他知道那不翼而飞的死胎肯定有问题,但摆在眼前的难题是,明知事有蹊跷,他却无从下手,这感觉真心憋屈。云熙的尸体已经被她父母带走火化,尘归尘土归土啥痕迹都没留,他这会儿难道还能跑去那对刚刚丧女的俩老人面前说你家闺女肚子里的死胎不对劲你们怎么就这样把她烧了呢?

那边答的勉强:“也不是……昨天是你们学校百年校庆吧?小熙去了没?”

太奇怪了,刚刚那到底是什么?鬼魂?好像不大像……他托着下巴思索,14号那天在游乐园遇到云熙,她说校庆时见,可昨日校庆却没见到她,周远还疑惑云大美女为何没来。难道是遇到了什么意外?那么方才的现象又该如何解释?

四人许久未见,刚开始气氛还有点拘谨,不过在王阁和周远的插诨打科之下,那点儿陌生感很快就打消了,彼此闲聊着近况。聊着聊着,不知怎的又扯到大学那会儿的各种八卦事件。

“确实不错。”滕君墨附和一句,两人又尝了其他几样,水准都在平均线以上。吃完容檀还不过瘾,想再买几串烤肉,滕表哥好脾气的随他。站在烤肉摊前等着自己的那份,容檀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女人惊喜的声音:“容……同学?容檀?是你吗?”

“当然不。”食指顺着青年线条优美的颈往下滑,挑开衣扣,露出精致的锁骨。“别误解我的意思,我是在夸奖你。”滕君墨漆黑的瞳孔深处依稀有火苗跃动:“能够亲手教导你,是我的荣幸。”滚烫的薄唇贴上去,年轻的肌肤光滑细腻,由内而外透着光泽,还有种草木的清香。

口=|||容檀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表情纠结:“那……是什么?”滕君墨牵住他的手:“你问庆忌?他是泽精,还有个名字叫要离,有日行千里之能,性嗜苹果,而且一定要是凡间种出来的苹果。庆忌经常在这种场合客串快递员赚外快,口碑很好。”

好不容易消停了,视频重新显现画面,容檀看到胖了些的八角端坐在屏幕前,见了他欣喜地“喵呜”两声,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就想舔,被黑着脸的滕青鸾及时拉住:“拜托你了小祖宗,省省你那金贵的口水吧,舔毛啊舔,你就算把我的电脑舔穿了都碰不到你家主人!”

阮潞痛苦不堪地跪地哀嚎,双手蹂躏着头,然而就算是处于如此不堪的境地,她仍死死盯着周远不放,撑起身体往男人所在的方向爬。人偶娃娃也跳下床,颤颤巍巍地走向周远。

周远被绕过窗帘缝隙偷偷钻入房间的阳光吵醒时,习惯性地去看枕边人。阮潞的睡颜带着股孩子般纯净的天真,完全不似平日里职场女强人的干练,每每让周远打心里生出怜惜。他回想起两人初识的那段时光,以及相爱后的种种片段,心中满溢甜蜜。

“不怕你们笑话,我真对那娃娃犯怵,光这点就够不寻常了吧?哪有正常的人偶能让一大男人害怕的?坛子你知道我,我这人胆子可不能算小。”容檀颔表示同意,见状周远继续往下说:“我也有想过偷偷把那娃娃给扔了,但潞潞实在宝贝得紧,就上周吧,我把它给收柜子里去,潞潞回家没瞧见,和我大吵一架,吵得邻居都来劝架了才干休,得,这要真给扔了她保准也能把我给扔了。”

“你家女王呢?”

某天夜里,狂风大作,沉睡中的习之被窗外哗啦的雨声吵醒,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睁着眼出神。房间漆黑一片,偶有闪电撕破天空,刹那的光芒点亮角落一隅,那儿摆放着若干半人高的人偶,或坐或立。习之静静地看着那些凝聚了自己无数心血的半成品,半晌,起身下床,穿戴好斗笠蓑衣,提着把铁锹推门而出。

容檀欣赏了一会,不得不感叹滕家优良的遗传基因。

观察着自家表弟表情的变化,滕君墨适时解释:“你现在能做的仅仅是使用它们,想真正得到这对匕的承认,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万物有灵,武器亦然,尤其是经历过岁月和鲜血洗练的武器,产生一丝属于自己的灵识并非奇事。你要学会尊重它们,将它们当做伙伴,而非工具。”

八角依旧扒着他不放:“喵~~~~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主人了┯_┯~~~八角太没用了喵……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以后怎么保护主人┯_┯!”小猫儿陷入了自我厌恶中。

唰!

滕君墨考虑了一会就答应了,他找了件暖和的斗篷给容檀披上,领着他出了门。书房位置很偏,绕过后花园再往里行,走了约莫十几分钟方来到一处独立的小院,院落比弄梅轩大了一倍有余,几株高大的菩提树枝繁叶茂,浓郁的绿仿佛能挤出汁水来,将整个小院衬得古朴却又生机盎然。

滕君墨还是皱着眉。

滕青鸾听他这么说,了然:“好吧,那我们先走了,回见。”

各分家的长辈要明日才会抵达本宅,所以今晚的聚餐是属于年轻人的,家主滕峰不会出席。身为嫡子,滕君墨理所当然地坐上主位,不忘将想溜去一旁的容檀拉坐在自己的左侧。

知道方才的举动还是让滕君墨不高兴了,容檀很内疚,他蹭过去,低头道歉:“表哥,对不起。”面无表情的男人瞧了他半晌,将八角拎起来随手扔去旁边,然后手臂一环,容檀被腰间突然多出的力量弄得踉跄了半步,没站稳跌坐在滕君墨腿上,于是浑身僵硬的换作了他。

小家伙这才消停。

众人想了想,觉得还不错,容易上口又不失可爱,而且难得意见还算统一。阿猫拿了根巧克力棒去逗踩着蜡烛玩得正欢的小黑猫:“八角,小八角,以后就这么叫你好不好?”漂亮的绿眼睛看向她,小猫咪喵呜一声,小步跑到桌边一跳,准确地落入容檀怀中,接着顺着衣袖爬去掌心,团成一团满足的蹭啊蹭。

“呵,也不能这么说。”两人绕过舞台旁的木制屏风,进入工作区。舞者的房间位于走廊最里端,再向前是个铺着红地毯的会客室。“阿枫,在吗?我带了个客人来找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阿猫只是单纯的抱怨,可知道极地之夜真实性质的容檀却有了别的想法。如果说那个party其实是本市非人类的私下聚会,那么稻草恐怕真是被什么给盯上了。

左美女一撩长,含笑道:“催眠。”

十五分钟后,公车到站。

但这不妨碍她们对新讲师的喜爱。

“这真是个让人乐观不起来的比喻。”

眼见这姑娘又有失控的迹象,面瘫程赶忙多补了几张符纸,好不容易压制住,他语调清冷地说:“你先别急,认真想想,当真是杜远谦下的手?你知不知道,他现在人躺在医院,成了具无知无觉的活死人!”

踏着白石板桥来到亭前,滕君墨抬眼扫过三人,那视线不轻不重,却令他们感到难以言明的莫大压力。

“小舟子,你看到什么没?”围着女尸转了圈,一无所获的左小书问道。

“……好吧,先不说这个。我能问下滕家的使命是什么吗?”

他对他的亲近并非完全源于亲情。容檀不傻,相反还很敏锐,真情假意其实不难分辨。

“哦。”没有再往深处问,容檀点点头。其实他仍有不解,滕宅虽然坐落山间,但也并非处于深山老林,怎么会一旦封闭外人就找不到了呢?

这晚掌勺的厨师是南方人,数样家常菜口感清淡鲜甜,其中白玉虾丸汤更是堪称一绝,吃得容檀眉眼带笑,显是很合胃口。他吃的开心,主人家看着也舒心,晚餐时间就在这种温情和谐的气氛中度过了。

a市是国际性大都市,其繁华程度远非学术气息浓厚的s市可比,相应的,交通的繁忙拥挤程度也比其他城市来得严重。距离自称封黎、左小书的一对男女前来接机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可几人依旧被堵在高架上用比乌龟还慢的度向前挪动,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流如一条被抽筋扒皮的巨龙般瘫软在马路上,动弹不得。

“……”周远顿了顿,“呃,好吧,我坦白。你知道,哥当时太惊讶,没忍住喊了一声。结果潞潞就逼问我,哥们,家有母老虎的人伤不起啊!哥没能抗住,就……就都招了TaT……”

“不急,我要到21号才走,还有一周,你考虑下吧。”从口袋中掏出一串东西扔给容檀:“把这个给医院那小孩儿带上,有用。”

“嗯?那,小毅是在哪儿看到那位大哥哥的?”

滕君墨拎着大衣往肩上一搭,潇洒的挥挥手,转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