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小太监一会要水喝,一会要回酒,花枝小姐忙个不迭,几乎彻夜难眠,侍候醉人如同病人一般。

曹花枝没去过宫中,自然不知道宫中的规矩,既然宫里的皇妃都不避太监,她一个凡间民女又做得什么大?再说这位太监哥哥模样俊俏,言语幽默,知识面广,又善解人意,着实讨人喜欢。只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好人品,竟让人做成了废人,成了镜子里的烧饼。她听小太监说宫里都不规避,她也不再勉强,说:

姑娘那边也想:“一个太监,是个去了势的男人,竟有如此本领?身强力壮,貌比潘安,如其不然,嫁个这样的男人,此生足矣!”

王三郎春风得意,三堂会试,高中二甲第七名进士,钦封翰林院编修。

潘又安不听,催马前行,十数里的路程也就是一袋烟的工夫,忽然一座高山拦住去路,只见山势嵯峨,犬牙交错,极是凶险。山腰间林木高耸,杂草密布,碧蓝的天宇间偶尔有一两只苍鹰掠过,寂静的山林中鸟儿也难闻得啼鸣一声。

刚走出约摸四五里路,迎面和刚才那一伙人相撞。那几个人是没有看到人影而又折返回来的,小太监旁若无人般地从他们中间串过。走出十几步,又回头问:

“娘,就我一个,我想自由一下。顺便到民间走走,看看老百姓是怎么生活的。”

王丞相的野心日益膨胀,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朝野上下就统统换成了他的人手,唯独剩下佟氏一家。正当他外借番兵,推波助滥就要事成之际,没料想半道上杀出个没把儿的小人物。小太监别看人小,可是个鬼精灵。凭他那点本事竟能平定番寇之乱?还在边关置下八万雄兵,而且班师后一直牢牢抓住兵权不放。好在,这个太监原来是个假的,既然他和女儿已经玉成了那事,还生了个小太子。一婿半子嘛,将来外孙儿坐了天下,还不等于是他老王家的一半,所以他才算勉强忍下这口气。

“王丞相的事你早就知道了,若是不采取必要的措施,日后必受其害!”

小太监在皇后那儿折腾了半宿,四个女孩虽然也花枝招展,此时他已全然没有了那种儿女情趣,草草冲洗了一遍之后,就让宫女们侍候着上床安歇了。

“不会吧,皇上哥哥又不是太监,他怎么不会做那事?”小太监脸上露出坏坏的笑靥。

“是不老。三十八岁的女人在民间怕是还要下地干活呢!可是在这深不可测的后宫里,娘的心已经老了。”太后叹道。

小太监匍匐倒地,双膝跪行,两行热泪滚滚而流,哽咽着大叫一声,道:

小太监深施一礼,道:“恭请法师指点迷津。”

“行行,不就是个大元帅嘛!”小皇上很大方。

小皇上正和几个太监宫女捉迷藏呢,听说有兵马围城,他觉着希罕,刚要准备摆驾乘龙辇出热闹,半路上碰到丞相派来的人。小皇上在城楼上看到领头的是他两位舅舅,就大喊道:

小皇上慌忙出辇下地,高兴得手舞足蹈说:“小太监,哥哥想死你了!”

师打个稽首,点头称赞道:“好一个孝义有德的明君,黎民百姓难得遇上这么一位圣皇呀!天下幸甚,天朝幸甚,我佛幸甚,阿弥托佛。”

佛事已毕,方丈引领太后去静室品茗香茶并欣赏古董字画等。

小太监虽然也读了几天书,但学的大多是中庸之道、四书五经之类的,至于辩驳人间真理,研究太监之道是否有理,则是闻所未闻的。皇命就是天理,谁敢说皇上的不是?但是听了乌儿苏丹的理论,他也甚觉有理。他虽是假太监,假太监在中国历史上除了只听老师说过有个叫嫪毐的,按理说他就是第二了,不知还有没有第三?他不想去论证这些政策和措施的正确与否,他的思维还远远达不到那种水平,因而就说:

“没有的男人多了,有用的男人就我一个,还有一个小皇上,听说他也没用。”

众人还要谦让,小太监说:

“一箭了!”单于王在一百步开外喊道。这么远的距离,听起来声音仍像是打雷一般。

女番将噗哧一笑,揶揄道:“一个阄人,自比什么小弟?罢了罢了,小女还礼就是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接旨呀!”

皇太后有些不悦:不由暗暗埋怨自己,是自己把这个小娃娃给宠坏了,到了今天竟敢和当今天子比高矮、比胖瘦长短,这还了得?可是话又说回来,皇上是人,百姓就不是人了。一个皇上几百上千个老婆用不过来,人间打光棍的比比皆是。还有,皇宫里的男人成了稀有动物,进宫的男人还要把做事的器物掏挖干净,人生在世,哪个不是爹生母养的,天理何在,公道何在?她佟碧玉就是个不信邪的女人,三十多岁的寡妇生个儿子难道算是违了天道?她知道凭她的本事想把这个不公的世面翻过个来势比登天,然而随着小太监的日渐长大,她已经感觉出来这娃娃比她的亲生儿子,那个窝囊废皇上不知要强n倍。她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眼前皇后一家的势力已经抬头,她如不及早采取防范措施,到时必有大祸临头。儿子靠不住,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个假太监。这样想罢,太后换了口气说:

小潘左右瞅了瞅没人,凑近王小五的耳朵说:“兄弟,你常在宫中走动,你看那个丫头长得俊俏水灵些?”

“嫁祸于人!嫁给谁呀?”

“妹妹你说傻话呀!哪里会能呢?出三关过五关的,岂能混进来个假的?那可是灭九族的勾当。倘若真能有个假的混进来就好了,老姊妹也沾些他的便宜,好好享受他一回。”

小太监点头称是。

“叫我哥哥吧!我反正比你大几个月。”

“哥哥是谁呀?”小太监突然听到还有一个哥哥。

“龙生龙,凤生凤,宦官的儿子自然是太监了?”曹花枝戏谑道。

“以后谁要动了我儿的小,我把他全家的男人统统阄了,包括猪狗公鸡,让他们也断子绝孙一回!”潘又安发狠说。

小姐催促说:“夫君你快点,外面有人等,我心不在焉的。”

“急什么?让他们稍等片刻,天又塌不下来。”小太监仍旧在不慌不忙的操作着。

“我怕官兵万一攻上山来……”花枝小姐犹豫道。

潘又安安慰说:“不怕,日前我观察过地形,此山易守难攻,若要攻破此山,最少需五万雄兵。况且兵权尚在我手,他一个府衙总兵,能有多少人手也敢贸然上山?”

小姐不禁油然赞道:“夫君果是帅才,日后定有出身!”

“我才不希罕哩!”潘又安向往的说,“到时候等我杀了王书贵,替你报仇雪恨,也替皇家整顿好江山,我就该归隐山林躬耕农作了。”“我也等着那一天哩!我也喜欢田园生活。”小姐赞同说,“不知你的乌儿苏丹肯否?”“嫁鸡随鸡,她岂有不肯之理?”“夫君你真好……”

小姐的话没说完,潘又安山洪暴发,一泻如注。

潘又安收拾停当,外着白袍,内藏铠甲。胯下白龙神驹,手执勾魂长枪,俨然一副英武的美少年形象。曹花枝不舍,猛地扑向前去,紧紧抱住小太监的下半身,两行热泪盈眶,泣不成声道:

“万望夫君多保重,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呀!”

小太监俯下身,轻轻拍打拍打爱妻的后脑勺,仰天一笑,慨然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视生死如当阎君府上做宾客,爱妻何作此儿女态?潘又安不死,绝难忘记小姐待我山高海深之大恩。爱妻快快撒手,咱俩就此别过,看我去击杀贼兵!”

小姐被几个女兵搀扶起来,见潘又安就要打马下山,泪流如雨,声嘶力竭地娇声从他身后喊道:“将军勿忘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