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突然手指群臣,声嘶力竭地尖声叫了起来:“盗贼,你们都是盗贼,你们是天底下最大的盗贼,你们盗窃朕的江山,盗窃朕的子民,盗窃朕的宫室,你们罪恶滔天,十恶不赦,该杀,统统的该杀,我要杀了你们……”

庞德神态庄重,轻声说道:“李大人已经渡过黄河,从葵山小路悄然而回,大人何必隐瞒。”

子秀山大营虽然很大,但容纳十万人还是很困难。现在俘虏营比士兵营很大。关押囚犯的地方就在俘虏营里。前几天释放几个小人物的时候,俘虏们都没有注意,但今天释放孟佗和几个前任太守,立即引起了俘虏们的关注。大家一传十,十传百,围在沿途观看,人越集越多。

李弘前脚刚走,天子的特赦令也就到了西凉刺史府。主持子秀山大营的都尉鲜于辅很是通情达理,有求必应,接到耿鄙的书信和天子的赦令后,立即命人把程球送出了大营。程球回到陇县,受到了许多朋友的隆重接待。他好象有用不完的钱,第二天就派人带着绢帛到大营军市里把自己的妻妾家小赎了回去。其后的几天里,耿鄙几乎天天拿着特赦令到大营里提人。

太尉张温虽然可以名正言顺的接手,但他不想把自己放在最现眼的位置。他现在谁都不想得罪,他急着要把西凉平叛的事结束,早日回洛阳。他已经背着不可预测的风险支走了李弘,剩下的事情他不想再直接插手了,以免将来落人口实,所以他只派桑羊到了子秀山,见机而行。

李弘笑笑,感激地说道:“谢谢大人的关心。我得罪了这么多人,杀了这么多人,人家来杀我,很正常。我不想追究这些事。虽然我的兄弟们死了几个,但我知道怎么替他们讨回这笔血债。”

赵云和弧鼎本意是想活擒此人,问问情况,给李弘这么一喊,两人以为弃沉死了,心中再也遏制不住满腔的悲愤,战刀顿时寒光四溢,象狂风暴雨一般席卷而上,那刺客手忙脚乱,立时中刀,身形稍滞之间,头颅已经离体而去。

“今天从长安送来消息说,李中郎的手下又抓走了我们七个人。现在的形势越来越紧张,诸位大人除了一筹莫展以外,毫无办法吗?”袁隗慢声细语地问道。

张温淡淡地笑笑,说道:“李中郎现在就象一只螳螂,怒其臂以当车辙,不知其不胜任也。他自不量力,自取灭亡,我就是想帮他,也没有办法了。”

“西凉的贪官污吏做尽了坏事,这些人在西凉为恶多年,我们不是不知道。老边和文约先生为什么造反?伯玉和李文侯为什么造反?为什么?难道是想财吗?还不是给这些贪官污吏敲骨吸髓,实在没有活路了。”

鲜于辅手抚三绺长须,问道:“大人,如果继续深挖,我们挖到哪里为止?你说的适可而止,又是什么意思?”

“董将军对我们有意见。”拳头不满地说道,“他通知了一直带着部队在望垣以西迂回游戈的皇甫校尉,却没有告诉我们。幸好皇甫校尉派人联系我们退兵,我们才知道董将军已经率部突围了,否则晚上我们就惨了。”

董卓紧缩眉头,望着脚下清澈的河水,默不作声。

刘虞微微点头,说道“如今黄巾未平,西凉未定,百姓生活困苦,国家步履艰难。此时如果朝堂之上再起波澜,对大汉朝的打击之大,可想而知。真是多事之秋啊。”

“杀了多少?”李弘有点不高兴地问道,“这代价也太大了。”

皇甫郦点点头。

盖勋点点头。

李弘立即举手说了一个毒誓。

清晨,李弘带着骑兵部队赶到了平襄大营。上午,赵云带着黑豹义从回来了。

“破费谈不上。这次你们随我赶到平襄城,来回三四百里路,非常辛苦,应该犒劳一下。”程球笑道。

“今天晚上睡觉。”华雄笑道,“大人的大帐内没有酒菜,坐久了实在支持不住,还是睡觉吧。”

明天清晨的突袭,会不会这么顺利呢?

傅燮当时一再嘱咐李弘小心些,李弘没在意。他在西凉打仗,离京都洛阳上千里,这事能和他扯上什么关系。现在看来,傅燮当时一定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他才赶到大营,一再告诫自己小心些,但迫于对方的势力,他又不敢明说。没想到,自己前脚刚刚走出军营,祸事后脚就上门了。显而易见,耿鄙和程球早就盯上了自己,时机选得非常好

周慎浑身血迹,神情痛苦不堪。他看到徐荣,惨然说道:“部队由你指挥,撤……快撤……”

“杀……”

徐荣抬头看看两人,缓缓说道:“这条路肯定是安全的,但是,我们若想平平安安地走回平襄城,很困难。”

傅燮带着一帮侍从赶到李弘的大营。大家彼此寒暄了一番立即转入正题。

“平襄城有后援部队吗?”鲜于辅问道。

陶谦眼内闪过一丝讥讽,面色不善地说道:“太尉大人,以李中郎的官职,根本无权过问此事。他这道奏章递上去,说白了就是一封越级上奏的谏书。如果触怒了皇上,陛下龙颜大怒之下,李中郎很可能要获罪罢职。在这个关键时候,如果李中郎出了什么事,对西凉平叛大军的士气是个巨大打击。太尉大人要三思啊。”

左彦笑道:“前几天,他们从杜阳城撤出来的时候,已经把杜阳洗劫一空。现在杀回去,能找到吃的吗?”

李弘眼前全部都是明晃晃的战刀,阴森森的长矛,虽然他竭尽全力舞动钢枪,但还是来不及招架。一柄长矛刺中了李弘的手臂,接着大腿又被敌人的战刀砍中,鲜血飞溅。李弘被巨大的疼痛刺激的凶性大,他狂吼着拔出战刀,枪刀并用,象猛虎一般,咆哮着,在敌阵中往来冲突。

在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李文侯和北宫伯玉纷纷上马,招呼部下,吹响了集结号角。

张温自己也觉得边章不会这么做。一旦叛军在黄河边上被击败了,那对叛军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了,不但丢掉了汉阳郡这个缓冲地带,还直接把战火带到了金城。是不是有点太疯狂了。

赵云看了他一眼,失声大笑起来,“大人说笑话了。我家大人从来不拿俸禄,都是留给伤兵营改善伙食或者赏赐有功的士兵了,再不然就是充做军饷,反正他从来不拿俸禄。大人常说,他就一个人,要钱也没有用,只要天天吃饱就可以了。大人在鲜卑的时候失去了过去的记忆,过去的事他全部忘记了,连自己的父亲母亲都忘记了,所以大人既没有亲人,也没有妻室。”

边章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艰难地说道:“保存实力,保存实力,我们人数不够,挡不住他的。”

“将军,斥候来报,杜水河浮桥突然断裂,李中郎和马腾的骑兵全部被阻在了对岸。”

“快到陈仓了。”杨秋笑道,“雷帅这次度奇快,大概是怕我们先打进长安,抢了他的那份钱财。”

“太尉大人,如果美阳决战能够成功,或许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耿鄙安慰张温道。

李弘喝了一口汤,没有做声。

“敌人撤军后,我们再分路包抄,争取各个击破。”

“石头不识字,总是闹笑话。”樊稠笑道,“但他逼出老边和文约先生,实在让人想不到。”

耿鄙,桑羊和陶谦几个陪坐的官员都斜瞥着李弘,觉得这个人打仗还不错,怎么说话做事象个白痴一样。就这种人也能做到中郎将?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难道还真有傻人有傻福这回事?

“那是一场灾难。三万多铁骑,假如我们没有办法抵挡住,任其扑到京兆,对居住在三辅之地的六十多万百姓来说,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盖勋站起来,缓缓说道,“你们的到来,虽然改变了汉军在西凉战场上的劣势,但我们依然没有歼灭敌人的绝对优势。风云铁骑只有一万人,不足以抗衡三万羌胡敌骑,这是事实。”

“大将军,李中郎这趟是苦差事,九死一生的苦差事,不论是输还是赢,他能活着回冀州的可能性都不大,所以你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给他安排几个校尉的职位?”崔烈笑道。

“我们见不到他了。”鲜于辅淡淡一笑,说道,“朝廷下旨把我们征调到冀州之后,幽州刺史府杨大人就连连上书,要求朝廷把伯珪兄从西凉战场上调回幽州,以加强北疆防守力量。朝廷已经准了。伯珪兄现在大概正在回乡的路上。”

帐帘掀开,郑信冲了进来。

田重举手招呼道:“守言啦,我们一起回卢龙塞怎么样?”

郑信哭丧着一张脸,大声说道:“我们回不去了。”

“为什么?”左彦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韩遂反了。”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先前,天子看到边章和韩遂的谢罪表之后,以为西凉的叛军已经彻底投降,西凉的平叛胜利结束,所以他立即把全部精力投到了西凉肃贪上,再也没有关注这件事。他整天沉醉于西园的万金堂,根本不问国事。直到大将军何进请他御批特赦令,他才想起来还有西凉叛军这么一回事。于是他就问西凉叛军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中常侍赵忠随即把边章和韩遂大肆诬蔑了一番,把他们所提的条件批驳得体无完肤。最后赵忠说道:“如果陛下答应了逆贼的要求,就要依李中郎所奏,封边章为金城郡太守,韩遂为护羌校尉。如此一来,天下人皆知,陛下仁慈善良,软弱可欺。将来大家想做官,无需念书学经,先造反就成。造反了,就可以趁机向陛下伸手要官,要钱。此风一起,我大汉国肯定叛逆盗贼四起,国家立即陷于危难之中。陛下,这种条件坚决不能答应。李中郎如此误国,应该将他捉拿问罪。老臣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和这些叛逆有勾结,存心要坏我大汉社稷。”

大将军何进也添油加醋地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