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校尉皇甫鸿和李肃两人带着特赦令赶到大营。皇甫鸿带着部队一直驻扎在翼城。周慎奉命回洛阳后,太尉张温就把他临时调到北军统领部队。这次甄举要北军给他撑腰,命令皇甫鸿带着部队从槐里大营赶到陇县。李肃是奉宋典之命来提前凉州刺史孟佗的,皇甫鸿是奉甄举之命来提前汉阳郡三位太守的。两人说明来意之后,鲜于辅立即让手下去提人。还没有一盏茶时间,大营就乱了,俘虏营闹起来了。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释放程球。程球很不错,这是各方对他的一致评价。他虽然被李弘羁押了很长一段时间,在大营里饱受严刑拷打,但他一直都没有招供什么,包括耿鄙和他前任的许多刺史,太守贪赃枉法的事,他都死咬着牙关,只字不提。所以耿鄙和一些人对他很感激。他们知恩图报,在天子张榜公布赎买名单的第一天,这些人就通过在洛阳的亲友,出钱买下了程球的性命。

如果按照惯例,李弘暂时离开,天子又没有重新指派他人,这件事就应该由暂时代理李弘职权的鲜于辅负责。但鲜于辅仅仅是个都尉,显然没有权利审讯这些两千石大员。

陶谦神色凝重地说道:“在老街口行刺你,对方显然是想嫁祸太尉大人,让我们很容易联想到刺客是由奸阉指派,但我觉得,这个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如今真真假假的事太多,很难说得清楚?”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李弘回过头来,望着那名尚在负隅顽抗的刺客,愤怒的连声狂吼,“杀了他……”

坐在上席的司徒崔烈忽然拍了一下案几,愤怒地说道:“李中郎他想干什么?他还要抓多少人才罢休?”

桑羊,陶谦,孙坚同时动容,显得钦佩无比。

马腾的一群部下都觉得很惭愧,一个个垂不语。马俭跪在地上,突然明白自己给人利用了,心里一片冰凉。

“那左昌的事和青坞的事如何善后?”李弘挥手打断左彦的话,不满地说道,“左昌虽然是秩俸六百石的刺史,但刺史的权利很大,他们犯了法也要押到廷尉府审理,可我们已经把他杀了。青坞虽然名义上是中常侍张让弟弟的财产,但其实就是张让个人的财产,我们已经把他查抄了。现在我们就是想适可而止都不行,而且,我说的适可而止,也不是这个意思。”

“后来怎样?”郑信急忙问道。

“将军,你出营巡视,怎么也不喊我们一声?这里太危险了。”李肃恭敬地说道。

皇甫嵩喟然一叹,说道:“这件事的后果可想而知。西凉吏治的腐败由来已久,内中隐情错综复杂,要想彻底查清西凉的贪赃枉法,必须先行除去宫中的奸阉,从上往下惩治腐败。李中郎这种由下而上的做法,纯粹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奸阉高高在上,手执权柄,为所欲为,岂能容忍别人损害他们的利益。”

“阵亡了一百多人。”赵云小声说道。

“这封给陛下的密奏,还有这几封密信,都关系到我,你父亲,还有朝中一些大臣以及被赦清流党人的性命。你回去后,把这些东西交给你父亲,再让你父亲把这封密奏转交给尚书刘虞刘大人。你不要在洛阳停留,立即回来,知道吗?”

“元固,左昌大人可曾做过这事?”张温勉强稳住心神,缓缓问道。

傅燮看了他一眼,严肃地说道:“如果这件事半途而废,或者你被押到京中受审,你誓,这件事你绝对不能说出来。”

“是。”檀奴眉开眼笑的大声应道。

“谢谢大人盛情招待。兄弟们难得开一次荤,有酒有肉有女人,太感激大人了。”马维赶忙躬身道谢。马维是马腾家的家将,一个三十多岁壮汉。

李弘摇摇手,笑道:“还好,就是头有点晕。怎么,昨天夜里你们还没有聊够?今天晚上还要继续?”

李弘望着乱哄哄的战场,不禁想到了赵云,想到了弧鼎,弃沉,想到了自己的两千黑豹义从。

朝廷为了西凉平叛,拔款甚多,除了军费开支,仅仅征用民夫运送粮食一项,就耗资几亿钱。那些民夫能拿几个大钱?能吃掉几块大饼?这钱最后都成了各级官吏的私蓄。所以西凉是个盛钱的钵,随便抓抓,满手都是钱。如果西凉不打仗了,相当一部分官员,从京城到西凉各州郡县的大小官员,都要损失好大一笔收入。所以有人希望这仗慢慢地打下去,最好永无休止。

周慎的战马被敌人的骑兵一矛戳死,他随着惯性飞了出去,结果非常不幸地撞上了一匹飞奔的战马。他被战马撞飞了十几步之后,刚刚摔到地上就被其他的战马踩断了几根肋骨,伤了内脏。要不是他的侍从抢得快,他早被飞奔的战马踩成肉泥了。

候选站在树林外,高举战旗,放声狂吼:“兄弟们,杀……”

“现在叛军的部队一部分在榆中城,一部分在葵园峡,正在集中力量准备给我们致命一击,根本不可能留下一部分部队,继续埋伏在这条路上。”他指着地图上的牧苑,接着说道:“这条路通到牧苑。老边知道我们走这条路绕过葵园峡之后,肯定会带着部队赶到这里伏击我们。他们比我们早到一天,以逸待劳,我们即使能杀出去,也会死伤惨重。所以……”

李弘率部到达翼城。

“对。”桑羊说道,“你们即使以最快地度行军,估计也要十几天之后才能赶到榆中,那边的路非常不好走。”

桑羊心中暗暗吃惊,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李中郎官小位卑,这封奏章未必能够送到陛下手上。如果朝中奸佞阉宦要陷害李中郎,他们大可利用这封奏章,诬蔑李中郎同情叛军,勾结叛军,那李中郎的麻烦可就大了。”

桑羊摇摇头,说道:“他们绕过杜阳,翻越岐山,虽然多走一点路,但也可以回凉州。只不过如今他们仓惶而逃,没有粮食,如果饿急了,也有可能杀回杜阳。”

风云铁骑的锥头好象撞上了一块石头,突然之间有点步履维艰,寸步难行了。面对潮水一般冲上来的敌人,铁锥大阵渐渐得慢了下来。

敌营内的士兵恐惧,慌乱,毫无目的地跑来跑去。一部分士兵已经跳上战马掉头逃跑了。这个时候,羌胡士兵既没有勇气杀向敌人,也没有组织抵抗的时间和力量,他们现在最明智的办法就是有多远跑多远。羌人都是在战乱中长大,久经战事,当然清楚,所以不用招呼,大家上马就跑。北面是灵河,所以大家都纷纷打马往东,往南逃窜。

孙坚脸上稍稍变色。他想了一会儿,说道:“边章放弃汉阳郡的可能性并不大,他好象没有什么理由一定要退到黄河边上。如果边章真的退到黄河边上,我们追过去之后,确实有点麻烦。一旦粮草不济,我们就要撤军。但我总觉得可能性不大,他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放弃汉阳把我们诱到他的家门口呢?”

“李中郎这么节省,一定很有点积蓄了?他有家室吗?”桑羊随口问道。

“将军……”金朔转身叫道,“董卓的部队处于劣势,我们已经包围了他们。”

牛辅一路飞奔而来,气喘吁吁。

韩遂心中一喜,急忙问道:“雷帅的位置在哪里?”

盖勋,桑羊,耿鄙也慌忙跪下,心内颇为不安。张温赶忙一一扶起,摇头无语。

周围士兵也听出李弘的口气不对,大家随即安静下来。

“太尉大人和李中郎的部队迅和董将军会合,然后在美阳和西凉叛军对垒,坚守不战。时日一久,叛军粮草不继,自会撤军。”

“哈哈……”郭汜和樊稠大笑起来。

张温赞赏地点点头道:“我问了许多人,甚至没有打过战的人,他们都坐在我面前侃侃而谈。只有你,竟然对我说不知道?许多人为了让我知道他的本事,举经论典,把我头都听晕了。好。子民率直,好。如果不是你战功赫赫,用兵独特,我还真把你赶出去了。”

陶谦指着射虎谷说道:“射虎谷到上邽城,到望垣城,到冀城都是一百多里,我们无法确定他们从何处渡过渭水河,也没有兵力去阻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渡河之后,跟在边章大军后面,一泻而下。”

大将军何进中等身材,体格魁梧,白面短须。他望着正在大肆抨击西凉战局的崔烈道:“崔大人,你对李中郎西进部队的建制可有什么提议?”

“羽行兄,这次到西凉,我们可以见到伯珪兄了。哈哈,这次又是他请客了。”李弘突然想到远在西凉的公孙瓒,马上高兴地笑起来。

刘虞正在这里胡思乱想,天子又说话了。

“让执金吾甄举随同北军一起回来,记住叫他把收缴的金钱缯绢一起给朕带回来。”

刘虞赶忙答应,随即再谏道:“陛下,这事牵一而动全身……”

天子冲他挥挥手,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刘虞惊惶不安地望着他。

“你放心,我不杀人。杀人干什么?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朝堂上要是没有人,我和谁说话?向谁要钱?我就是借机刮刮他们的油水。昨天,大司农王大人在朝堂上向朕哭诉,说国库里没钱。”天子拿起李弘的密奏,晃了晃,说道,“这不就是钱吗?我在洛阳,在关东这一块,刮一百亿钱应该不成问题吧?”

刘虞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爱卿不相信?”天子诡异地笑笑,说道,“李中郎在西凉那么个穷地方,随便抄抄,都能抄出十几亿钱,我在洛阳这么富的地方,抄不出一百亿钱?”

刘虞苦笑。

“你不要再做尚书了。”天子小心地叠好李弘的密奏,看看跪在地上的刘虞,说道,“你最近很辛苦,替朕做了不少事,又给朕举荐了一个国家栋梁,朕就升你做光禄勋吧。”

光禄勋,主管宫廷内的警卫事务,但它实际的权力远远不止于此。皇帝的智囊班子都集中在这里,同时这里又是候补官员集中训练的地方。光禄勋秩俸中二千石,银印青绶,位列九卿,是一位很大的官。

刘虞先听天子说罢了他的官职,很是沮丧,自怨自艾,突然又听到天子封他做光禄勋,顿时狂喜,高兴地趴在地上连连磕头谢恩,高呼“万岁……”不止。

“起来吧,起来吧。”天子招招手,对刘虞说道,“这事不要泄露出去,否则这些人把钱财转移了,朕就抄不到钱了。你要知道,朕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做过这么令人兴奋的事了,你可不要扫了朕的兴。”

自从西征大军和西凉本州的部队先后进入凉州以后,为了便于管理和协调,张温命令进入凉州的部队粮草都由凉州刺史部统一调拨。耿鄙正是因为有这个权利,所以他很容易的就以各种理由克扣了五万俘虏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