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回道:“程球是个很细心的人,每一笔贪污受贿的帐目都记得非常详细,仅书简就有五大箱。子俊已经把它们分散捆在了战马上,正带着它们飞赶回平襄大营。”

陶谦猛然抬头,惊呼道:“大人,糟了……”

盖勋张大着嘴,又惊又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左昌是前年在凉州任刺史,盖勋当时是汉阳太守。左昌侵吞军费的事就是他收集的证据。这下自己解气了,但麻烦也大了。

李弘谦虚地问道:“傅大人久历官场,又熟悉西凉,可有什么妙计?”

檀奴悄悄说道:“陇县有马腾的两千骑兵,恐怕事情比较难办。”

凉州因为战事频繁,刺史府一般都有常备郡国兵。这个郡国兵的大营就在凉州刺史府郡治所在地陇县城外的子秀山,距城五里。因为西凉战事不断,这个大营里已经很久没有军队驻扎了。上个月,西凉叛军全线败退,官军再度杀回凉州。刺史耿鄙带着马腾的两千骑兵回到刺史府之后,这个大营才稍稍恢复了一点生机。

李弘突然想起了阵亡在灵河岸畔的胡族战士,想到他们再也看不到自己的亲人,再也回不了绿色的大草原,想到他们将从此长眠于这片异乡他土,心里一痛,顿时黯然神伤,刚才的喜悦霎时烟消云散了。

第三就是敌人的骑兵迅撤离。这也是李弘没有想到的。他认为叛军的骑兵为了掩护自己的前军突围,如论如何也要坚持一段时间。没有想到,敌人的骑兵根本无视自己的前军被包围歼灭,掉头就逃了。按照他们的逃跑度,步兵即使按照原来的计划执行,也来不及,他们根本没有结阵的时间。

李弘想到死去的战友,心里更加悲恸。

跟在徐荣身后的士兵们看到敌人迅撤离,高兴地纵声欢呼起来。

士兵们一声喊,立即掉头往回杀去。孙坚跟在部队的后面,左右击杀,掩护大家急后撤。叛军奋力截杀。

“战马能不能通过这条路?”孙坚接着问道。

“现在我们只要围住榆中城,坚决围住,不让叛军突围,把叛军统统饿死在城内,这西凉平叛的事就算结束了。”

周慎急忙向太尉张温求救,要求讨虏中郎将李弘率部西进。

桑羊和陶谦连声答应。

李弘在距离战场五里的灵河岸边扎下了大营。

“杀……”李弘怒睁双目,钢枪挥舞间,蚕食人命。

风云铁骑在狂奔,在加,在吼叫。

张温欣然听从。

桑羊一手拿着硬梆梆的黑饼,一手拿着腥味十足的干肉饼,几乎要把昨天晚上的饭都要吐出来。他出生官宦世家,从小锦衣玉食,何曾吃过这种东西。他呆呆地望着手上的东西,吃又吃不下去,丢又不敢丢。

“命令各部,密集收缩,向北,向北,立即脱离战场。”

“子龙,你亲自去通知恒大人,率军迅向杜阳方向前进。”

董卓和北宫伯玉是好朋友,和他没有太深的交情,他一向瞧不起这个人。他的老师张奂非常鄙视董卓,曾经把董卓贿赂他的财物丢出了大门。去年皇甫嵩在西凉平叛时,董卓还是中郎将,屯兵在武威郡的姑臧。他奉命率军过了黄河之后,和皇甫嵩非常有默契,待在陇西一战未打。后来他升了将军,归张温节制之后,事情就有了变化。董卓的本性很贪婪,非常贪婪,无论是权势,钱财还是女人,他都垂涎三尺。这也无可厚非,西凉这种人多了。但他在贪婪之外还残忍和嗜血,极度的残忍和嗜血,这在西凉就他一个。

“闭嘴……”盖勋大声叫道,“正南,你是朝廷大员,怎么讲话口没遮拦的,你这个脾气什么时候能该一改?”

李弘招呼他走下,问道:“现在你们这些当官的,还有那些老兵,有没有打骂士兵的?”

“我是这么想的。我们快退到长平关,将叛军挡在关外,和他们持久作战。我们离长安近,粮草武器能够迅得到补充,而敌人就麻烦了。他们的补给运输路程相当长,在安全上和数量上都会产生问题。你们看呢?”张温问道。

“将军,我们冲杀一阵,叫石头滚远点,不要总跟在我们后面。”樊稠激动地说道,“他吃掉鲍都尉的步兵,已经很过分了。”

耿鄙笑着对李弘说道:“李中郎的燕赵骑士定不会让太尉大人失望的。”

陶谦立即笑道:“大人的意思是我可以假公济私了?”

“钱从何来?”大司农王瀚就是管国库的,所以他立即叫道,“司徒大人,钱从何来?”

围坐在李弘周围的部下们纷纷点头。有人立即给他出主意,如何贿赂,如何投其所好,如何尽快混个将军。

“义真兄,你还记得张钧的事刚刚结束,紧接着又生了豫州刺史王允密奏奸阉张让、夏恽、郭胜与黄巾蚁贼内外勾结的事吗?”

皇甫嵩点点头。

卢植继续说道:“王允手上有他们和蚁贼来往的书信,证据确凿。天子怒不可遏,责问张让等人。天子说,你们过去都说本朝的清流党人图谋不轨,把他们都禁锢诛杀了。但现在呢?现在那些被赦的党人尚在为国效力,而你们却在私通叛逆,妄图颠覆国家社稷,你们做何解释?张让等人无法推脱,干脆推到死人身上,说这都是中常侍王甫、侯览生前所为。陛下心里当然清楚,他虽然没有重罚奸阉们,但显而易见,陛下已经不信任他们了。”

“还有一件事,对陛下的刺激也非常大。去年二月,南宫云台遭火灾焚毁。张让、赵忠等奸阉劝说天子下旨,以每田亩加税十钱聚敛钱财,用来修复南宫云台。另外征调太原郡,河东郡,陇西诸郡的木材及文石,命令各郡择日送到京师做为修缮宫室用。小黄门和中常侍们不但私自对限期不到者苛以重罚,还瞒着陛下用一成的贱价强行收购木材及文石,然后再以十倍的价格卖给朝廷,从中牟取暴利。”

“刺史、二千石官员以及茂才孝廉得到升迁的,临行前都要到西园捐钱,捐助陛下修缮宫室。陛下定的数目较少,但奸阉们瞒着陛下要大郡太守交付二三千万钱,其余的各级官员也都是缴纳一定数额的钱财才能上任。许多官吏交不起钱,只好自杀了。当时,钜鹿太守河内司马直新,因为没有钱,又不愿意在任其内盘剥百姓,只好称自己有病,辞官回家。他走到孟津的时候,实在气愤不过,上书陛下,力陈当世之失,古今祸败之戒,因为惧怕遭祸,吞药自杀。陛下看到上奏后,才知道奸阉们利用修缮南宫云台的机会,欺上瞒下,从中大肆收受贿赂,牟取私利。陛下非常愤怒,将直新的奏章直接砸到了赵忠的脸上。赵忠和张让把所有的赃款都交了出来,另外还赔了陛下一大笔钱,陛下这才罢休。”

“陛下后来当着我们的面说,奸阉误国,奸阉误君。所以,你不要看赵忠现在收钱收得快活,他马上就要倒霉了。”卢植笑道。

皇甫嵩苦笑道:“按你这么说,陛下信任谁?”

刘虞模着小山羊胡子,低声道:“陛下谁都不信任,就信任钱。”

皇甫嵩愣然,随即恍然道:“伯安说得有道理。前年,我出征豫州黄巾时,曾经劝说陛下拿出中藏府的钱做为军资,以西园厩马来充实骑兵,但都被陛下拒绝了。陛下非常吝啬。”

“何止吝啬。”卢植笑道,“他就是一毛不拔。他在西园做万金堂就是专门给自己堆放钱财用的,他总是抱怨自己钱少。有大臣说,天子不是先帝所出,本为河间郡的解渎亭侯,因为少时家境贫寒,所以长大了才有此癖好。这个解释非常牵强,谁知道天子是怎么想的?”

刘虞说道:“陛下自懂事以来,就喜欢蓄积钱财珍宝。每年各郡国上贡国库,都要提调一部分到中藏府,美其名曰‘导行费’。已故中常侍吕强曾经上疏劝谏陛下,说这大汉的江山是陛下的,这天下的钱财也是陛下。这些东西都是陛下的,哪里还有什么公私之说?他希望陛下放弃蓄财的嗜好,免得滋生弊害。但陛下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这几年居更加变本加厉,肆无忌惮了。”

“他就是喜欢钱。”刘虞无奈的感叹道,“真不知道他敛积那么的钱财干什么?

皇甫嵩看看两人,说道:“伯安,子干,你们都说陛下谁都不信任,但人的心理是很复杂的,关键的时候,谁知道陛下会倾向那一边?”

“陛下自小在这帮奸阉们的呵护下长大,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话。赵忠,张让勾结黄巾贼的事情,陛下都不追究,何况一些贪赃枉法的事情。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如果这种事轮到我们头上,死一万次都不够。所以……”

卢植摇摇头:“义真兄,如果这次西凉的事情处理好了,那个胆大包天的豹子大人找到了奸阉们或者奸阉们的子弟门生贪赃枉法的证据,最起码我们自保还是可以的,不至于象前几次一样被奸阉们连根都刨了。”

“我们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打击奸阉存留在各州郡的宗亲子弟,将他们的势力赶回到洛阳。这是我们唯一能够做到的最好的结果了。”刘虞说道,“地方上少一些贪官污吏,对大汉朝来说,或者对当地的百姓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皇甫嵩猛地站起来,说道:“多说无益。我们官小位卑,什么事都做不了,所有的事情都还要靠三公九卿去应付,我们还是按照太尉大人的指令,赶紧去报信吧。那个豹子在西凉大吼一嗓子,结果把洛阳的狼全部惊出来了,我们躲过了今天躲不过明天,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吧。我去司徒大人府上,子干呢?”

“义真兄,司空大人,御史大人的府上,都由你去禀报吧。伯安去太常刘大人府上,然后直接和太常大人到宫门等着,宫门一开,即去见驾。”卢植冷静地说道,“我连夜去拜访杨府,袁府。杨大人府上四世为三公,袁大人府上四世五人为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全国,权势倾天下。这种事必须和他们先打一声招呼,取得他们的绝对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