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笑了起来。

汉代的营妓分两种。一种是军营里的女乐,就是吹曲子的跳舞的。汉代女乐颇盛,但享受的仅限于特殊阶级,当时可以享受到女乐幸福的,除君主贵族之外,只有军营里的将士了。另外一种就是给将士们解决生理问题的。

射虎迟疑了一下,点点头,然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东方。他的家,他的亲人就在三千多里之外的草原上,现在,他们都在干什么?一股浓浓的乡愁,突然涌上他的心头,霎那间,射虎怅然若失。

先就是敌人的中军和前军脱节了,就是现在,都还没有看到敌人的中军出现。

李弘突然想到张温。程球做这件事,肯定要得到张温的默许。否则,以程球的这种做法,十条命也不够杀的。但张温为了仕途和将来,必须要结束西凉叛乱,所以张温绝对不会指使程球来做这种得罪自己,动摇军心的事。如此说来,既然不是太尉大人,但太尉大人却迫于对方势力又暗暗默许了,这个后台是谁,也就呼之欲出了。

边章在完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突然下令骑兵撤退,让出东面的道路,其用意不言而喻。如今突袭战已经变成围歼战,官军战斗力强,叛军一时之间吃不掉对手,以叛军的实力即使打赢了,但损失一定惊人。边章当然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生。部队损失太大,所剩无几了,将来,他们在西凉怎么混。所以他立即改变了歼敌策略,准备在追击过程中歼灭官军。这时非常正确的一招,必杀的一招。

密密麻麻的叛军士兵就象鬼魅一样,源源不断的从黑夜里涌了出来,孙坚和部下们刚刚抵挡了一阵,就被重重包围了。他们被敌人杀得手忙脚乱,连气都喘不过来,死伤惨重。

孙坚吃了一惊。他警觉地看了徐荣一眼,问道:“西凉人都知道这条路吗?”

周慎挥挥手,制止了孙坚说话。

边章率七万大军退到平襄城之后,突然停了下来。周慎赶忙集结大军,驻扎到平襄城下。他的部队人数没有叛军多,可以围城,但攻城就显得实力不足了。周慎急忙派快骑赶到董卓,皇甫鸿军中,催促两军迅赶到平襄会合,准备攻打叛军。

左彦稍微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在太尉大人的精心策划和指挥之下,我们歼灭了北宫伯玉,剩下的事情就是要击败羌胡六月惊雷和叛军领边章的部队。六月惊雷所率的羌胡骑兵随时可以远逃塞外,边章的部队也可以退过黄河,坚守金城。如果我们大军全线入境之后,立即起猛攻,敌人肯定会大踏步后撤,以求寻找击败我们的机会。所以李中郎认为,西进凉州的部队应该在距离长安最近的汉阳郡一带和敌人周旋,这样不但避免了粮草长途运输不安全的问题,也可以避免大军远赴边郡攻击敌人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战场逐渐沉寂下来。

风云铁骑的士兵们纵马狂奔,他们满怀着冲天的豪情,用尽全身力气,高举着武器,纵声狂呼:“呼……嗬……”

“豹子。”北宫伯玉大声叫道,“那是豹子。”

“董将军和六月惊雷多次交战,应对经验丰富,兵力相差无几。假如六月惊雷来诱敌,太尉大人就派董将军去对付。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董将军可以趁机收复武都郡。如果北宫伯玉从杜阳撤回安定郡之后,立即率部杀进汉阳,太尉大人就派李中郎率领五万冀州军去迎敌,同时可以命令李中郎在适当的时候拿下安定郡。”

“是呀。”李弘说道,“这东西我们从幽州吃到冀州,又从冀州吃到西凉。部队很拮据,大家能天天吃到这个已经相当不错了,好歹比一天吃两餐的部队要强多了。”

双方厮杀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看到叛军的步兵出现。照此情形来看,韩遂肯定事先得到了消息,已经先期率领主力离开了。边章只是带着骑兵留下来阻击,给主力部队争取撤退时间而已。

李肃心急如焚,也不多说什么,和李弘匆匆告别,到着十几个侍从,打马如飞而去。

现在官军的部队里,除了从洛阳赶来的周慎两万北军,其余全部都是西凉人。这些西凉人很多是他们的朋友,大家都知道他们为什么造反,都知道西凉的现状,所以谁都不会真刀真枪的和他们交手。这些朋友中,有些人甚至巴不得他们马上带着部队打到长安去。西凉的将来,西凉几十万百姓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甚至于过了他们对皇帝陛下的忠心。所以韩遂有信心。

“我大汉国不是没钱,我大汉国非常富裕,但我大汉国钱不在国库里,而是在权贵世族豪门的家里。我只能说这么多,剩下的就是陛下的事情了。”盖勋小声说道。

樊篱笑着说道:“胡子说你的眼睛象牛眼。”

张温点点头,“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计划赶不上变化。如果叛军在美阳会合,他们就有十三万人马向我们扑来,我们只能再退。”

他肩宽体阔,虎背熊腰,看上去就象一座小山一样,威风凛凛。他长着一张方方正正的大脸,一把浓密的长髯,一双顾盼自雄的大眼,气势雄浑,怎么看都看不出他已经五十出头了。

李弘和鲜于辅对望一眼,心里都在想,这个刺史大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奉承太尉大人。

李弘赶忙说道:“多谢陶大人挂念。”

“司徒大人有何高见吗?”光禄大夫朱俊问道。

“下一任太尉是谁,你在洛阳听说了吗?”阎柔问道。

两人连声答应。

张温站在书房门外,亲自将盖勋接了进去。

“元固,可有喜讯?”

“有。”盖勋笑着说道,“天子前几日有手诏给我,陛下已经同意我们的意见,先招抚,后特赦。”

张温大喜,和桑羊,陶谦拱手相贺。

“陛下怎么会答应的?是不是元固又化了一番功夫劝谏?”张温笑问。

盖勋苦笑,说道:“这有什么劝谏可言。大军没军饷,没军粮,还打什么战?也只有这个剩力剩钱的办法了。周将军的伤势怎么样?”

“听说很严重,但无生命之忧。我已经命令周将军尽快撤回了。”张温答道,“圣旨什么时候能到?”

盖勋摇摇头,说道:“快了,就这几天吧。不过现在西凉形势很好,在将士们的努力下,已经彻底击溃了叛军,达到了大人重击叛军的目的。在这种条件下,招抚边章和韩遂,应该不是太难。”

张温笑道:“的确如此,西凉平叛的事已经进入尾声。陛下接到周将军在小牛山大捷的消息之后,一定会非常高兴。”

盖勋微微一笑,说道:“大人,如果边章的叛军在七月或者8月受抚,部队至少要到9月才能逐步撤回。这几个月的军饷和粮食怎么办?军饷可以拖欠,但粮食……”

张温微微皱眉,说道:“我最近与司徒崔大人,司空许大人,大将军何大人多次书信磋商,粮食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他们将从兖州,荆州,益州紧急调拨一批,以解我们的燃眉之急。但我们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仅仅依靠拖欠军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比如阵亡将士的抚恤,这笔钱如果不立即放,会大大打击士兵们的士气,好歹都要给一点。还有伤残士兵的遣散费,那也是一笔巨额开支。如果叛军同意招抚,这几万俘虏还要遣散,这笔钱又怎么办?北军士兵回洛阳,冀州军队回冀州,这返程的钱怎么办?”

桑羊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大人呕心沥血,夙心夜寐,为的就是这些事。我们一筹莫展啊。”

陶谦冷笑,说道:“这么大的事,陛下不给解决,谁能解决啊?”

张温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盖勋,试探着问道:“元固,你莫非有什么办法?”

盖勋笑道:“陛下有个想法。”

“哦。”张温和桑羊,陶谦互望一眼,满脸惊喜之色。

“大人快说说。”桑羊急切地问道,“陛下有什么旨意?”

“我大汉朝的财富至少有一半都被贪官污吏中饱私囊了,国库里的钱都成了他们私人的钱。国穷而贪官富。这事陛下也清楚,所以他总是说,国库没钱了,但也不能再借了,再开口向那些王公贵族,门阀富豪们借,不但脸面丢尽,而且越借越还不起,越借越腐败。”

陶谦不满地嘟囔道:“陛下最有钱,他身边的那些中常侍们哪一个不是家财几亿。借了也是贪,不借也是贪,还不都是一样。”

盖勋看看陶谦,继续说道:“陛下说,现在国库空了,朝廷无计可施,但西凉平叛大军没有钱总不是办法。为了西凉平叛的事情,朝廷已经向京中的王公贵族,门阀富豪们借了几次钱,而且还逼着他们捐助了几次,现在很难榨出什么油水了。陛下认为,应该轮到西凉人自己出钱了。”

“西凉人自己出钱?”张温疑惑地问道,“陛下这么说的?”

盖勋点点头。

桑羊失望地说道:“这就是陛下的想法吗?大人是西凉人,当然知道西凉人哪里有钱……”

“西凉人当然有钱。”陶谦反驳道,“如果陛下有圣旨,我们至少可以从西凉的贪官手上掏出几十亿钱。”

张温和桑羊同时色变。

“恭祖,你疯了。这么做,西凉立即就会大乱,而且,此事一旦开头,我们恐怕很难控制它的展,由此引的势力斗争将会异常激烈。贪赃枉法的事情,追查到最后,都是权利之争。党锢之祸的教训,恭祖,你难道忘记了吗?”桑羊激动地说道。

“这是陛下的旨意,奸阉能拿我们怎么样?”陶谦瞪着眼睛说道,“只要陛下支持我们,西凉的贪官一个都跑不掉。”

桑羊拼命地摇头,神色紧张地说道:“西凉的事情积年已久,牵一而动全身,牵扯面太大,事情一旦开了头,后果如何,谁都没有办法预料。这个马蜂窝,捅不得。几十年以来,谁插手过西凉的事?谁提过西凉的事?陛下不清楚西凉的事情,更不会想到搅动西凉的浑水之后将会掀起朝野之间多大的震撼。就连司徒崔大人都说干脆放弃西凉算了,你以为崔大人真的是乱说话吗?”

“如今,大汉国正处于多事之秋,风雨飘零之时,实在不易做这种可能引起社稷震荡的事。何况圣上随口之说,当不得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