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寅光曾经和苏轼有过唱酬诗,他是韩国的狂热苏粉,他现赵兴的身份,是因为杭州官府的文碟上,一句看似多余的话。

自程族聚集地出城东门,就是苏东坡那块地。王巩走后,孩子们乘着冬天枯水季节,领着工匠在苏轼屋侧添置了个小码头,说是方便苏轼访客就近停舟,但实际上,码头建成后成了程家坳私用码头。

以前程家坳是个几十户的小山村,蕲水县也没什么争的,等到程家坳一下出了三名贡士,再加上附近山民的农产全汇集到这个小村,由这个小村销往外地。而徐知州跳过蕲水,如果蕲水知县没有表示,那不就愈显得自己无能,才令程家坳舍弃吗?

赵兴的拒绝是出于现代财务理念,中间人的抽佣只应该用金钱支付,而不应该用货物——这是规则,是现代会计制度的最基本原则。所以,他虽然知道焦触的小心眼,但依然包庇了他。

长门不四与焦触的谈论隐隐传到赵兴的耳朵里,赵兴微笑不语。

宋船一船装载多少货物——据打捞出水的宋船遗骸推测,当时的宋船排水量在五百吨左右。也就是说,每条船,除了运载水手、淡水、沿途的食物外,还能装载两百吨货物。

我做生意向来喜欢‘共赢’原则,跟我干的人,我不会让他吃亏,跟我争的人,我会尽量避开直接冲突。我是来做生意的,恶性竞争只会增加经营成本,所以我不跟他们争,我不在明州出货,货仓选择在杭州,我宁愿增加一点运输成本,也不愿把钱花在恶性竞争上……

这栋外表普通,内部洁白素雅的房子也惊动了徐知州,看在苏东坡的面子上,他倒没有为难那些建房工人。最后,他也有样学样,问程夏要走了一份建筑图纸,在官衙内仿“东坡新居”的模样,建了一栋砖房。

当年他因谋反罪被处死,死前做了这《临刑诗》。

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曾经凶残的日本人,却如此乖顺地匍匐在宋朝的脚下。赵兴现在置身其中,有种恍如如梦的感觉。

源氏物语是宫廷女官紫式部写的,描写日本宫廷生活的小说,而且是世界第一本小说,这本小说是描述爱情的,顺便展示了日本宫廷那种雅而淫的生活方式。

“看见6地了,左舷,左舷有6地。”

宋船的船头是空的,一层层木版像叠积木一样层层搭起一个上翘的迎风面,海浪就在悬空的船头下不停拍打。

赵兴想到这儿,立刻冲进了房子。

这时代,正是倭人对中原朝廷最崇敬的时候,他们朝贡不断,恭敬的态度自内心。所有的宋人当中,他们最崇拜的是苏东坡的才华。赵兴现在是苏东坡门徒,虽然他起的名字有戏弄的成分,但这种上国贡士赐名的行为,依然感动的两名倭人喜极而泣。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赵兴在后面摇头晃脑的品味着,两名倭人也满脸陶醉。

班头严厉的瞪了他一眼,提醒:“问什么?这事就这么算了,谁都不准提起。以后再遇到这个人,躲着点。”

王夫人的描述很朴素,但苏东坡已经感觉到场面的震撼——正午,阳光强烈:白色的丝帕、殷红的血、一个满脸带着笑的男人、一头只叫了一声就倒毙的牛……

照水红蕖细细香。

这时代没有拼音,没有字典,人们识字全靠老师口口相传,识得字越多,代表对方看的书多。赵兴刚才读苏东坡的诗,读起来毫无磕巴,苏东坡不信这样的人居然不懂诗歌。

苏东坡流露出讶然的神情。

别人看了他的房子,只会评价他的房子多么雅致,多么有风格,多么……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回答匪夷所思,让他觉得这人的思维比他还跳脱。

思考中,时光过得很快。一会儿,日近午后。程夏轻轻地叩响了房门,低声提醒:“老师,用餐吧。我们还要去府衙。”

心细的王闰之看出了丈夫的心思,暗中把她买下,遣人送来给苏轼当丫环,苏轼笑纳之。后来朝云成为苏轼的第三任妻子。

实际上,面前这位王夫人就是苏东坡的第二任妻子王闰之。

一般来说,自产自用的酒怎会有半船之多?

老大逢欢。

这事太风雅了,徐知州端正身子,抬手:“请!请上酒!”

八个人分财产,柳姑娘这名庶女能分到的,远不及赵兴带回来的多。所以柳家无可选择,必须承认柳姑娘的地位。

这里文化气氛浓厚……佛教气氛也很浓厚。宋初的谢泌任福州知州的时候,有描写福州风物诗说:“湖田播种重收谷,山路逢人半是僧。城里三山千簇寺,夜间七塔万支灯。”

张老汉连声应是,焦触也赶过来感谢。赵兴一指焦触的儿子,不客气地说:“你也一样,五十两金子是雇你领路的,剩下五十两是雇你儿子的——我必须雇他一段时间,这样你我都放心,是吧?!”

周涛送我们一辆车,那是不怀好意,他的人久战疲惫,伤亡惨重,所以他要靠这辆重车拖住我们的行程,而后分头劫杀目击者。刚才,我们在岔路口遇到的那伙人就是去劫杀先走的那批商人们,没想到的是,我们这群人惯走山路,惯走夜路,还有熟悉地理的焦老丈在,让周涛赔了夫人又折兵。”

赵兴在黑暗中点点头:“我赔你,我们惹下滔天大祸,你是送我们的人,那个家你回不去了。我赔你五百贯钱,你跟我们走,找个地方买块地,安安稳稳的把孩子养大。”

“不远,再走几步就可以听到水声了”,焦触指着远处喊。

炸了窝了,匪身边两名骑驴骑马的人赶紧催着坐骑逃开,一个人较不幸,恰好被接着的箭射到,这让幸存的那个匪人吓破了胆,他在坐骑上扭来扭去,躲避臆想中的箭,坐骑承受不住他的乱晃,失蹄跌倒。

程夏应声打开布囊,露出了赵兴特制的大弓。

这口刀式样很怪,它不是中原流行的款式,微弯的弧度,窄窄的刀身。刃上经过反复跌打,呈现出一种黑色的云纹……

赵兴一抬手止住了对方的话,他点着一位不停的向林子缩去的年轻人,询问:“不着急——那是你儿子吧,长的与你真像……你不用害怕,我们只是过路人,这里生的事我们不打算报官,因为报官太耽误事,而我们行程很急。

程家坳的山民身带武器行走山林,已经成了习惯,这次长途跋涉,他们更是把家中最好的装备配带身上,然而由于要经过黄州检查站,所以他们携带的弓箭都松开了弓弦,伪装成木棍模样,瞒过检查站官吏的目光。现在进入广阔的湖面,为了应付可能的盗贼,他们偷偷的给弓箭挂上了弦,把自己武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