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里的朝夕相处,辛亥已经完全地信任了芙蓉,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告诉她自己并非陈玉成的身份。确实这样的解释,无人相信,而且也没有必要。

混战之下,庄内那些掌管马厩的马夫,从未见过杀戮的下人,打扫庭院的丫鬟,必定都没有能逃脱凶残的清军毒手。

但是这样的理由就可以让他放弃眼下的绝好机会吗?

吹笛的就是那个女伴男装的姑娘,她身着白衣,俏然站立在凉亭之中。微风吹拂而来,衣裙飘舞美如仙紫。

清官骑上马,走了过来,将他一番打量:“要不是你的人想来劫狱,或许你可以或到京师,甚至见到圣上,可是现在……”

杀手的沉稳让他冷静地一言无,也一动不动。

一个炸弹随即自门口扔了进来。

车上下来一名挂满勋章的军官,他的手里捧着一副地图。看来这人有什么大事禀告,慌忙之间,他就想外里走。

早在几月前,就已制裁令,如今却又如此作态。他很是不满,但也没多说就是告辞出门。他心里明白,最多只过一天,蒋必定会再次召他。

但其实不是,委员长蒋介石没有想过在政治上要培养此人,而且在他的眼里,这人就并不神秘。这人的祖父是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父亲母亲都是革命烈士,收养他的义父死于日本关东军的手里。简明的身世可以让他肯定的是,这人是革命遗孤。对反对共和和亲日的人都极端仇恨。

梳着云堆翠髻的小蝴蝶夫人今天穿着绿色衣裙,微分拂过,衣袂飘飘,细细的纤腰如此楚楚动人,

四处一片静寂,她站在那里,先还只是瞪着美眸地注视着他,似乎,她在确信此人的身份,片刻之后,她完全地相信了,然后她哭了起来,虽然没有出任何的声音,但是双眼的泪水已是哗哗地流淌而出。

再不用其他的表示,陈玉成就已经相信,这人必定就是蝴蝶,于是大胆地,他看似随意地对着她说了,一声:“蝴蝶,不要……”

他是想劝说这个容貌倾城倾国的姑娘不要哭泣,但是没有他只是说出了这么四个字,蝴蝶已经飞跑过来,扑入他的怀里大哭起来。

美人投抱,本来应该非常的高兴,但是太突然了,这样的场景的出现让他不知该如何应付。他扭头往后看了看,芙蓉就站在那里,此时的她把头扭向了一边,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

现在的场景真是很尴尬,

但相比夜晚的一切,那真是什么也算不上了。

小别胜新婚,在夜晚来临的时候,小夫妻自然会很亲热地拥抱在一起,

在前往这英王府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异常,他必须假戏真作,而且必须作得很像,但是现在,他知道很难了。

在软软的大床之上,红红的蜡烛还没有熄灭,他和蝴蝶并排躺在一起,他们先聊了一阵天,也没有说什么,那个蝴蝶一直不停地再问着他一些琐碎的甚至莫名其妙的小事,比如苏州城是不是很漂亮,他有没有出海等等。他胡乱地回答着,心里预感着什么就要生。果然问了一阵之后。蝴蝶突然地不说话了,她轻轻地搂住了他,嘻笑着:“相公,我觉得你今天好像有点怕我,呵呵。”

陈玉成自己也能感觉出来,今天的表现实在太差,但这不能怪他,往日的特工训练中,叔叔总是要求他们不染七情六欲,虽然自己渐渐长大,但是确实,自己控制住了所有年轻人该有的欲望,为了国家他终日忙碌着的他对于情之一事实在太过糊涂。

如同他的格杀绝技需要长久训练一样,对于情之一事,他还是需要更多的经历,如今茫然地出现一个妻子再眼前,他实在无法适从。

红红的蜡烛似乎就要染尽,光线渐渐地淡了下去。他的心不禁地砰砰跳动起来。

“实在太胆小了”。他暗自地责怪了自己一句。现在就只是和这个美人头靠头地轻轻地碰在一起,他就几乎晕眩过去。确实这样的美好的感觉实在是他从来没有的经历。

他麻木地不知道该作什么,蝴蝶等待了许久,看他还只是傻傻地一动不动,就有些不高兴地哼了哼,“你很累吗?那我睡了。”说着闭上了眼睛,

陈玉成默默地躺在她的身旁,脑中一片混乱,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一个月了,但是他似乎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至少对于这个上天安排的妻子,是这样。

***

第二天他早早地起了床。前去书房看书,侍卫禀报,忠王来访,他连忙飞快地就是走了出去。

往日的那些画册起了极大的作用,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叱姹天国的红人。

“英王”,李秀成拱手笑着自椅上站起,满脸的笑容。

“多日不见”,陈玉成暗想自己如呆板行事,必定露出破绽,当下大步上前,亲热挽住李秀成手臂,往大厅里悬挂着的一副行军地图一指:“在清妖之地军情,玉成探得不少,正要拜见,忠王此番前来,正是合适,请。”

“英王身处险境,尚能为天国如此效命,秀成不如,惭愧。”李秀成一边谦虚着,一边却是走到了地图前观看起来。

“忠王为国终日操劳,玉成佩服,如此而作,也是效仿忠王”,陈玉成哈哈大笑。

当下两人说些闲话,李秀成就已告辞而去。

前脚刚走。总管就是走上前来,“将军,忠王此时前来,似乎别有他意”

如此说话,这个总管看来在往日就是英王的心腹,陈玉成心中一动,其实就在刚才,他也看出李的多疑,此番前来,应该是来试探。

总管所猜不假,李秀成此此前来,就有他图。就在半个时辰之后,天王府里,这位同为天国炽姹红人的忠王正恭声对着天王禀告着:

“天王,以臣刚才所见,英王行为虽然与往日相差无几,但举手头足确实有所异常。”

“这朕早知,只是其被清妖捉去许久,严刑酷打之下,神魂受了惊吓,记忆稍差也就不足为奇,李爱卿不须多虑。”

“前车可鉴,天王还请三思,”

他说的前车可鉴是指,张嘉详之事,几年前,太平军将领朱锡能被俘之后,变节投降,回到太平军,勾结了军中一群叛徒,准备献城。投降清军,虽然此案被东王及早侦破,并一举将朱锡能等格杀,但漏网之鱼张嘉祥等全投入清军,天王等险些命丧永安城。

而张嘉详则率众投奔了清军,并改名张国梁已示效忠,朝廷也授权命他组建江南大营。

天王自然知道此事,但是对英王的喜爱大过了一切,他摆了摆手,“他不会是奸细,你多虑了“

“属下也觉不大可能,只是天国正是危机之刻,每举大事,都要小心谨慎。”

天王眉毛皱了皱,李秀成所言不假,此确系危急存亡之秋,稍有差错,天国或许难保,迟疑了一下之后,他问话:“李爱卿,你认为现在的他是清军找人假扮的吗?”

“不,属下不是怀疑这”,李秀气摇头道:“我与英王共同领军,相处多年,不会看错,他必定就是往日英王,只是此番能从清妖手中逃脱,确实让人生疑。”

“朕明白你的苦心,但是只要他还是陈玉成,就不会是奸细,你下去吧,朕自有主张。”天王摆了摆手,现在的他已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帝王气概。摆手的动作也不再像往日一样软弱无力。

每日朝见的李秀成也感觉到了这种微妙的变化,于是他没有多说,低头转身离开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