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方管家正向林员外禀明接表小姐的前前后后,又让江申、欧阳均见过林员外。

这江家老仆江申原本姓欧阳,因少时家贫曾受到江老太爷的恩惠,后又收为管事,赐姓江。他原有一个弟弟,膝下一子叫欧阳均,江老爷见江申钟厚,欧阳家又困难,便资助欧阳均入私塾读书,又送去碧云寺拜师习武,因此江申更是忠心耿耿。奶娘徐妈是江家的邻居,把小姐公子从小一手带大,徐妈有个女儿芙蓉小明月一岁,从小就跟在小姐身边。

许夫人笑了笑,招呼丫鬟侍侯老爷。

许家在安平世代经商,到了许父这一代,家业更兴旺,仅安平城里的铺面就有十几家之多,在京城和江南还有分号。许老爷虽长年经商在外,但不近女色,只专心在夫人尹氏身上。尹氏出身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只生有纯阳一子,尹氏不理商务,只专心教育儿子。这几年,许老爷年岁大了,很少外出,商务事都交给了弟弟许由坤代理,自己落个清闲。偏他也爱菊花,没事时便去和路县令坐在菊园里品茶、论花,真是逍遥。

“是,夫人。”

都说妹妹秋水是世上少有的美人,比起眼前的女子尚少一分娇柔。他眼中的瑶瑶袅袅婷婷、温柔秀美,素色长裙衬得她真有一种说不出的仙姿佚貌。他怔怔痴痴地望着她,能言善辩的嘴此时也无以应答。瑶瑶与他四目相对,见他望自己那副痴呆模样,不禁又羞又气,转身便离了前厅,心下直悔自己莽撞。

夫人一怔,她还从未见过这种人。路春风见状一旁劝道:“母亲,我看方兄弟是个至诚之人,不如让他给妹妹查看一下也好。”

林夫人见女儿出了府,便打人唤来了秀珠。

二人四目相对,路春风不觉在心里叹道“这愔愔男装尚且如此清秀,女儿装时更不知会如何呢?难怪方兄弟拒绝我妹妹。”

愔愔也在心里想,“这路春风虽生于官宦之家,倒看不出浮浪子弟的作风,也算上伟岸丈夫了,只是他什么时候认识清妹的呢?”不管怎么说,与官府人打交道,愔愔内心总觉不妥,却又不知为何。

趁清清她们和愔愔说话的当儿,路春风拦过方唯越“方兄弟,还记得纯阳兄吗?如今他做了我的妹夫啦。”

“这正是我意料之中的,令妹对此人该是心仪已久。”

“你怎么知道,哎——你,你不是在给秋水治病时有意叫上纯阳的吧?”

“这是一种辅助治病的方法,我叫它‘治心术’,不过,可惜喜酒我没讨上。”

“看来这杯喜酒你还非喝不可了。我妹妹和许纯阳的婚期定在下月初九,纯阳现在随叔父进货未回,到时我一定来接你。”他又压低声说“不过,方兄弟,你的佳人可真是让我嫉妒了呢。”

唯越听了只是笑,清清听到他们谈到“喜酒”便插了进来“喝什么喜酒?师兄,我也去!”

“好,到时你就扮作方兄弟的小厮如何?”路春风打趣道。

“干嘛做小厮?说我是方相公的弟弟还不行吗?”清清嘟起嘴,大家都笑了。

路春风看天色不早了,便告辞上马回城了。

“清清,你拜他为师,母亲知道吗”愔愔见他离开忙问妹妹。

“大姐,你可别告诉母亲啊,师兄说了要保密才教我们的。他每次都是早来的,教我们半个时辰就走,只有今天时间长,让你们碰上了。”

“你呀,都十六了,还这么小孩气。”

“大姐——”

“好,好,我不和母亲说就是了。”几人说着话一起回到家里。

到了家,清清转了一圈,最后跑到二姐瑶瑶房里“二姐姐,你最近好象好多了。”

“是呀,小姐还常出去晒太阳呢。”岩可儿喂了鸟儿进来“吃饭也多了,你看小姐,脸色红润多了。”

“哎,二姐,你应该少读那些书,那些伤感的诗呀、词呀的伤身体的,不如你也和我们一起练练剑什么的,要知道‘习武乃强身健体之根本’。”

瑶瑶一听放下书笑了“哦?我听说‘强身健体乃习武之根本’,这‘习武乃强身健体之根本’嘛,倒让我耳目一新。”

“哎呀,不和你说了,我走了。”清清欲走,忽然想到师兄的事反正大姐也知道了,不如也告诉二姐,顺便拉她出来走走散心,也省得屋里闷着,只要瞒着母亲就得了。想到这儿,她又转过身来笑嘻嘻地看着岩可儿“可儿姐姐,你出去给我望望风儿,我有话和二姐讲,行吗?”

“好吧。”岩可儿和清香携手出去了。

“二姐,告诉你一件事,不过,你得先保证不告诉任何人,包括母亲在内。”

“好,不告诉任何人。”

“誓。”

“我誓,清妹今天说的话我不告诉任何人。”瑶瑶无奈地看着她的妹妹,笑着了誓。“告诉你,我在桃林拜了一位新师父,他武艺可高强了,谈吐又风趣,后天我带你去,让他也给你支两招。”

“又胡闹了,我不去。”瑶瑶又拿起书。

“哎呀,别看了,去吧,就当散心。”

“我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再说,焉知他是不是坏人?”

“哎呀——我的好姐姐,连唯越哥都和他要好,他怎么会是坏人呢?就你顾虑多。爹娘都说了,咱们家是不要那么些规矩的,又没人限制你,干嘛不去呢?大姐能男装和唯越哥出诊,你为什么不能出去看看呢?再说,有小妹我保护你,怕什么?”

“那……”瑶瑶有些动摇了。

“你放心,我给你换装,就说是我表弟——说你是我表哥,也没人信呢。保证别人看不出来,怎么样啊?二小姐?告诉你,我可就劝你这一次。”

“要是,万一,让母亲现呢?”

“现什么?等母亲起床,我们已经回来了,怕什么?再说,母亲要知道你出去散步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舍得责怪你。”清清见姐姐有点动摇,忙说“就这么说定了,明早我来喊你,不许反悔啊。”说着跑了。

瑶瑶自那日见了路春风之后,心情似乎开朗多了,今天她还真有点动心。

隔日,瑶瑶和岩可儿正睡得香时,昔越蹑手蹑脚来敲窗棂了。把个岩可儿吓一跳,听是昔越,想起昨日清清的交代,忙进去把小姐唤醒,两个人换了装随昔越走东角门出去了。

瑶瑶还从未这么早起散过步,虽然时间还早,但八月的清晨却格外的清朗,桃林中有一层薄薄的雾,拳头大的桃子挂在树梢上,上面泛着一层霜色的绒毛,树叶上载着一粒粒小小的水珠,一挥手,湿透衣袖,凉凉的。林间静极了,岩可儿、瑶瑶跟在昔越后面走,岩可儿兴奋极了,不停地用手指着说“小姐,你看!看这!看那!”

“小姐,咱们以后天天出来吧?”

瑶瑶也被林间美景迷住了,他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点头,不觉间随昔越来到一处空地。清清和清香正在那用儿木剑练着。见瑶瑶来了,清香取过准备好的两把木剑递过来,两人刚接过,只听“哎呀”一声,瑶瑶没无握住,剑掉到了地上,桃木剑似乎也很沉。

“二姐,你呀,可真是手无缚鸡之力。以后,我一定要把你拉出来多练习。”她教瑶瑶握剑,清香教岩可儿,几个人正忙得不亦乐乎时,一阵“得得”的马蹄声,路春风如约而至。

“师兄来了!”昔越迎上去。

“怎么?你们的队伍壮大了?”路春风一眼便现多出两个人,不觉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