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见任印天同几个主事的已死,连同屋外守着的护卫早已惊惶失措,瞬间便逃之夭夭。此时小屋里只剩乞丐与杜雁泠两人,她静静地望着他,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我知道,你一定能救我出去的。”红肿的脸上泛出一片柔光,那样的欣慰那样的安心,却似承受不了太多的痛苦晕了过去。

乞丐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两人间的距离越远了,她恍然间顿悟到:他是不是不要我了?他不会是他们一伙的吧,否则怎会冷眼看着我被虏走?死叫花子,亏我还全心全意信任了你,你就是这样待我的么?

这次他可真的开心了:“好好好,憨直确实不错,俗话说,傻人有傻福嘛,萧姑娘将来必定是福运满堂、多福多寿啊。”

两人精力已耗大半,又久未进食,敌人以逸待劳要捉住他们是易如反掌啊。虽然附近几里之内尚无危险,可再这样耗下去吃亏的还是他们啊,也许敌人正等着他们求生意志消散殆尽好去自投罗网呢,这种猫捉老鼠的把戏最是自恃高强之人所惯用的。只是他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言败,倒是要看看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究竟是什么货色,屡次三番与他们为难。

耳边传来一声刺耳的讪笑:“姑娘看来精神尚好,在下可放心了,呆会儿潜过这凤栖湖,姑娘定是不怕的了。”

离了小道草木更是茂盛,绿绒绒的好似厚地毯,她又用衣袖裹了手掌,爬了许久倒也没伤着。偶尔偷着睁开眼瞧瞧四周,隔了雾气看什么都觉得不真实,却若隐若现的另有一种美感,所谓雾里看花说的就是这样吧。

他迅瞥了她一眼,回眸正色道:“正待有所作为!”

他步履放慢,最后停了下来,侧过身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若我说没有,你会不会很失望?”

回答她的依旧是沉默,可杜雁泠硬是把它当作认同,又是得意又是轻蔑地扫视一周,心中暗道:三娘,你可别怪我啊,谁叫你初进家门的跋扈样叫我一生难忘呢。

“喂,你怎的还不走,莫非没听见我的话?”杜雁泠见他仍然杵在身边,满腹怀疑。

他无奈地停下:“大小姐又有何事,太阳落山后,林中瘴气可不像白天这么无害了,你莫非没有现全无飞禽走兽的踪影吗?”

他施施然停住,转身,淡淡地问道:“杜小姐还有何事?莫非想要报答在下的救命之恩?”

是翠儿!她心中大骇,不禁右手一颤,帘子滑过手指复又垂下,接着是一阵金木断裂的巨响,仿佛就在头顶炸开,那般刺耳,直刺得她眼冒金光,耳畔隆隆作响,只凭着直觉朝前扑去,电光火石间,一股寒气自右肩直转而下,整条右臂仿佛已不是自己的了。

幸好一路尽量低调,未曾遇敌,否则真是不敢想象,可再这样走下去,怕是迟早会出问题。十余人的队伍引人注目不说,小姐还喜好到处抛头露面,她难道不知在许多小地方像她这样灵秀可人的姑娘可是难得一见的吗。

乞丐略一思索:“莫怕,你瞧见的门外之人是我,那人应该不是从这边离开的,我听到动静怕你出事就来看看。”她稍稍放了心,点了点头,手指却勾着他的衣角不愿松开。

他没说自己怎会这么快赶到,没说其实他什么动静都没听到,所有的这些其实都不必说明。

他轻轻扯开她的手,用力握了握:“我去瞧瞧就回来,你乖乖等着,不会再有事了。”说罢转身而出,过了许久才回来,见他面色阴沉,杜雁泠有些害怕:“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他望向窗棂上依旧婀娜多姿的树影,若有所思:“我本以为会是傍晚看到的那人,谁知却是个意外。”

杜雁泠急了:“你个死鬼,还不说啊,到底怎样?”

他眼眸一转瞧向她:“又是个黑衣人,只是死的不明不白,浑身上下竟毫无伤口,且是立时毙命,不知用了什么手法。”

她松了口气:“我道是怎么了呢,没伤而死的自然是中毒了,看你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莫非还要我来教你这些?”

他不在意地笑笑:“你教的不错,只不过我早已排除了中毒的可能,下次你寻些高难度的来教,在下必定虚心接受。”

她脸儿一红,攥起拳头便揍了上去:“你个促狭鬼,睚眦必报,小心眼……”

“好了好了,别伤了小姐的玉手。”他一把抓过她的柔荑,“你可知道那人手里拿着什么?是管迷香,可见是还没派上用场就被你现了。”

听着他喉间低低的笑,她有些不满地抽手:“怎么,没害死我你又开心了?”

“不敢不敢。”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绞起的双手,转了话题,“方才听你箫声泠泠,婉转清扬,只其中微微有涩,不甚顺畅,是心想家了么?”

她略一惊讶,笑着说:“古语道:曲有误,周郎顾,你个死叫花子也听得懂风雅之词?”

他但笑不语,打量了一番她怀里的短箫忽道:“这箫较之寻常洞箫短了一半有余,好似辽东鲜族人惯用的,你怎会有?”

她怔了怔,复又笑道:“你再是聪慧可也猜不到,这原是我娘亲手做予我的,那年我才十岁,拿不了长长的洞箫啊。这短箫音域不宽,音色且高且亮,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