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公子,感谢您救了阿胜一命,还派人一路护送他。这些日子,您因为我们的事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明日我便启程离开,就此向您道别。”

欧阳柳致起身,隋子慈却伸手拉住了欧阳柳致的手腕。

“不,不!我知道,你已经不再相信我了……也不再爱我了!”

那日后欧阳柳致便没有再见过张兰,事实上不是张兰不再出现,只是选择欧阳柳致不在时出现在城外河塘旁木屋。每日清晨欧阳柳致都会到附近的林中晨读,张兰就选择在这个时间来到小木屋,打点欧阳柳致的生活,饭菜却是每晚在家中准备好的,欧阳柳致想吃时放到炉上加热就好。需要换洗的衣服则洗好后晾在院子的竹竿上。因为这样,张兰的猪肉摊要比平时都晚上许多才开张,收摊自然也晚了。

欧阳柳致将张兰此刻没落的眼神看在眼中,竟想起了当初家道中落的自己,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明日我有一位友人前来探访,你就不便………”

“我还记得当年,他总是站在这儿,直挺挺的看着远方,却从不愿低头看一眼这池中青翠的布袋莲”女子自嘲地笑了一声,继续道“离开这后,我依然会在落脚栖身之处造一座同这相似的木屋,院子里要种上木瓜树,在河塘中兴许也会有这布袋莲。”

张兰倒也不扭捏的坐了下来,这一天她都未进食,看到这一桌的美食胃口大开。欧阳柳致招呼了一声便与张兰一同享用这丰盛的一餐。

饱了肚子,张兰放下了碗筷,注视着坐在对面正在细细咀嚼的欧阳柳致,仿佛一下回到了几年前,在巫阳的城郊,那座破旧的小木屋——在那里她与欧阳柳致也是同此番情景。往事历历在目,张兰不由的出了神。

欧阳柳致放下碗筷,对上张兰的视线,这一次谁也没有逃开。

“其实,我倒是想再尝一次你做的顿肘子。”

那时,张兰总是偷偷留下最好肘子给欧阳柳致,她听人说肘子吃多了补脚力,当时她想着欧阳柳致进京赶考定是要走许多的路,殊不知当年的他却是在隋子继的安排下坐着轿子进的京。张兰时时刻刻都在位眼前这叫欧阳柳致的男人设想,可是却始终无法踏进属于这个男人的世界。

而这个人,也总是将她摒弃在他是世界之外。然而,当他们再次相逢时,这个女人时刻的设想却真真正正的将他与她推到了边缘。

张兰没想到欧阳柳致还念着当年自己为他做的肘子,会心的笑道:“我明日就下厨为你做!”

欧阳柳致眼中刚起的笑意却瞬间没了踪迹:“为什么?”

“什么……你想吃我做的肘子不是?我当然下厨为你做,哪有什么为什么,呵呵。”张兰尴尬着,她知道欧阳柳致要问的不是这个。

过了许久,欧阳柳致叹了一口气,如是淡淡的开口:“他是当今太子!”

“嗯……”

在被管家领到这来的路上,张兰便有了准备,在看到一桌子美食与欧阳柳致时,张兰却释然了。

“昨夜你来找我是要将这个送与我?”欧阳柳致拿出香囊。

张兰看着欧阳柳致手中的香囊点点头,随后又愣愣的补上了一句:“是生辰礼物。”

“嗯……谢谢!”

“不,不用……你会一直带着么?”问这句话时,张兰已将头垂下,声音很低很低。

“嗯。”

沉默许久,欧阳柳致站起身,背对张兰,看着荷塘月色。

“你恨过我么?”

许久,张兰才抬起头,看着欧阳柳致的背景轻道:“没有。”

“呵呵……”自嘲般的开口:“我知道……你回去吧。”

又是一阵沉默,欧阳柳致才听到张兰离开的脚步声:只是过了今天,你将恨我入骨!虽然,可以想方设法包你的命,不将你交出,可是这样一来,会牵扯到无辜的人;也将加大我的阻碍!张兰,你不明白,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我并不是你眼中的那个欧阳柳致。

又是一阵脚步声,欧阳柳致转身对上的便是玄远将军。

“怎样?”玄远的声音沉着有力。

“明日我便将她交出。”

“柳致,这位张兰姑娘虽然与你有着很深的交情,可是这一次万万不能因她而乱了计划!”

欧阳柳致点点头“只是,这计划要提前,我绝对不允许隋子慈再碰我一下!”说到最后,欧阳柳致竟是咬着牙,狠狠的。

玄远看着欧阳柳致眼中的杀气,只道:“委屈你了。”

欧阳柳致看着玄远眼中那隐隐的心疼,眼中的杀气渐渐散去,他缓缓的坐下低着头轻声道:“这一切,发展至今乃是您也设想不到,何况于我。只是,师傅……”

欧阳柳致愣了愣,连他自己也不知与玄远装了多久的陌生。欧阳柳致一直隐瞒着自己有武功的事实,而教他武功的便是这当朝大将军——玄远。

欧阳柳致刚出生时不满十月,从小体弱多病,欧阳父母对这个多病的儿子百般呵护。在欧阳柳致五岁那年,却是被贼人掳了去,却被当时正值气盛,被皇上派到巫阳办事的玄远救下。玄远对欧阳柳致很有眼缘,再加上欧阳父母希望欧阳柳致能够习武强身,便撮合了这对师徒。只是一直以来,碍于玄远是朝廷中当差的,于是欧阳家至始至终都未曾公开欧阳柳致拜师学武之事。

“一直以来徒儿都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隋子继十五岁那年,他与我的相遇,是否是师傅您安排的?”

“是……为师知道隋子继有断袖之好,便有意日后将你安置在他的身边,只是隋子继对你的迷恋是为师未曾料想到的,也正因此,发生了隋子继残害你父母的事实。而之后,你与隋子继、隋子慈之间发生的一切,更是为师万万想不到的。”

“虽不是师傅您能掌握的,却也是顺了师傅的心。”

“柳致,为师从不做勉强你的事。”

“徒儿知道,这如今的一切,都是徒儿自己的选择。是徒儿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已然做不了真正的欧阳柳致。”

“柳致,你的性情本是不适合这仕途,更何况如今要你参加为师的计划。只是,已到这一步,为师却不忍心看你如此,你考虑清楚,亦是太过痛苦,为师便准你做回你自己。只是,这辈子,你要远离这里的一切。”

“师傅!当我被隋子继卷入这场仇恨之时,便不再是如此而已,如今更没有我欧阳柳致退缩的余地!爹娘死后,您便是柳致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是选择这场战役却不只是为了师傅您,亦是为了我自己。我欧阳柳

致,要彻彻底底的摆脱隋氏皇族带给我的厄运,亦是要做回真真正正的欧阳柳致之前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玄远点头,拍着欧阳柳致的肩膀,如是安抚着他的情绪,亦是给予最坚定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