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因着赵翰飞的话,却想起了之前自己只恨不在当场,不然或可为赵双菱遮掩的事情。如若赵翰飞执意要去边城,她跟去了,确实可能能寻得二巧机,可是否同他那个妹妹样,赵翰飞实则也并不用她担心?

严赵氏想了阵,便把事情交与蕙英去办了,只是花帖直接从她这边发了出去,没让两个小辈沾手。秦云那边是桃五管着库房梅九拿着钥匙,因而时不时派两人去蕙英那里看看。已经不出力了,总多少要出点钱,若有的东西不好从公中拿,便直接从她这里出。

秦云又道:“年关将至,赵校尉此时无故离京,落入闲人手中恐成把柄。”

梅九将茶盅放下,端过盘点心承上来:“听说今日是好的,琮溶院的病了,没能去请安,太太午膳都多进了些。歇晌儿了起来,还吩咐厨房做了几个老爷爱吃的菜,已经传话去给二门上了,待老爷回府就知道。”

秦云道:“我听闻他在谋鸿胪寺卿的职,只是不知道他若听了边城开出矿来的事情,可会觉得还不若留在边城再做任?”

赵翰飞道:“昨夜我已修书回京与父亲,若他们探得矿区不过了了,便将其收入军中册下,想来没有什么妨碍3但若是探得矿区广阔,少不得要请出乔家来做做门面了。你可要去矿上看看?”

秦云瞥了他眼:“无我甚事,不去。”

探得矿藏这等大事,便是赵翰飞面上不显,心下也是激荡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等到她遣人过府,想与她同谋划番,却不想她竟真是兴趣了了,不由问道:“昨日你先行步,我只当你是避嫌,不想你是真的不喜,缘何?”

秦云叹了口气:“在突厥的眼皮底下,如若开出口大矿来,我就真不知道老天到底是要帮你还是害你。”

赵翰飞心中跳,直直地看向她,那向来谨慎警醒的人竟然没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句,卦思索了几息,方才道:“罢了,随你去看眼吧。”

赵翰飞用力攥了下拳头,才制着自己没出声相问。站在三步开外看着她披上了灰鼠披风,遮去那被骑装勾勒得姿态初露的背影,然后回头来催他动身。

帮他?

为的非是边城,而是他?

二十二

?

秦云刚到山脚,还没下马,便听得系统的提示音:“叮——新地标‘铁矿’已经录入,玩家可点击察看详情。”她听那个声音,便知道这片矿藏少不了,不然系统也不会特意新制个地标。想这的时候便在马上多坐了瞬,见着前面的赵翰飞翻身下了马,才跟着动作。

昨日瞧见来报信的那个魁梧副将已经得了消息从山坳里跑出来,依旧是身尘土都遮不去的满面红光,他跑到赵翰飞面前说着些什么,便听得山深里处声炸响,连地面都震了几下。

她的青骢马显是被惊着了,刨地发出几声嘶鸣之后,又欲扬蹄。秦云眼看着要拉不住,立刻便松开手里的缰绳,但还是被带了下,就要摔下去的时候被赵翰飞把扶住,才稍站稳了脚,他便退开边去。

那副将也赶忙过来拉住了她的马:“这里动静大,拴不住马,我让他们牵远了些去。”说着便打了个唿哨招来两个小兵。

秦云站稳了抬头看,便见赵翰飞的黑骏马站在那里稳稳当当动也不动,待小兵牵它的缰绳时,不过撩起眼皮看了赵翰飞眼,便四平八稳地跟着人去了。再转头看看还在副将手里挣扎不休的青骢马,拍了它下笑道:“胆小的东西,随了人家去吧。”

他们往里面走了不多时,便见了众多灰头土脸的人,大多挑着背篓,里面有的是碎石,有的是黑亮的铁矿。扬尘弥天满地,秦云本就戴着帏帽,还忍不住将袖子捂住了口鼻。赵翰飞泰然自若地站在那里,边问那副将今日行事。

副将道:“今日在山上又另寻了五个点开探,这是第三个。皆是不到三丈深,便开出矿来了。且薛参领好眼力,又寻得了物。”

秦云见他并不明说,只是着眼朝她看来,便朝着赵翰飞道:“你去罢,我四下看看。”

赵翰飞却站着不动,对那副将道:“孙副将,这是宣广的东家。供着军中补给的云记粮栈,便是她的铺子1”

孙副将立在那里僵了半晌,脸上闪过百疑千问,终究句也没有说出口,只是抱拳道:“末将井中视星,冒犯仕女了,还望不怪。”言罢也不等秦云接话,已经直起身来道,“只是先前薛参领嘱咐了当缜密行事,孙某便多心了,这边请。”他说着便领着两人往里去了。

赵翰飞抬腿便随他而去,秦云在那儿立了立,还是跟了上去。他们走入山坳内,便见着面前山壁上被开出了个丈见方的大洞,洞口呈伞状堆着不计其数的碎石,连路也看不见。旁虽有兵士挑挑地往外运着碎石,可看着时半会儿是清理不出来了。

如此狂放的画风,看得秦云脚步顿,眼见着副将从旁提了盏煤油灯,下窜上碎石,仿佛日里踏了五百遍似的使着那魁梧身板旋转跳跃,百样玲珑。连回头看眼他们都不曾,军靴重重踏在石上蹬蹬作响,转眼便跑进山洞不见了人影。

秦云看了看那摊嶙峋的乱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鹿皮靴,想像了下自己攀高爬低的模样,便不太想过去了。于是转头对赵翰飞道:“赵校尉你不若先去?我四下里看看。”

赵翰飞又瞥她眼,终是下定了决心般,抄过边上盏油灯,再将她拦腰把抱起,提气便仿孙副将的样,踏着碎石几步便跃进了洞里。

他瞧着地上还算平整,就将怀里的人放了下来,只见她站稳后揉了揉腰,自言自语似的轻声道:“幸好今日穿得不是明光铠。”然后便若个无事人似的,就着油灯的光亮往山洞里看去。

衬得他方才的思前想后恍若杞人忧天。

里面的人已经听见了动静,提着灯走了过来。洞岤并不深,不过开出来了两三丈,可是因此面山北背阳,里面却是暗得很,那人走到离他们五六尺远的时候,才借着两盏油灯的亮看清楚了面容,正是宣广。

秦云瞧他见着自己面有讶色,且又带着不敢苟同的神色往赵翰飞看去,便先他出声道:“听孙副将说你们发现了好东西,便跟着来看看是什么稀罕物2”

宣广看向她时面色缓了些:“那姑娘且当心足下,随我往这边来。”

几人往里面只走了段,便见着了薛执音攀在岩壁上,使着凿子往山壁里敲打,旁孙副将在给他擎着灯。

薛执音转头见是他们,便抡臂将刚凿下来的石块掷来。

赵翰飞抬手接住,凑到油灯前看,约莫鹅卵大小,大半都在胧胧灯光下发出澄澄光泽。

秦云也看了两眼,又扫了眼薛执音脚下,已经装了半背篓这样的石块,便出声问道:“这是伴生金矿?”

宣广道:“约莫是,只是比起般伴生矿看起来,储藏要多出许多。”边引着她走到岩壁前,举着灯照给她看岩壁上如游龙转凤般蜿蜒着的金脉。

薛执音已经从岩壁上跳了下来,拎着那半满的背篓掂了掂,朝着她道:“托姑娘玉言,现下找见了喷金之地,下面少不得便是涌玉之口了。”

秦云瞥了他眼,伸手摸了摸灯下熠熠的金脉,听着赵翰飞同他们道商议着这事还可让谁人知晓,心头叹了口气,还不知道她能不能活到来操心那些事的时候呢。

在矿上只停留了片刻,秦云便退出来依旧往城里去,临走前将地图唤出来看了眼,只见他们所处方圆百里之内都被标注了星罗密布的钛铁矿藏,有两处铜金伴生矿都成了规模,其中处便是今日被攫见了的。看这藏储量,足够边城挖掘数百年不息。

她看了眼赵翰飞,心想若是这次能活下来,他所有挂心的问题几都可迎刃而解。

只要他们这次能够活下来。

赵翰飞带着她在城中走马,秦云边听,边脑中在系统地图上圈画,将城中布防,军储,流民区,胡人区,和大户宅位都记下3待复行到侯府附近,却突然想起来她现在住着的宅子来历,便问道:“你曾说过,宣广那宅子是你堂弟搬回府里去住方才卖出来的。这几日怎么不曾见过他?可是在城外营中?”

赵翰飞道:“现下是他在城外轮值巡视。”

秦云又多问了几句,知道是在边境三城之间的巡视,约半个月轮值。她在心中想着倒可以让宣广看看那千里眼可能做出大的来,正好架在城楼顶的瞭望台上,就是不知宣广可会觉得太过便宜了赵翰飞去。

赵翰飞看她打着马东张西望地走在他城中的街道上,想起来赵翰玥不知在关外哪处绊住了脚,不然确实两日前便该回城了。

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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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秦云才刚刚同宣广说了要造几个大些的千里眼,便见着他刀裁墨画似的眉头微微皱起了丝。

宣广默了半晌,见她显见是定下了心了,方才慢吞吞地道:“我须得问过那手艺师傅,尚还不知是否能得了。”

到底还是没问她为何因着边城的事情如此尽心尽力。

秦云见他既然应下了,便知此事他自会上心,于是便也不再多言,转而问道:“昨日最后那两处探得如何?”

“和前两处般,也是掘进去十来尺便见了矿铁。探了五处,竟没有处是空的,薛参领却不让再探了,怕如若当真开出来太过深广,便要吃不住了。”

秦云自然清楚这片矿藏到底有多大,若聚力挖掘熔炼,可在边境再造三城,绵延数百年尚还有余数。此时却是对宣广道:“我却怕现下他们便吃不下去。铁器乃是大唐军农大计,今上又怎么会让家捏在手里。”

宣广便道:“确然如此,因而即便乔家也不过能寻机而已。此事行到后日,怕便要若江南盐政般,只是不得那么多银钱罢了。”

秦云想了想,之前乔家在江南,盐政同漕运上多有关联,因而她也听了其中不少事情,便明白此事如若做大,少不得边城几府的官场也要结成江南那般铁板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