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但她抽出了手,就插在他们中间,不时地问肖老师几个声乐方面的问题,惹得张玥的父母屡屡地注视她,都说:"这个同学很努力!"

"对,她很有天赋,"肖老师说,"就是缺少专家的指点。"

"是,她唱得很动人。"张玥美丽的母亲问,"姑娘,你父母是不是艺术圈中的?"

李霞高高地抬起头,像只要飞起翱翔的凤凰:"他们都是知青,修地球的,所以我只能靠自己的力量。"

这时,张玥的父亲轻轻碰碰他夫人的胳膊,她马上会意了,挽起他的胳膊向大家道别。他们径直朝少年音乐协会的大门口走去,那儿正有个很有艺术家风度的老头在跟人招手示意,他的下已那儿有个痈,耷拉着,肉鼓鼓的,像动物的食囊。待到张玥的父母过去,他立刻陪同他们起走了进去,消失在大门内。

肖竹清说:"那个人就是马老!"

"你以前提过他,你认识他的,是吗?"李霞问。

"认识的,打过几次交道。"肖老师说,"可要让他指导学生这很难,他是忙人,"

"假如我也有个万事通的爸爸,他肯定乐于收我的。张玥条件不如我,但他收她为徒。"

"哦,他们双方很熟悉吗?"肖老师沉思着。

后来,参赛者都凭准考证进入大门,门口虽仍聚着不少人,但那激动已经平息了,谈话也失去了中心,仿佛冷场片刻,等待更大的高嘲。在人群中,洁岚感觉有双黑黑的眼睛时不时地环绕她,她跟着感觉去寻找,忽然和潘同的目光碰到块了。

潘同和张玥的另外几个表兄站成个小圈在交流,说得很响,无拘无束,仿佛在谈兵器,刚才他们同张玥在起时,已同这几个女孩行过举手礼了,但因为开始大家都有些矜持,所以自然交往的门就慢慢关闭上了。他们在大谈16自动步枪,谈将军肩上的星,而洁岚同颜晓新只得大谈各自班里的情况。

她朝那边望了眼,这个潘同抱着双时,气质非凡,仿佛什么都不在话下。洁岚喜欢这种有点傲气的男生,他不喜欢把切搞得浮浮夸夸,路人皆知,他也许希望他们相熟的底细这儿无人知晓。

肖老师始终同洁岚她们站在块,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不停地看着手表。这几年,庆丰中学已出了好几名音乐尖子,有位还进了中央乐团,有两名成了小有名气的歌星,有三张小报上都相继介绍了肖竹清的事迹。因此,他很向往出更大的成果。

那边过来个女孩,同颜晓新相熟,嘻嘻哈哈地就把她拉走了。

"你哥哥真的转回上海了?要我写信跟你父母提吗?"肖叔叔锐利的眼睛看住洁岚,在他面前,说谎是愚蠢的,因为他既是个知情者,又认真得要命。

"不,他并没有回上海。"

"那么,那个所谓的哥哥是谁?"

"是我哥哥的好朋友。"洁岚引用晓武的话,"有资格做哥哥!"

"但那毕竟不是哥哥!"肖竹清气咻咻地说,"哥哥不会请妹妹去咖啡厅小坐,那地方,学生不宜去!"

原来,他知晓切。洁岚又羞又急:"那天是他生日!"

"是呵,九十年代了,男女交往是很自然的事。假如你父母在这儿,他们会告诉你怎样去分析人,怎样保持分寸;可他们同你远隔千山万水,所以,切都得你自己去把握!"

洁岚不作声,时间倒感觉自己已涉入个复杂的境地。她觉得肖老师的话很乏味,不像他的外表那么潇洒,仿佛总带着种防人之心,大家防来防去,生活还有什么意义;但他严肃的口气已经印入她的内心,在那儿落下道痕迹,让内心难以轻快,难以像过去那样轻轻推就滑翔起来。

直到中午,李霞同张玥才出来,因为她们是肩并肩,搂作团出来的,所以等候她们的两拨人都呼啦下合并成拨。

"怎么样?"

"没问题吧?"

李霞说,"我们两个得相依为命了。评委给我们打的分都是八点五分。要入选要淘汰都在起。"

"我爸爸留在那儿等消息。"张玥说,"要等参赛者的分数都出来了,才知我们是否入圈。"

肖老师赶到大门口去询问几个参赛者的得分,然后扬起健壮的手臂对大家做了个字。他跑过来说:"这些人都得的是六分或是七点几分,八点五分或许就是高分了。"

又过了会儿,张玥的爸爸兴冲冲地走出来,保养得很好的脸更加红润了,他用丝绸手绢轻轻擦拭着脑门的汗,说:"问题不大,初赛关过去了。各位,这儿过去就是西餐店,老牌的,做法国菜很拿手,愿意赏光的,请起去小坐片刻。"

张玥的母亲抑制不住喜悦,拍拍张玥的脸,搂着女儿的肩,步履轻盈地跟丈夫并肩走着。

李霞和洁岚她们拖拖拉拉,故意躲开去,潘同也跟她们成了伙。只有张玥其他几个表兄紧紧跟上,奇怪的是,肖老师没有推辞的意思,他同张玥的父亲谈得正开心。

颜晓新拉住大家:"喂,别溜,咱们得等等肖老师!"

潘同说:"他也起饱口福去了。我姨父又有钱又有路子,只有我们这几个傻瓜在这里自呜清高。"

洁岚插了句:"你不去,张玥会伤心的。"

"假如我去,我会为自己伤心的。"他说,"我不喜欢商人气息的人。"

他们四个路走,到了个岔道口,潘同说:"我想我们也庆贺下吧,否则我们这儿大冷冷清清了!"

"太好了,我也这么认为。"李霞说,"应该由我请客吃馄饨怎么样?"

结果他们进了家门面很窄的小吃店,大家都掏了钱,分别买了馄钝春卷牛肉汤。锅贴。大家都饿了,吃得狼吞虎咽,用潘同的话来说,筷子下得如同雨点那么急。出那铺子时,他们个个都饱得不行,浑身热烘烘的,个个脸上都流光溢彩。

又走了阵,前面是个小商品市场,颜晓新说这里有个安徽人开的铺子,专门出售廉价的宣纸,她路过这儿就得光顾。李霞说要进去买些头饰胸花,洁岚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就同潘同起站在门口。调。

"别暴露我的身份。"潘同说,"否则,她们会跟我有距离的!"

洁岚不解地望着那个英俊的男生。

潘同笑了:"你真笨,我是雷老师的儿子,这是秘密!"

洁岚笑了,确实,他机智沉着,富有个性。同他在起,她总觉得悬殊很大,非仰着脸看他才行。

"你笑起来很柔和,而且你对诗很有见地。"他挥着手说,"我们学校的女生可不这样,有点点才就很骄做,我进的是全市数数二的中学,我的同学假如知道我同你这样普通中学的学生来往,他们会当笑话的!"

"我们,"洁岚说,"学校不同,家庭也不同。"

"可是,"他耸耸肩,"我是个怪人,我就喜欢交不相称的朋友。"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我和你相反。"洁岚说,"我交朋友从不考虑是否相称,也不管这个人是否普通中学,谈得来自然就成朋友。"

"你是对的。"潘同说,"我很少这样甘拜下风,其实,重点中学学生的优越感也太好笑了,整天钻在书里,苦不堪言,可到头来还感觉自己的智商高。"

远远的,李霞她们走过来了。潘同突然轻轻地问:"你身体好了吗?我本想去看你,但功课太忙。本来今天还得去科技协会听课,他们办了个电脑班。张玥再三再四地来请,我不来,显得架子太大。"

"你没觉得今天很开心吗?"

"当然,很轻松。"他说,"但人不应该只为轻松活着。"

李霞和颜晓新刚站定,潘同就告辞。她们说:"干吗等在这儿?害得我们逛市场也心急火燎的!"

他笑得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显得朝气蓬勃,然后就大步走掉了。

1990年9月27日星期四

日历天天翻动着。洁岚的生日快到了。没人统计过,全国有多少人在十月日过生日。记得妈妈总说洁岚的生日好,这天人们都休假,家家户户有好菜,仿佛在庆祝共和国生日的同时把她的生日也捎带着庆祝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