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阿木!你小子聋啦?去!给你晴海哥哥传个话,说谭大将军待会儿要游湖,叫他快点收拾收拾走人。”

令狐蝶哈哈大笑:“美酒便罢了!老臣不是自夸,天下酿酒能出我右者,屈指可数。至于美人么,少主,所谓新人不如故,如果少主现在送老臣回府,我自然同我的几位故人一叙离愁别苦,人间极乐不过如此啊。”

领旨剿匪,确实是个很好的借口。

轿中传来一声幽微的叹息。

微微觉得不安,意识却是一片芜杂。

一些事堵在口,隐隐约约,此起彼伏,让人感到痛彻心肺。

头,很疼。

全身,仿佛要炸裂般难受。

……

瑶瑛!瑶瑛!瑶瑛!

……

谁?

是谁?

一双如梦如幻的眼眸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带着哀伤,带着幽怨,默默地看向自己。

女子凄然的笑靥在眼前放大,混沌的思绪逐渐清晰……

专由妾命薄。误使君恩轻。

……

姊姊!

她捂住口,一阵锥骨之痛霎时席卷全身。

瑶珈……姊姊……

沈瑶瑛痛苦地把脸转向一边,纷乱的记忆却不断肆虐着她的神经。

眼泪毫无预计地奔涌而出。

伤感,亦在心中恣意蔓延。

仿佛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刻:

漆黑的夜空中惨白的闪电、徐君宝因惊恐而扭曲的脸……

那声惊天动地的雷鸣,原以为是瑶迦姊姊来接自己同赴黄泉……却原来……

沈瑶瑛的嘴角微微勾起凛然的一笑:

自己,竟然还活着?

中的剧痛几乎将沈瑶瑛击垮,那电闪雷鸣中发生的一切让沈瑶瑛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一股绝望的恨意在心底滋长。

不愿回想!

不堪回想!

徐君宝!你叫我如何不恨你?

“先生!先生!你醒啦!”

青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扯断了沈瑶瑛所有的思绪。

抬眼望去,却见一个陌生的青衣少年正施施然站在自己面前。这少年约十四、五岁的年纪,长得清清瘦瘦的,一双眼睛却极有神采。

少年看见沈瑶瑛睁着双眼疑惑地打量着自己,圆圆的脸庞不由地露出惊喜的神情:“真是谢天谢地呢!先生你先躺会儿,我这就告诉欧阳夫人去。”说罢便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先……生?

是在叫我么?

沈瑶瑛伸手自己的脸,触及之处依旧是熟悉的质感,不由地一片茫然。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位姑娘只是在雪地里躺的时间久了,略有些风寒,并无大碍。”欧阳燕姬给沈瑶瑛把完脉,转身对身后的阿蓝笑道,“阿蓝可是做了一件好事啊,要是再迟些时,伤及肺腑,可就麻烦了。”

阿蓝脸色微微一红,偷眼瞟了沈瑶瑛一眼,含含糊糊地道:“……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近旁的一个小厮也是一身青衣,年岁与阿蓝相仿,噗哧掩嘴偷笑,向欧阳燕姬身边挪了挪,压低声音道:“阿蓝想必是思春了。这位姑娘长得这样好看,楼里面进进出出的贵人我见多了,这般相貌实在是少见,怪不得阿蓝连阿爹的话都不听了……”

欧阳燕姬听罢不由得咯咯笑起来,戏谑的目光不住在阿蓝身上扫。

阿蓝急得满面通红:“阿元!就你会胡说八道!待会儿告诉你家晴川哥哥,看他不好好整整你!”

床上的沈瑶瑛却有些神思恍惚。

她只是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三个人,心中的疑惑却不断滋长着。

她自然地感觉到,自己此刻所处的环境极为诡异。

尊称女子为先生……这样的奇事,她平生还是头一次遇见。

这个世界……很显然,与她曾经苦苦挣扎了十七年的世界截然不同!

……莫非……是梦么?

沈瑶瑛垂下眸,虽然早已经习惯了颠沛流离,但是眼下的匪夷所思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