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想着什么的时候,天空竟然真的飘来了几朵云,原本晴朗的天也仿佛突然被一块巨大的布给遮住了,渐渐显露出了阴沉的面目。

“我觉得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挑动他们内部的斗争,他收服的那些部族,一方面是因为去年冬天他们冻死了许多牛羊,损失惨重,也怕那些大部族趁火打劫,倒不如依附一个骤然暴富的部族,至少能保全自己的族人,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因为卓格手上那些抢来的物资。”

“不妨事的。”陶氏笑了笑。

陶氏带着孩子同元嘉告别的时候,萧衍之顿时红了眼圈,不过他很懂事,只是抽抽噎噎地同两个好朋友告别。却不知顾泽慕与顾清宁的心情一样十分复杂。

朱氏看着陶氏充满了懵懂的脸,又看了一眼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显得十分淡定的顾泽慕和顾清宁,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也算是一种运气了。”

这些记忆里不曾褪色的欢声笑语,让萧湛怎么都不敢相信,父皇会派人杀了舅舅,也不信父皇将奉家撸下来是为了打压。

萧湛也来了兴趣:“是吗?你可见到了他们?”

院子里,顾清芷正带着弟弟妹妹一起在逗那只小猫,顾清薇和顾清姝蹲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偶尔伸手去摸一下小猫,顾清芷则是完全履行了一个大姐姐的职责,只是在一旁看顾她们。顾清宁对此没有太大兴趣,便只是和顾泽慕站在旁边。

陶氏弯下腰来用手背探了探顾清宁的脖颈,发现并没有出汗,这才将她抱起来,却只是停在隔间外头,神色担忧地看着里面。

瑞王看着她,露出一丝失望:“我本以为这些年你吃的教训不少了,应该会有所长进,但看起来并没有。”

事到如今,顾清宁也已经确认顾泽慕的身份不简单了,可若是要再质问下去,恐怕自己的身份也得抖落出来,这却是她不愿意的了。虽然她并不知道,顾泽慕早已猜出了她的身份。

庆阳候夫人不愧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没有丝毫惊慌,一边淡然吩咐儿媳妇去安抚乐平长公主,一边笑着将元嘉和陶氏引到了院子里。

就在元嘉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她脑海中蓦然有了一种离谱的想法。

在家塾的孩子们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个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倒不是千佛寺有多好玩,而是去了那几天就不用读书了,可以放开了玩。

这究竟是为什么?

不过柳子骥不知道这些内幕,他看到年纪比自己还小的顾清宁与顾泽慕都是打的一板一眼,有章有法的,自己跑个步都跑不下来,一时颇受打击,他虽然年纪小又贪玩,却意外地自尊心很强,跟顾泽慕二人较劲一般,也咬牙坚持了下来。

朱氏看着乐平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愕然,原本以为还要和乐平掰扯一阵子,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偃旗息鼓,简直不像是她的个性。

陶氏一口答应下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柳栩第一堂课既没有讲四书五经,也没有大谈人品道德,他只是问了太子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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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泽慕握着印章,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但好歹两人是没有再争抢了,见此情形,顾永翰夫妻连忙将孩子抱走。

顾清宁的目光看向房内,只见里面大夫和丫鬟正在忙碌着。

萧胤望着床帐上活灵活现的金龙,当初他曾经听说过,这金龙的一只爪子都要一个绣娘绣上大半个月,这样一件床帐要一年时间才能绣出来,而用在了龙床之上,也不过一两月光景,一旦这绣线褪色一丁点,就会马上换上新的。

陶氏刚走,李嬷嬷见两个孩子只是各自坐在榻的一边,谁也不理谁的模样,想着也折腾了一个上午,两人应该饿了,便嘱咐奶娘看着他们,自己则去厨房拿辅食过来。

奶娘一口应下,李嬷嬷走后,两人坐在床旁边的小杌子上,一边低声聊天做女红一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孩子。

到了这会,顾泽慕也冷静下来了,他怎么说灵魂也是个大人了,不像是顾清宁,她本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还是自己的妹妹,自己本就该让让她的,这件事是自己做的不妥当。

这般想着,顾泽慕便扶着榻上的桌子慢慢地站起来,然后走到了顾清宁旁边,拉了拉她的袖子。可是当顾清宁看过来,他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顾清宁还在自暴自弃,就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拉扯,她回过头,就看到顾泽慕抿着唇,一双眼睛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两人这般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顾清宁顿时觉得没有意思,撇了撇嘴就要爬开,谁知顾泽慕也正在此时往前走了一步。

顾泽慕原本走路就不稳当,被顾清宁的脚一绊,当即就朝她栽了下来。

只听见“砰”的一声,顾清宁一脑袋磕到了榻上,虽说上头铺了厚厚的褥子,也依然让顾清宁撞了个头晕眼花。而顾泽慕倒下来的时候位置不太好,脑门直接撞到了顾清宁刚长出来的两颗门牙上。

奶娘听见声响,抬头看过来,差点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过来将两人抱在怀里,端着辅食进门的李嬷嬷也差点把手上的食盒给扔了,一时之间,整个院子鸡飞狗跳。

在这一片慌乱之中,顾清宁与顾泽慕隔着重重人影对视了一眼,有志一同地认定。

他们俩一定是八字犯冲!

陶氏和绿柳抱着孩子走进了小院里,主仆二人神色中都带着一丝惊惶,还不如两个孩子来的镇定。

院中被打扫的十分干净,角落里种着一丛竹子还有几株兰花,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名贵品种,仿佛是随手从山中挖来的野兰,在院中央种着一棵菩提树,树下摆着石桌石椅,其中一个石椅上坐了一个穿着素服的年轻妇人。

她看着才二十出头,肤色白皙细腻,发髻上只有一支上好的羊脂玉簪,这般素净的打扮,却越发显得她艳色绝世,如神仙妃子。陶氏虽然长得也美,但与她一比,便缺少了那份顶级豪门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所养出来雍容大气。

都不用猜,便知道眼前的就是那位名声响彻整个京城的元嘉长公主。

陶氏抱着孩子就要给元嘉长公主下跪行礼,却被对方阻止了。

元嘉柔声道:“这位夫人不必多礼,请坐吧。”

陶氏抱着孩子胆战心惊地坐了下来,一旁的婢女连忙奉上茶水。

元嘉微微一笑:“冒昧请了夫人进来,还望您不要见怪。”

“妾身……妾身不敢。”

元嘉见她太紧张,便只是随意说一些话题,聊了一会之后,陶氏发现她并不像是谣言中那般冷漠,反而脾气很好,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元嘉这才将目光移到了两个孩子身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见这两个孩子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以至于向来不爱与人交际的她甚至会破天荒请了个不认识的妇人进来。

“夫人这一双子女生的可真好看,夫人真是有福气。”她说着,一旁的宫女早已知机地拿了个匣子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美玉做的长生锁,玉质洁白细腻没有一丝瑕疵,雕工细致如浑然天成。

陶氏顿时一慌:“殿下,这太贵重了。”

没想到元嘉只是淡淡一笑:“我喜欢这两个孩子,这对长生锁又恰好合适,再者,我与夫人难得投契,这份缘分莫非还不比这些东西贵重吗?”

她这么说,陶氏自然没法再拒绝了,元嘉又夸奖起两个孩子,陶氏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但一听到她这么说,顿时就忘记了胆怯,那张脸亮了起来,说话也流利许多。

元嘉恰到好处地搭几句话,她便如遇到知己一般,把什么都一股脑给说了出来。

顾清宁在心底暗暗地叹了口气,她这个娘亲实在是太过于天真了,同元嘉的段数一比,简直低到了尘埃里。

元嘉公主萧玉容是奉长宁唯一的女儿,也是成帝一朝唯一的嫡公主,她深受宠爱,一出生就享受了与太子同等的待遇,被成帝抱在膝头教养长大,虽说是公主,却是个调皮捣蛋横行后宫的人物,若非奉长宁严厉管教,长大了还不知怎样人憎狗嫌。

等到她及笄之后,自己挑了礼部尚书之子作为驸马,却又在怀着孕的时候和驸马和离。公主府的护卫将驸马连同他所有的东西全部扔到了大街上,让谢家受尽嘲笑。礼部尚书哭着去成帝面前求个公道,却被挺着大肚子的元嘉一字一句堵得无话可说,最后只得灰溜溜地离开。

成帝虽然恼怒驸马行事不端,却并不希望他们和离,毕竟有了这样一遭名声,往后元嘉想要再嫁个好夫婿可就难了。谁知元嘉默不作声地去了宫门紧闭的坤宁宫前,一个时辰后,一张纸条从坤宁宫的门缝中递了出来。

成帝看完之后,默默地同意了和离的事情,在孩子生下来之后给孩子赐姓萧,起名衍之,赐封昭怀郡王。

驸马一家原本惴惴不安,担心元嘉公主报复,却没想到她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仿佛当他们不存在一般。然而她这样做却让礼部尚书更加害怕,没两年便上了折子告老还乡了,而当时成帝重病,太子监国,连句挽留都没有,便爽快地同意了。

礼部尚书里子面子都没了,把怒火都发泄在了原本宠爱的儿子身上,当年京城第一美男子被折腾的如丧家之犬。有人为了讨好元嘉,将这些当做笑话一般说给她听,却只得到她哂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