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道:“母后说,白猿跟了她很多年,不仅帮过她很多忙,而且救过她和她的孩子的性命。”

不然,一个聪慧勇猛有才有识的高贵太子妃被夫婿无视三年,不是更加无颜见人嫜?

织布上前便一耳光甩上,冷笑道:“我们太子妃进出皇上的武英殿都不用通报,进你一小小侯府还要通报?敢情泾阳侯觉得他比皇上还能耐?彡”

木槿笑道:“父皇近来颇是倦怠,大约不会过来;我和太子事也多,也无法时常过来,岂不是让这里的竹林珠帘寂寞了?泾阳侯既然有此诚意,我去和父皇说,让他多赐我一块大大的地皮,泾阳侯便用高凉的能工巧匠,把此间的陈设尽数搬过去可好?”

温润从容,大贵大雅,是怎么看都无可挑剔的言行举止,即便有朝一日成了大吴皇后母仪天下,这份雍贵气度也已绰绰有余。

他忍住自己的惊骇,冷冷道:“太子用这些不光明的手段,不觉得过了吗?”

许思颜顿身看向他。

因为早就死无全尸了……

“饿了?”

楼小眠甩了甩肩,再甩了甩肩,见没能甩开,终于忍无可忍地用指甲弹了弹许思颜那厚颜无耻的手,说道:“太子,有句话不知微臣当讲不当讲?”

有毒无毒暂时无人知晓,但这烟气蕴着刺鼻怪味,显然不是一般烟气可比。

木槿忽笑了笑,难得的温柔,让许从悦忽然便开始猜想,她对自己夫婿的情感应该还是比较特别的……

她瞥向地上昏睡的木槿,已然笑道:“果然太子神机妙算,猜到只需楼大人出手,再没有不成功的!我先把她带走,呆会便安排人送她回府。”

二人正说话间,那边有人匆匆奔来,禀道:“回太子,雍王在外求见!”

许思颜伸手便去解他衣带,闲闲道:“长日漫漫,闲着也是闲着,小眠便陪我寻点别的什么乐子吧!”

木槿点头,“你们要跟着便远远跟着吧!太子身边那几个护卫也不是养着看的,走得近了一准儿给发现。我还想自在几日,你们别过来认我是什么公主什么太子妃,我若有应付不来的事儿,自然会发讯号通知你们相助。”

“知道了。”

顾无曲慢慢捻动,待金针快到没到根部时才住了手,皱眉看向楼小眠动静。

木槿也似受了绝大羞辱一般,秀目含煞狠狠剜着他,但闻兵刃甩动破空之声传出,手中竟多了一支软剑,明如秋水,冷若寒霜,银蛇般指向许思颜。

“张嘴便说我是太子妃,摆明了是占我便宜……我瞧着不是太子,而是登徒子!”

木槿道:“常出门,只是我有个厉害姑姑,不许我乱跑乱看。”

楼小眠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笑非笑。

楼小眠神情更是惆怅,扶着她慢慢站起身来,叹道:“没事。不是你该减肥,便是我太无用了……”

“不是。吴蜀联姻之事,是由蜀国国后提出。她想给你的,必定是最好的。”

竟是一曲慷慨激昂的《逐鹿》!

成谕嘴角抽搐了下,禀道:“太子明断!只怕也是出于意外。”

自幼被父皇母后捧于掌心长大,虽需用功修文习武,他的模样依然漂亮稚气,眼睛更是清澈如水。男孩发育晚,他那时甚至比她还矮半个头。

这回答着实让人发作不得。

“原来是大侠!”木槿点头,“你刚到皇宫锄强扶弱去了?还是预备去太子府诛杀奸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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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思颜只听到那三个字,便冷着脸走开,就差点没令那些人滚得远远的,从此别再在吴宫里出现才好。

慕容皇后对于他们却极亲近,温婉含笑听他们说完,在许知言的厚赐外,不忘再加上一重厚赐。

只是从此后,那些人便从吴宫里消失了。

如许思颜心中所盼,再也没在吴宫出现。

甚至,再也没有在吴宫之外出现。

偶尔许知言和木槿说话时也会提到她的母后,许思颜总是听若未闻,更不会主动问起。

以木槿的身份,自然没有人会令她消失;只是许思颜每听她提过一回,至少半个月内,见到她时目光都是冷冷的。

但昨日砸了几只茶盏,仿佛把他心中某个屏篱给击碎了。

木槿忽然间便很有些宽慰,很有些期待,微笑道:“我倒觉得笨些没什么不好。我在吴都这三年过得多自在!”

许思颜哼了一声,“你可以试试,再继续笨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木槿便笑得鼻子都皱起来,“了不得休我回蜀国,我更自在!”

许思颜扯了扯她厚实的锦衣,说道:“别做梦了!我倒是一直想休你,你去问问父皇许不许!想自在,先去把这厚衣裳换了,我带你出去逛逛。”

木槿连忙点头,“好!听闻高凉城当年很是荒凉,如今却热闹得很,我也想逛逛。”

即便在外面,拘着太子妃的身份,即使不穿礼服,衣着也须华贵严谨,便比寻常人厚重许多。恰今日甚是闷热,她身材微丰,早已热得不耐烦,待要解衣更换时,抬头看一眼许思颜,又迟疑着顿下,笑道:“其实也不甚热,就不用换衣了吧?”

许思颜眸光幽幽亮亮在她身上一扫,摇了摇头,“换吧!我正有事吩咐成谕他们,就在外面等你。”他放下茶盏,果然转身走了出去,返身带上门。

霁红瓷的茶具,如雨后天霁,绯霞氤氲,是日积月累后慢慢沉淀下的温润色彩,沉稳而明丽,居然莫名地让人心安神定。

木槿怔忡片刻,才飞身去换了衣裳,将发际珍贵耀眼的华胜宝钗俱摘了下来,只用一根碧玉簪草草绾了发,便一头冲了出去。

门外的庭院里,紫薇不肯放弃夏日的热烈,依然盛开得如火如荼;榴花却已落了,青红的圆圆石榴挂于枝头,像谁半掩半藏,正掩着嘴轻笑。

原泾阳侯府里的丫鬟小厮们已尽数被遣开,成谕正压低了声音向许思颜道:“……那池绿藻原便不甘心只算计楼大人,才会将计就计前来寻太子。如今偷鸡不着蚀把米,只怕下面还会有算计。”

许思颜轻笑道:“池家小姐……嗬,倒也看不出是武将之女。既晓得还有另一位藏于秘室之中的绝色女子,尽快再去查查她的来历。”

木槿忙上前,问道:“怎么?看出昨晚他们打什么主意了?”

许思颜回头看时,只见木槿换了件浅青薄绸绣花短襦,下面系一条月白色细纱百褶裙,只在裙裾绣了若干蔷薇和寥寥三五只彩蝶。步履轻捷而行时,那彩蝶翩翩,竟似活了过来,正逐着蔷薇花般飞舞着。

而这一身素淡的少女,便在瞬间灵动清艳起来。

他不觉笑道:“木槿,这衣裙比你的人好看。是明姑姑给你预备的吧?”

木槿道:“不是,是前儿在楼大哥那里暂住,楼大哥临时让人赶制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