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黄药师而言,黄子唯不仅是他的兄长,更是类似父亲与朋友的存在。这让连清极为意外,原本以为基于“道不同,不相为谋”,黄药师和他的两个哥哥之间的关系应该也不会比他与黄父好上多少。可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完全错误的,至少对黄子唯而言,是如此。

过去,他不懂连清,也不想去懂。

——因为经历了太多。少年心想。

他记得原著中黄药师的确是随身带着一支碧玉箫的,就不知是不是这一支了。

“歪门邪道。”

那些有家传武学的人往往不会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永远都没有办法越前人。

只要有轻微的声响,便会惊醒过来。而每一次在容月的身边,他总能没有防备地沉沉睡去。在她逝去的日子里,他睡得便比以往更少了。

“不想再受人摆布吗?我可以帮助你的。不管是一生都用之不尽的财富,还是足以傲世群雄的武功。”

男子骤然抬头,敛息戒备,但见一辆外表精致的马车从从街道的尽头驶向着他所站立的方向驶来。

黄药师像是和连清较上劲了般,不甘示弱地反驳。

“不过几条锦鲤而已,哪里引得我们那么多的争辩?”

连清哂然一笑,倒是不想和少年继续争论下去。毕竟锦鲤是锦鲤,人是人,拿人的标准来衡量锦鲤,未免有些可笑。

“明明是师傅你先提起的。”黄药师斜眼看向青年,语气带着些许的嘲讽,“就是不知你和我二哥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把我只开再两人密谈。”

走出书房后不久,他便知晓了这两人的目的。

尽管当时并不冷静,但是黄药师毕竟是那么聪慧的一个少年。

“密谈说不上,只是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罢了。”连清好整以暇地拨开被风吹到眼前的丝,“黄公子是怕我把你拐入歧途,可怜他一片拳拳爱弟之心,却要被你猜忌。”感慨般的话语被他这么散漫地一说,令人颇感滑稽。

“难道你们箫琴合奏,也是用乐意喻我吗?”显然,黄药师对此耿耿于怀。

他和师傅认识了那么久都没有合奏过,而二哥和他不过是第一次见面——

“黄公子在乐理上的造诣的确令人刮目相看。”连清以为少年只是对自己的兄长产生了移交上下之心,“你有很强的天赋,日后在乐理上的造诣想必也是不差的。”

“会比二哥更好吗?”

“大概。”

少年认为青年只是在敷衍他,本来心中就不悦,此时又更甚了三分。

“我会比他更好的。”

争强好胜的话语从黄药师的口中说出,却别有一翻认真的意味,这让连清不得不认真地回答少年:“我相信。因为,总有一天,你会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

——不仅仅是乐理。

又来了。

黄药师皱眉,他并没有因为连清的话语而感到开心,那条鸿沟似乎又出现在了他和青年之间。

总有一天,你会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明明是美好的祝福,他却从中听出了其中若有似无的诅咒。

——等到了那一天,我站在了世界的顶端,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就不会在我身边了?

连清伸出了另一只没有撑在栏杆上的手,探向少年,用指尖轻轻地抚平了他额间的纹路。

少年的眼中划过诧异,显然是没有预料到青年的行为,他的心跳又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

噗通——噗通——

像是用出胸口跳出来一样。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慢慢滋生起来。

可以确定的是,那是带着愉快和悦乐的情绪。

“小小年纪,总是皱着眉可不好。”

指下的皮肤触感是极好的,细腻而光滑,就像是女孩子一样。不过这样的话,连清自是不会说出口。毕竟,是个少年都不会愿意被人说成和女孩子相似。

只是他却忘记了,每一个少年,都不会喜欢大人对他说年纪小。更不会喜欢,大人们只把他当作一个孩子。黄药师的早熟,让他的自尊心会更介意这种事。

“下个月我就十四了。”就接着,他又给了一个例证,“我大哥十四岁的时候就议亲了。”

心跳又恢复到了正常的频率,却伴随着一种奇怪的失落感。

“莫不是,你也想要一位娇妻了?”

连清故意误解了他的话,眉梢眼角是显而易见的戏谑之意。

“不过可能要等等了。毕竟下一月是你二哥大婚的日子,黄老爷可是□乏术。”

与已成家的黄纯景不同,黄子唯只是订了亲。所以,这次回府不仅是为了探望佳人,更是为了在任职前与一年前定过亲事的未婚妻完婚。

“我不是这个意思。”黄药师咬着压道:“我也不需要这样的妻子。”

少年有些恼羞成怒,众人眼中沉静淡然的形象,总是那么轻而易举的被连清打破。在这个方面,连清和黄子唯的确是有共同语言的。

在被连清完全打开心结后,本就觉得这种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促成的婚姻有什么好的他,对此更加不屑一顾。大家闺秀也好,名门之后也罢,完全不了解对方的两个人,就这样被硬是凑到了一起,他实在看不出这样的喜事“喜”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