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唾弃自己这不大实用的身体,素质太差,忒容易生病了。
“来人,快把陆先生寻来!”
然而就是这么轻轻的一点,削弱了她的大气威仪,为她平添了少女的娇俏,精致姣好的五官立即灵动起来,高岭之花的感觉顷刻褪去,她活生生俏盈盈就在眼前。
此时,遮蔽明月的乌云已经移开,月光下,霍珩将她的笑脸看得分明,他发现,她左边脸颊有一个小小的梨涡。
暗地里尾随,自然得藏匿身形,骑马是不行的。好在如今是初夏,植被丰茂,洛阳往东北山岭甚多,为隐身提供了大大的便利,还能抄近路节省时间。
头不合礼数,但晏蓉确实状态不好,他犹豫片刻,住口不言。
晏蓉离家已将近四年,一梦惊醒过后,她思潮起伏无法再次入睡,将家人的音容笑貌再细细回忆了一遍,天已经蒙蒙亮了,她干脆把薄被一撩,坐了起身。
怀帝心跳得很快,万幸他记得此乃机密,不可声张让第三人听见,声音压得极低。
晏蓉很有分寸,放在明面的势力既合理也不引人侧目。洛阳动荡不休,腥风血雨,她只打算冷眼旁观,并无任何掺和进去的想法。
她扶起主子,让晏蓉靠在自己身上,一手给顺着气,另一手拎起茶壶,给粗陶碗里斟了水,试试温度正好,忙端起小心凑到主子唇边。
晏一等人背着灌木丛围成一个大圈,她们倒很能放心。
晏一露出笑意:“文显已安全带回,可惜他前几天时常淋雨,事成次日就病倒了,标下把他安置在后头的房舍。”
晏一露出笑意:“文显已安全带回,可惜他前几天时常淋雨,事成次日就病倒了,标下把他安置在后头的房舍。”
上西门是诸多宫门里最安静的一个,不过守卫力量却没因此减少一星半点。
好在晏一及时出现解围:“主公?”
*
伙头兵架锅造饭,等营帐陆陆续续扎好,饭也做好了。霍珩有乃父之风,治军严明,身处营中必与将士们同锅而食,从不开小灶。非常迅速地解决了晚餐,他照例与麾下将领谋士议事,到了二更就散了。
“阿爹,阿娘!”
霍珩点头:“按原定计划,今夜三更行事。”
到了这里,大面上就勉强糊弄过去了。按理说,虽中央基本已失去对各地控制权,但这大齐朝未必不可以再苟延残喘数年。
欲打破局面,最好的法子是引进一股强大的外力,把水搅浑。
何兴也抓紧机会禀道:“禀陛下,臣亦然。”
他声音不高,语调平缓,不疾不徐说来,却一脸正色,教人毫不怀疑他话中承诺。
晏庆自然不例外。
天晴了几日,官道已经干透了,马蹄扬起黄尘,一路往西而去,进入并州上党地界。
这么一坐下,霍珩作何感想,晏蓉不知道,反正她觉得点儿不好意思。农户家的木板床能有多宽?不过三尺见方,即使她往里挪了,身形高大的男人坐下,大腿位置还是小幅度挨着她的腿。
最终大锁落地,“咿呀”一声,宽大厚重的宫门从里头被拉开,紧接着马蹄声起,一队身穿南军黑甲的卫士簇拥着一个深紫色胡服黑披风的女子策马出了宫门。
陆礼坐下后,也不废话,直接就问起眼下最要紧的一件事。他话里的“太尉府中人”,乃晏蓉手底下的大小暗探眼线。
越是这种万籁俱静的时候,晏一等人就愈发提高警惕,不错眼地盯着营地以及主帐。
否则和与虎谋皮并无区别。
她一见只穿一件薄稠单寝坐着的晏蓉,便露出紧张之色,忙吩咐宫婢将熏笼上正熏着的薄斗篷取来,为小主子披上。
他肃容:“事关二叔性命,当我领人亲自前往!”
“不可!”
“主公三思!万万不可!”
霍珩惦记着唯一在世的亲近男性长辈,打算自己亲自领人参与营救行动,此话一出瞬间像凉水下了油锅,整个书房都炸了起来。
陆礼站起抱拳深施一礼,严肃道:“主公,请听某一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霍珩心系二叔,千里营救,又亲身潜入洛阳。这倒好说,此乃战乱四起的乱世,他是上阵杀敌的英杰而非温室里的娇花。
但他若要亲自潜入太尉府参与到营救第一线,这陆礼就不敢苟同了。霍珩是冀州军之主,统帅一方,霍父唯一的嫡出男丁。涉险可以,但过分涉险就不合适了,尤其此处并非战场。
“若仲溪知晓,想必便是立时身死,也难赞同!”霍二叔名温,字仲溪。
“诸位所言甚是。”
道理霍珩其实都懂,因此他没有太坚持,麾下诸人劝谏过后,他就只好作罢。
“主公!”
霍望出列,利落单膝跪地,拱手道:“标下不才,忝为霍氏子孙,今叔父有难,当亲自迎回!”
霍望是霍珩的族弟,历来亲近信任,他既主动请命,霍珩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好,那此事便交予你手。”
“喏,标下定不辱命!”
营救行动已经商议妥当,只待明日一早宵禁结束,就将具体消息传到太尉府。
不过,霍珩却并未让诸人散去,而是沉吟半晌,吩咐道:“季平,接应长秋宫之事便交予你。”
出列的是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他利落单膝下跪:“喏,标下定不辱命!”
长秋宫,说的就是晏蓉。白日的时候,二人约定大乱起时,就在外城之西碰头,然后一起离开洛阳。
并不是这个小酒馆,而是霍珩在洛阳的另一个据点。南北宫宫门众多,晏蓉完全掌握在手里的却只有上西门,她从上西门出宫是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