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然坐回垫子上，顾心把灯给吹了。
“那我就不客气啦。”段老头喜欢吃顾心的手艺，“你娘好点了没有？什么时候能再进城卖饭啊？”
可她此时被摔得七荤八素，仰躺在地，头廖先生也是你家的……谢谢你让他来给我爷爷治病！”
可吓了他一跳呢！
可母女俩完全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顾心本来也没打算将这件事说出去。
上前搭话的热情，就好像顾心跟他多少年交情似的。
这娘仨个一唱一和，当着看热闹的乡邻的面，把顾六太爷质问的话都怼了回去。
刘大娘叉腰：“刚还说她们母女不是你家人，现在又说灵儿是你家小辈，你那张嘴是怎么长的，说话等于放屁吗！”
街上人声依旧喧闹，灯火接着星河，空气里氤氲着小城烟火气息。傍晚的风微凉，李望川却是出了一身的汗，后背衣服都湿了。
“哟，我的姐姐啊，这还差几个珠花没打好呢，咱们不是要在裙带和裙角上添珠花吗，太太要的东西我们可不敢怠慢，全店的师傅起早贪黑，一针一线地穿那些碎米珠子，是一颗也不敢穿错的……所以有点耗时。姐姐您看，再容点时间行不行？”米嫂笑着商量。
孙氏点头应是，埋头开始收拾院子。刘大娘看儿媳乖顺听话的样子，也没指望下次她能硬气起来，念叨两句就去屋后找顾心了。
顾心露出一个抱歉的腼腆笑容，透着乡下丫头的局促羞涩，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那位少爷不是说明天日落来取衣服么，他给的价高，我明天专等着卖给他。”
顾灵倒是挺高兴，“姐，我们以后就住刘大娘家吗？她家好吃的可多了。”
“心儿……心儿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娘怎么办……”
李望川整日缠在他身边，一时也差点失了神。
暗道四哥咋这么不解风情，做什么深更半夜去跟女孩子血腥表白，就凭他这张脸，白天里随便对谁和缓一点神色，人家姑娘都会发痴一样嗷嗷扑上好不好，用得着花心思送东西吗……而且这送的三大车都是什么玩意儿嘛！
“换个方式？”宋恒微微皱眉。
他还是想不通，到底哪里做得不对？
若不是顾心拒收还发火，让他受挫，他是绝对不肯听李望川的话。
难道这小子说的有道理？
宋恒二十多岁，却从六岁起就跟着家中长辈在军营里混，长辈们带兵严谨，兵痞的坏毛病他是一点没沾上，耳濡目染全是杀伐征战，运筹帷幄。
等十几岁回京，阴错阳差又接了缇骑的差事。
百姓和官宦都怕缇骑，可他干的，是连普通缇骑都害怕的暗差，其中血腥残忍自不必说。
他哪有机会接触花红柳绿的事。
女孩子的心思，他怎么懂？
“这些东西就寄放你家这里。时候不早，启程吧。”
宋恒想了想，作出决定。
李望川一个趔趄。
什么就启程了？事情还没解决啊，顾心那边发火了四哥你不管一下？
“我家这别院空屋子多呢，平日也没人住，马车上的东西四哥你随便放，想放多久放多久。只是……”李望川乍着胆子问一句，“四哥你是真要娶顾小姐？”
“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李望川哪敢有意见，他是觉得女孩子生气了，现在不去安抚吗？
宋恒表示他要仔细想一想，弄清自己错在哪，顾心又是为什么生气，他再弥补不迟。
“误判局势，才会事与愿违。看来情场如战场，亦不能掉以轻心。我尚需磨练。”
宋恒评价一句，指挥手下预备启程去了。
这次回京带着几个要犯，路上需要加倍小心，他很快进入办差状态。
留下李望川一脸错愕戳在原地。
四哥这是把讨女孩欢心当成严肃任务了？那么沉重的语气是干啥啊！
他知道什么叫“情场”吗……
还想“磨练”？
难道是要多找几个女孩子积累经验，然后再去找顾心不成？
什么思路嘛……
直到走在了返京的路上，李望川也没想明白宋恒接下来要干嘛。
他更不明白，宋四哥怎么就突然看上了顾心。
那姑娘漂亮是漂亮，别说在直水县，就是进了京也很难找到能跟她媲美的。若是好好再打扮打扮，那就是红颜祸水，祸国妖精。
但是，宋四哥娶妻是光漂亮就行吗。
宋家的门第，顾心一个村女怎么进的去，就是做妾做婢，那也得经过仔细挑选审查呢！
李望川决定闭紧嘴巴，绝不把此事往外说。
他不想惹麻烦。
……
顾心还不知道宋恒他们已经走了，她重新振作起来，却也在忙碌的同时提心吊胆，唯恐宋恒过来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