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原本在隔离营中的病患,如今有三五个已经熬不住,到底是走了。孙自英命人将他们火化后好生埋葬,又命人将他们生前所用衣物药碗等销毁。

路放点头同意,只是补充道:“若是如此,倒是也可以。但只是找人来之前一定要说清楚情况,并且多给其家人银子。这事就交与诸葛先生去做吧。你去替我找他。”

平日按照规定都是要戴防疫口罩的,这位大将军不戴也就罢了,还这样唇齿相喂,他是嫌自己没得上瘟疫吗?

路放眉目染上怒色,袖子一挥,甩掉这三人,一时这三个人重重摔倒在地上。

于是路放顺势问起秦峥被高璋抓起的那一段,秦峥却是不说话了,只是灌了一口,半响道:“他应该已经死了吧。”

她不由道:“凤凰城,果然名不虚传。”

原来那一日,当路放正在为战局所困苦思对策之时,忽然属下来禀报,说有外人前来求见。而来见路放的,不是别人,却是托雷。

两个人上次分别时,太过匆忙,后来天牢匆匆一瞥,如今再见,想起往日在十里铺开店时的情景,却是恍如隔世。

可是他错了。

她挣扎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个阴冷而刚硬的容颜。

多湖在这小娃儿哭声中,却是越发恼恨,于是不曾收敛,反而怒气更盛:“你是不是盼着大将军死,也盼着我死?你是不是希望我们都死了后,你便去找这小娃儿的父亲!”

秦峥闻此,只默了一下,便又重新开始切菜了。

路一龙尝了一箸子在嘴里,默默咀嚼,却是不说话了,偌大一个男人,呆呆地蹲在那里。

秦峥挑挑眉:“那倒是,看来还是应该寻人。”

这也太过分了吧!

接下来几日,虽是在行旅之中,秦峥也偶为高璋炖汤,高璋喝过汤后,自然连连夸赞。只是这么几日下去,胸口箭伤并不见好,反而有化脓之趋势。又匆忙叫了大夫,也看不出所以然,只说万万不可劳累沾水,并特意嘱托了好生补养。听了秦峥所做的补汤,倒也点头,说就该如此。

多湖夫人却冷声道:“南蛮人的大夫,未必肯给一个大炎的孩子治病。再说,便是多湖请了大夫来强他来治又能如何,一个月的娃儿,不能用药,这种急症,无非是生死由命罢了。”

高璋眸中炙热,隔着众人望着一旁的秦峥,问道:“大炎女子个个如你一般擅烹饪,还是唯你得天独厚?”

秦峥没有躲,鞭子直直地打在她的脸上头上,顿时脸上泛起了血印。

路放面无表情地道:“诸葛先生今日操持山中琐事,辛苦了。”

霸不悔焦急,但此时焦急也是没用的,只好耐心等候。

孟南庭闻言,瞳孔收缩,盯着路放的面上防备更重:“路将军,果然好手段。”

他走到这英雄厅的大门时,霸盖天忽然道:“等一下。”

他心中浮现许多往事,最后却又想起了秦峥。

秦峥不说话,只安静地听路放讲。

络腮胡子只片刻思索,便硬是扯出一个礼貌的笑来:“这位公子,我们是前来寻找路公子的,可否麻烦引路。”

路放松了口气:“多谢姑娘。”

秦峥点头:“是,大家开始做晚饭了。”家里的两个男人,也就路放会做饭了,不知道他会做什么吃。

秦峥听这话,却仿佛是早年父亲同自己讲过一般,忽然有些眼热,片刻之后又觉得自己好笑,竟然因为陌生人一句话泛起如此情绪。

一路上托雷问东问西,又问起这菜是什么那菜是什么。秦峥只好一一解释,

屋内的人又缓缓地道:“明月,一直以来,你就像我的姐妹一样,我把你当做亲人。在我们订亲后,也把你当做我要携手一生的人。”他停顿了下,又道:“可那是以前,从大炎亡国的那一刻,我们的婚事,就不可能了。我不想见你,是因为你现在是二十六管家的未亡人,和你过多的纠葛,只会让你引入非议之中。如果你非要改嫁,那还是好好地找一个能够对你好的男人吧。”

没有过门的妻子?

秦峥停留在此处,低头看了一番。

托雷吃着松栗子,也看出点门道来了,当下和秦峥并排坐在台阶上,笑呵呵地道:“柳儿妹子啊,你的松栗子真好吃!”既然吃了人家的,就帮帮人家吧,于是他又道:“改明日我和你秦公子还要帮着烧火呢,不如你就过来帮忙吧?”

包姑从旁扑哧一笑道:“都进了客人肚子了!”

陈有志先是一惊,后来端详片刻,便恍然。

秦峥蹙眉看向托雷。

托雷牛大的眼睛滴溜溜转向路放:“老板是谁?”

秦三婶想了想:“总要个七八日吧。”

男人再次好心提醒:“那是你的手印。”

至此,秦峥满意离开,当下又去了秦二婶家。秦二婶见是秦峥来,满脸防备,都不曾让秦峥进门。秦峥便提起邀请二婶过去吃饭的事,这秦二婶虽然狐疑,也就答应了。

路放终于开口问秦峥:“你有何打算?”

路放苦笑拒绝:“不用。”

秦峥虽身为女儿身,可是对此从未放在心上过。

秦峥不言。

路锦将一切默默卡在眼中,却是在心里越发疼惜弟弟,凑过去柔声问道:“阿放,鸡汤好喝吗,你可喜欢?”

图招财见此,便赶紧招待着大家要进入前面花厅之中,可是就在此时,却见一群玄衣卫士急匆匆赶来,其中一个打头的,见到路放,顿时眼睛亮了,指着他道:“七爷,这个便是那个来历不明的人,怕是个难民!”

可是一直到晌午时分,路放一直没有出现。

他无力地闭上双眼,苦笑了,虚弱地道:“秦峥,这么晚,我们根本进不去城,就是进去了,大夫也不会管我们的。”

方路猛然抬眸,望了她一眼,沙哑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峥伸了个大懒腰起来,倚门望着方路离开的方向,只见他拿了一个破瓷碗,摆放在不远处那个还算繁华的饭庄门前。当有人经过时,他便用他那沙哑粗粝的声音说一句:“大爷,赏点吃的吧。”

那群打劫的也是一愣,看看这自称老子的,知道这是不要命的主儿,愣了一番后道:“小弟拖家带口,实在是缺些口粮,所以才向各位讨要一些。”

秦峥盯了男人片刻,忽然抵在男人腰际的脚狠狠踢下去。

秦父伸手,将插在大腿上的那支冷箭拔出,一个仰胸,反手狠狠地将这带血的箭头插入自己的胸口。鲜血顺着冰冷的铁器和火热的胸口相接之处慢慢溢出,滴在了秦峥的背上。

作为一个姐姐,她多少有着婆婆心态,不希望自己弟弟对一个女人那么好,心中难免泛酸。

可是作为一个姐姐,她同时又忍不住替弟弟设身处地地着想。如果真为了一个秦峥,便从此自暴自弃,那她是绝对不会不管的。

苏盼听了路锦的话,越发心痛:“我是万万不能看那个秦峥如此糟蹋放哥哥的!”

路锦拍了拍苏盼的肩头:“以后对阿放好些,他念着昔日兄妹情分,总是会顾念你的。”

路锦的意思,苏盼却是听明白了,当下连连点头:“我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