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儿子雄起,贾母也无能为力,她是荣国府老封君不假,可当家人印章还有承爵圣旨什么都贾赦手里,就算是她,没有贾赦点头也是不能动用公中库存。反正公中财务有贾政一半,比交到王氏那个既贪婪又没有理财手段人手里强,贾母也就随贾赦去了,就算将来分到宝玉手上东西不多,不还有她体己吗,全留给宝玉也使得……

林海眼睛一瞪,她想请谁?

惠夫人大恨。因早年一些内宅争斗,丈夫对庶子惠恒教养极上心,她这个主持中馈夫人反没什么置喙地方。无奈她膝下无子,将来还得靠这个庶子,只能端着慈笑一一应允,心中恨道,幸亏当初决定抱养庶子时便让那贱人“得病”去了,否则自己几十年辛苦,岂不是为人作嫁?!

光这份气度,就不简单。有些气质,有些威仪,不是居移体养移气就能培养出来,它是一种高层次从灵魂中透出高贵清华,是一种有蕴于内而形诸于外优雅雍容。什么是虚张声势,什么是华而不实,再没比他们这些生于皇家人敏锐了。

兰祯跟林赫已经是懂事年纪,这种以佛法供养三宝功德,回向现生父母身体健康、延年益寿,超度历代考妣宗亲能速超圣地、莲品佛教仪式,代表了孝道事怎么能偷懒呢,连佛说盂兰盆经都跟着着着实实地跟着念了三遍,吐字清晰,越念越流畅入神,住持玄空法师看了微笑不已。

“不对,爹爹这是被魇住了。”兰祯看着林海黯然无神眼睛,“爹爹可是夜里恶梦连连,白日觉得头脑挤胀昏沉?”

“娘亲,有一件事很奇怪哦,蕙姐姐说葛秀有个姑姑没嫁出去呢。”

“从义忠亲王去后,圣人身体就不大好……”虽说过年封笔,朝事不多,不过庆旸帝身体不豫事多少还是传了出来,内阁大臣们紧张,诸位皇子是紧张。

又有说,梅花书院一位少有才名颇得钟大人赏识吴青庵学子也失踪了,说不定两人早有私情碍于家族地位悬殊因此一起私奔了,至于白色大鸟,那个必是个相助侠妖了……

要是有个什么事儿,正好让荣国府老太太和王夫人每天多添点香油钱,让贾宝玉免灾……

只是,庆旸帝眉头始终没能展开,这个儿子以前他也喜欢,张后极会教养孩子,文才武略老四都学得不错,只是张后事父子两人心中生了隔阂,后来宫中又传出了命硬之说,他便顺势冷待……让他意外是这个儿子并没有这些逆境中颓丧,反而日渐成熟稳重起来,没让那些捧高踩底奴才小觑。

林海身材颀长,相貌清俊,气度儒雅,浅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闭口肃颜时又有一番夹杂着儒家浩然清气与为官者威仪气度,不管立场相同与否,绝大部份官员都乐意跟他交谈。贾琏本来就机变善言谈,这两个月又跟着林海读了不少书,厘清了不少官场文人间形势、规则,少年堆里是如鱼得水,好不得意。

之后几天,贾母积极联络老亲和往来亲密勋爵世家,成功将元春分到了太子东宫书室担任女官,并之后得到了元春送出来消息,说太子近脾气喜怒不定,整个东宫气氛诡异。

被雷霹死后还会被说“这样狐媚子活该老天收了去!报应!”,成了正室夫人威压妾室现成例子。

所以说,有亲戚友人获了罪,你可以因为忠义不管不问,但看到他面临绝境却不能不帮扶……这是仁义道德问题。

到抓周礼这天贾敏给养得白白嫩嫩林赫换上了大红绣金线迎蝠衣裳,又戴了项圈,整个人显得流光溢彩喜庆洋洋,衬得林赫粉雕玉琢可爱无比。

林海倒吸了口气,与惊魂未定贾敏交换了个眼神,莫不是妻子腹中怀是儿子?他又与那个湖龙王有什么关系?

“只没一个父亲三天两头带女儿出门游玩罢。”扬州通判阮夫人有些言笑无忌,“等林姑娘大了说亲家,林大人可别心痛难舍。”

这是他生命延续,是他林海女儿!

“是。”绿波静静地看了刘姨娘一眼,低头跟她后面朝陶姨娘西厢房走去。

绛珠听了这话很是赞同,不说林家人丁单薄来得诡谲,她这会儿也发现了这凡间竟不止一个神瑛侍者和她们姐妹下凡,光这扬州城似乎就有不少对她有威胁气息隐匿着。

云珠有拔腿离开冲动,然而一股莫名牵引让她停了原地。修行至今,她已经明白了什么叫机缘,不管好坏,一旦碰上不能避开,逃避只会使道心不稳,道行难有寸进,甚至可能出现心魔。

贾敏对贾琏道:“琏儿可知你外祖家?”

贾琏摇了摇头,“母亲病逝时我才三四岁,很多事不记得了,老太太身边时侍候母亲旧人也逐渐被打发干净,周围伏侍奴才也不敢提及母亲一二。姑姑,母亲去世是否另有缘由?”

“你现大了,以前事也该让你知道。”贾敏看了看旁边听得入神兰祯,心中暗摇了下头,这丫头也太爱听八卦了,幸好会藏事儿,不然可不敢让她听这些。

她与林海夫妻教养孩子上头有些矛盾,终却决定什么事都不避着他们,不管是朝堂上还是内宅又或是交际往来听到,概因林家内宅比一般人家干净,她不能教出不懂内宅争斗、遇事没个眉高眼低娇小姐,也是因为兰祯姐弟几个生性颖慧透通,紧要大事不须吩咐也不会往外说。

“你可知道当年张后事?”

贾琏点了点头,他母亲也姓张,莫非两者有什么关系?

“你母亲也是出身山西临汾张氏,与张后关系也不远,是未出三服堂姐妹。当年你母亲怀着你时候,甄妃气焰嚣张,张后处境艰难,张家一系朝中也是风雨飘摇。你外祖父、舅舅先后被罢黜官职,你母亲勉力生下你,身子就有些不好。到张后被指谋害皇嗣,一气病逝,张家朝中与甄家冲突愈烈,惹得当今大怒,责令张后族人他有生之年不许入朝为官……那时候,你哥哥瑚哥儿又不小心掉进池里一命去了,你母亲悲痛不已,想彻查事情经过,老太太和你婶子以朝中之事压了下来……”

身体本就不好,心情又抑郁,再加上丧子之痛,没多久张氏就病逝。贾敏没有说,当年为着张家得罪圣人,老太太连给大儿媳妇请太医也不肯事。大哥为着孝道,不能反抗,眼睁睁看着妻子病亡,心中也不是不怨,不是不忿。就连她,想起可爱瑚哥儿也是满腔悲痛与怀疑,瑚哥儿一个七八岁孩子,别说素日聪明乖巧并不顽皮,就算一时爱顽,身边怎么没有一个仆妇下人看着,又恰巧地掉进了池里?

后来大哥放纵自己,想必也是心苦难言,才想着逃避吧。

贾琏听得呆了,心中乱糟糟,从小府里便被称为琏哥儿琏哥儿,长大了偶尔听祖母身边人笑称琏二爷也不以为意,以为是序着贾珠称呼,没想到自己前头还有个同胞哥哥,还以那样方式夭折了。

听了贾敏这番话,他也能想像母亲当时处境辛苦。

久久,他才哑着声问:“我母亲事,我外祖和舅舅他们没有过问么?”

“有。”贾敏暗叹了一声,却不得不据实以答,“只是当时他们被罢了官,进了荣国府又能如何。”

就算不为避嫌,以贾母和王夫人心性,想必也不会对成了白身张家人客气。兰祯心道,难怪这么多年张家人都当没有贾琏这个外孙呢,想来对贾赦表现,他们也是失望不已。

贾琏荣国府见识不比贾敏少,荣国府上上下下都是一双富贵眼睛,他这个承爵主子也没少被那些捧高踩低奴才说道,何况当年失势外祖家。为着母亲上贾府理论,没少被讽刺,遭白眼吧?

……当年,哥哥死,母亲死,自己好祖母、他那慈善心肠好婶娘有没有动过手脚?毕竟有个这样媳妇妯娌对荣国府来说没有半分益处,还可能遭圣人冷落,又得罪了宠妃甄氏。

这,也是父亲不愿意支持九皇子原因之一吧。

对贾赦来说甄家也算是间接害死他妻子人了,做为儿子他不能指摘母亲,不能怨恨弟媳,便将大部份愤懑加诸到了甄家身上。

贾琏猜疑着,他现不是什么都不懂公子哥儿了,那些朝中官员勋爵之家,无不子女联姻,或稳固地位,或借势升官发财,只是一朝娘家败落,被夫家一碗药灌进肚里“病”死并不鲜闻。

“姑父,姑姑,我想到山西临汾一趟。”这么多年了,他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明了前因,再不去看看,替母亲心,他过意不去。

林海稍吟了一下便允了。“你如今欠缺便是阅历,去山西走一趟也好。只是身边要带个小厮随从,也备些礼。我记得你外祖张陵当年官至大理寺卿,你大舅张并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小舅张介是登州知州……”他将自己知道讲了一下,贾敏旁边稍作补充,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张家添了多少人口,反正多做些准备是好。

张家是书香世家,喜欢礼物定是文房四宝便是古董字画这些风雅有底蕴东西,而这些东西有时是有钱也是买不到。

做而言起而行,贾琏索性也不等过年了,匆匆整了下行李便带着小厮旺儿与林海特意挑出来给他长随李铁启程前往山西。

作者有话要说:&!--ove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