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晋又惊又怕,浑不知什么地方惹上了这四只獠面鬼,苦着脸道:“几位大爷,你们这是作什么啊?”左边第三人骂道:“你妈个巴子,老子叫你给老子站住,你为何还跑?”韩晋笑脸趋奉道:“我跑是练练身子骨,可真不知大爷在叫唤我。”第二人嘿嘿笑了两声,阴阳怪气道:“这小子油腔滑调,谎话连篇,得好好收拾一下。”他嘴角一直勾着笑容,一对眼珠时刻骨碌碌转着,看似相当的阴险。韩晋情知今日煞神摸头,讨不得好,双腿不由打起了颤,说道:“青天白日,大爷意欲何为?就不怕王……王法吗?”说到“王法”二字,声音一下放低。

波图耶又道:“幸喜妖女已然重新轮回,作不得恶了,但魔珠终归是个灾患,若不消除,仍然遗祸一方,流毒无穷。”韩晋忽然感觉不妙,呐呐道:“那……那大师要小生办什么事?”波图耶道:“我西去在即,无法再行收服魔珠,恳求施主代我去趟大雪山,找到我藏传佛教宁玛派,将此事告知一位法号叫作‘苦陀罗’的高僧,请他派人来收服魔珠。苦陀罗是我师兄,其人佛法精湛,道行高深,若得他出手,那么万事则平矣。”韩晋一愣,脸上顿时露出难色,此去西域万里迢迢,路途辛苦不说,哪里又拿得出盘缠供他远行,“这这这”好几声,却吐不出一个字。

此时月出中天,已是深夜时分。二人往镇子行去,觅了一家客栈,敲门半晌,店家小二方才开门。待安顿下来,波图耶道:“近日你深居简出,不可张扬。我这有些银两,你先取去对付着。”从怀中摸出一些碎银,交到了韩晋手上,又道:“我行功疗伤,三日便可复原,彼时自有法子铲除妖女,教她无法为祸世间。”韩晋听他要口气似要治死仙子一般,心中难过,说道:“佛门讲究慈悲为怀,大师又何必下此狠手?不如将她度化了,也算行就一桩善事。”语气有些恳求。波图耶脸露微笑,道:“你倒跟我讲起佛理来。我是要度化她的,佛家首戒杀生,佛门弟子当然不可妄开杀戒。”韩晋长叹,转身回了隔壁屋子。

韩晋吓得三魂飞走七魄,腿脚剧颤,一屁股坐到地上,发出阵阵呻吟。那女子给他一棍却打得停了哭声,屋子立时安静,但越安静越诡异,不一会,她双肩抖动,竟自笑了起来,嘻嘻哈哈,好似疯了一般,接着举起双手,又朝他一步步走来,青白色的裸脚踩着血浆,留下一个个鲜红的足印……

白衣女子似察觉到他窘迫的表情,娇媚一笑,伸手拍了拍身边床铺。韩晋瞧得分明,一颗心差点从喉咙里跳出,脸上犹似要燃起大火,只烧得滚烫,而神态扭扭捏捏,更是好生害羞。原来他年近三十,却从未体验过天人之乐,有时寂寞孤独就不免胡思旖旎景致,但那往往都是些光怪陆离的幻想,与实际差了十万八千里,此时夙愿似乎唾手即可得,而对象恰恰又是他梦寐以求的仙女,其内心躁动非常,可想一般。脚下一动,到底一步步挪了过去。

韩晋急忙收拾货物,道:“此地不宜久留,我要走了。”僧人一笑,道:“那几位施主可是要做没本钱的买卖?”韩晋道:“那几人乃当地一霸,咱们若不上缴场费,必有吃不完的苦头。惹不得,惹不得。”一边摇头,一边推着板车便欲离开,刚走两步,回头问道:“大师如何称呼?”僧人微微一笑,道:“佛主赐名‘波图耶’。”

这下只把他吓得全身哆嗦,脸白得犹如死人一般,再不敢看金钵一眼,心中想问那是什么怪物,口一张,却听到“格格格”牙齿打颤的声音。僧人道:“施主莫惊,我念一段‘静心咒’助你定神。”言毕呢喃念了一段经文。声音入耳,果然奇妙无比,韩晋心神渐渐平复,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僧人见他不再害怕,停了经文,道:“方才那妖物被我困于金钵,伤不得人,施主不必担惊。”韩晋飞魂甫定,忙不迭道:“大师降妖伏魔,功德无量。”蓦地感到奇怪,左右一望,疑狐道:“我适才一声大叫,怎地旁人毫无反应?”僧人微笑道:“我以法力将你声音封在周近三尺之内,是故旁人无所察觉。”韩晋一听,终知眼前和尚乃方外高人,不禁大为折服,道:“大师神通高绝,智慧超群,务请指点小生一条迷津。”说着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