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南边就起了罕见的瘟疫,从昆明往北纵贯了整个剑南道,来势汹汹,所经之处几乎寸草不生。

为什么赶车走出城郊,甚至走出高山集那么远?

说话时老板娘从内厨小碎步跑出,陪着笑脸摁住那男孩的头,给诸位食客赔礼致歉,又再给端来新的好酒才总算把一场争议摆平了下去,只是四下里仍有窃窃的私语声。

可她尽管听不明白,也能感受到即将来临的杀意。

几人险些淋成落汤鸡,一进门便叫热茶热汤。项桓拿过小二递来的干净帕子,丢在宛遥头上给她揉了两下,旋即自己又捡了一条擦拭脖颈的雨水,张口唤道:

话音落下,她就感觉出今日这一路反常与蹊跷的所在。

对方依言闭目。

宛遥敏锐地从风中嗅到了血腥味。

他没说话,对面的梁华倒是先笑着开了口:“御前左中郎将,我认得你。”

因此等到巳时过,她就不再等了,拉开抽屉翻出常用的医书和猪皮小人,借窗外的光认真练习。

她撤回手的同时,耳目骤然通明,连视力都清亮许多。

“好哇——你们居然背着我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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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遥隔着门应声。

“夫人?”宛遥不解地同项桓对视。

陈文君礼数周全地低着头,在夫人开口前她是不能起来的。然而就这么保持着一个姿势站了良久,半晌也没听见动静。

对方嚣张地把那柄腰刀一拍,“是个男人就别扭扭捏捏,赌,还是不赌,一句话!”

宛遥从专注中骤然回神,握着针,偏头望向来处。

坊墙上老槐树粗壮的枝干遮天蔽日地探出来,浓荫翳然。

“她怎么办用得着你操心?”他手紧握成拳,火气一上来,冲口而出,“左一个梁家,右一个梁家,既然这么喜欢替他们说话,你当初找我帮什么忙,直接嫁过去不是挺好吗!”

折颜部率先认怂,事情便好办起来。

她毫无征兆地止住脚。

宛遥狂跳的心“咯噔”一下,仿佛就此停止,脑海刹那涌出一股悲凉的绝望。

——“这个手势,在北蛮代表的是一对一的比武单挑。”

“如果我没猜错,这些多半是巴鲁厄的手下。”他观察着窗外的动向,从怀中摸出一条绳索来,将几把匕首迅速缠绕,嘴边却还在解释,“折颜部大汗的弟弟,他是主战派。因为对折颜投降向我大魏称臣不满,企图阻挠两国签订盟约。

客店内,一个年纪稍大的伙计上来把男孩儿领走了,他垂目低着头,却没用宛遥给的帕子,只把自己那条黑布摊开,严严实实地缠住半张脸。

项桓紧接着说:“再来几壶热酒。”

项桓正将三个茶盏重得整整齐齐,见此情此景忽然莫名膈应得慌,他微抿起嘴唇,把茶杯往掌心一捏,说道:“又不是没长手,喂他干嘛?”

“也不是。”宛遥拿着那条鹅腿心虚地替自己辩解,“我还替你挡了一下。”就是没挡住。

梁家上门提亲时,宛经历刚好在,拿到帖子的时候险些没把脑袋点成蒜臼。此事说来的确是她们理亏,宛遥只好轻轻松开手。

宛遥笑说:“医馆是我姑母的。你们呢?忙完了路过来喝茶的吗?”最后一句是望着项桓说的。

说不出为什么,宛遥在这一刻打心底里松了口气,唇边露了个笑,食指抬起,给他看上面挂着的纸包。

项南天是武将,她父亲是文官,几场仗打下来,项南天步步高升,而宛延一直在熬资历,还熬得非常不顺,混到中年也不过是都察院的一名小小经历。

他忽然没来由的失了底气,说:“……你要不要放风筝?”

“喂——你看什么呢?”他顺着视线望,见得两个生面孔,不明所以,“那俩什么人啊?”

“死人。”

项桓冷声说完,一口饮尽了水,砰得将碗放回桌上,几乎是在同时,他起身几步上前,一掌掀了桌子朝对方砸去。

轰然一阵巨响,不甚结实的长桌在那两人身上分崩离析,茶碗与茶壶一块儿携手夭折,碎得满地皆是。

事发得太突然,这二人明显被砸蒙了,好半天回过神才想起来要还手,拳头才往上举,迎面就结结实实了挨了一记暴打。

项桓就地取材,半点不浪费的把桌脚拎在手,乱棍般往上招呼,打得对方直抱头鼠窜,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自我认怂地喊冤:

“你……你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还有没有王法啦!”

他目光狠厉,冷笑道:“就你们这种杂碎也配跟我谈王法?”

毫无征兆的打斗引起了极大的恐慌,医馆内顷刻间乱成一团,带病的人们骤然灵活,纷纷如临大敌地往安全之处躲避,不多时便贴着墙站了一圈。

宇文钧四顾片刻,在项桓抡棍子前拦住他,示意道:“诶——别让宛姑娘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