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管家,姞月兴冲冲地跑回去拉上了小河,顺手锁好放着账本的屋门,就准备要一起出府去打听果园在哪里。

车夫气愤不已地指了指对面那个刚刚下马的年轻人,大声对小河解释道:“就是他!他骑着马不让路,咱们这么小的马车他都能横撞过来,要不是我一看不对头就喊停了马,咱们现在恐怕连人带车都翻在地上了!”

“王爷那边……”姞月抓住了重点。毕竟现在来说,小河是必须要走这一步了,她需要摆脱白家带给她的威胁,而庆离王爷愿意不愿意,却真真是个大问题。

傍晚庆离到了姞月的屋里。

这时,不愿再被某人继续无视下去的苏清缓缓说道:“边算账边吃饭?不行,对身体不好。”

倒不是说庆离单纯就相信了姞月这个人,而是他自有自己的想法。姞月现下正在他府上处理上一位账房留下的事务,她的多方努力大家有目共睹。况且她没有任何需要金钱资助的家人,又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子,怎么说都不该是做假账的。

她还没想完,那边康瑶就自己全招了:“姞月姐姐,其实我刚才那样……其实……其实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用这样的方式去吓退接近苏清哥哥的女人……你没生气吧?庆离哥哥说你还要到府上去当账房,千万不要因为我的一时糊涂就……”

姞月被苏清变相的夸奖(……这能算是夸奖吗?还“变相”的……)给弄得很不好意思,放下茶杯匆匆扒完饭,说了声要先回屋,就上楼钻进了自己的屋里。

而另一边的苏清动作缓慢地合上门。之后,他瞟了一眼刚才黑衣人离开时打开了的窗户,又瞥了一下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拾好的纸张,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被抓开的衣服。

边吃着热乎乎的包子,姞月边想着要不要向同为穿越女的其他前辈们学习。

姞月那叫一个悲愤,自觉丢人地掩面从地上爬了起来,透过指缝她看到,刚才轻轻地喊了一声“姑娘”的是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清秀女子,她身后背着一大堆与她形象完全不符的树枝。

姞月刮过小河身边,朝屋里开赴着,口中只管叫道:“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别问别问!什么都别问!我什么都不想说!

看她这样,小河心中也明白了八九分。估计苏清把她带走后,说了什么或者是做了什么,好巧地正正刺激到了姞月。要不然,姞月不会这么又羞又气的,恨不得要将某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也好。反正凌绍坐了没多久就走了,现在正有功夫去盘问内情。

小河抿嘴偷笑,谁知声音大了些,被屋里的姞月不满地哼了哼。她连忙噤声,不言不语地放下了剪刀,在院子里打了水洗干净手,这才脱了被姞月誉为“工作服的大外袍,倒拎着衣角整理好抱在怀里,慢慢地跟在姞月后面进了屋。

姞月坐在屋里最靠墙角的那张小凳子上,头朝里面,整得好像在面壁思过。可能是听见了小河进屋的动静,所以闷声闷气地问道:“小河,我问你,凌绍呢?

“走啦!小河拉过一张小凳子摆好,挨着她坐了。

“走了?这么早就走了,你也没留留客?姞月没话找话,只顾埋怨小河的礼数不周。

小河拖着长音说道:“我的好姑娘啊,您也不看看天色!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许人家回去吃饭的么?那凌呆子才喝了不到一口茶就急着要走,我都告诉他你快来了,他也不听,只说自家还有事情,必须要早些回去——他这么匆忙的,我又能有什么办法留客?

姞月闷了头,又不吭声了。

小河试探性地喊了声:“姞月?

姞月只是不理。

“哎,别不是被苏大人给吓到了?小河故意这么说着。

正兀自烦闷的姞月果真上了她的当,一下子就被火燎到了尾巴,尖着嗓子叫道:“我才没被他做的那些混账事吓到!

什么叫不打自招啊……

小河很想叹气给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姞月听听,但考虑到她的错乱很有可能会反扑到自己身上,于是作罢,只安抚地说道:“好好好,你没被吓到。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是怎么了?看你的脸,比外面挂的灯笼还红呢!

姞月伸手探了探脸颊,很是苦恼地眉头紧锁,鼻子拧得像团麻花。她“咚地将额头磕在墙面上抵着,唬得小河连忙扳住了她的肩膀:“你头上的包还没好彻底,要小心啊!犯不着为了那点儿小事儿就这么作践自己的身子!

依旧抵着墙的姞月死气沉沉地说道:“你不懂……我是真的不想活了!

小河连连拍打着她的后背:“说什么丧气话呢!好好的,干嘛想不开了?啊!难道……难道那苏大人对你、对你……不会吧,我看着他也不像是那种人……

姞月转了脸,悲愤到难以名状:“就是他!他就是对我那样了!而且我还,我还……我居然还对他产生好感了!我真是瞎眼了啊!

“啥?!他已经把你……小河也满是悲愤了,恨恨地诅咒起苏清来,“那个衣冠禽兽!姞月,对不起,都怪我!刚才我就觉得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所以才没拉住了你……我对不起你啊!

压根就没听出小河话中深层涵义的姞月犹自怨自艾着:“我的初吻诶!呜呜呜……就是衣冠禽兽!小河,你骂得一点都没错!苏清他就是衣冠禽兽啊!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拉过去就下手、荤素不忌、肆无忌惮、胆大妄为、狗胆包天……

姞月正处于黑暗的自我小宇宙中,小河就敏锐地抓住了不对劲的地方:初吻?!

“你们……姞月,这样吧,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妨说来听听,我也好帮帮你。小河觉得事情可能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复杂。

“苏清那个混蛋啊!姞月抬头,却猛然从低沉中走向爆发,“我告诉你小河,他竟然不经我的允许就抢走了我的初吻,是初吻!呜呜呜,人家保留了快二十年的初吻!

虽然这个问题听起来很雷,但对于一个相对保守并在这方面很有坚持的女孩子来说,苏清的做法显然是很不厚道的。

而小河却只想为苏清鼓掌:苏大人很有魄力啊!不怕被姞月怨恨一辈子,也要道:“喜欢上了?怎么就忽然开窍了的?只是一个吻么?那先前苏大人说的那些话,你一句都没当真过?

“当然不是!姞月的声音从小河怀里传出,她郁闷地否定着,“只是……只是他这么做,就让我没法再装傻了!烦人,他真是个讨人烦的家伙!太狡猾了!我一个不小心而已,就被他算计得无路可逃!可是,我还不想在这里和他……

“有什么想不想的,先抓住了再说别的话。小河哧哧地笑着姞月的小女儿心态,“你怎么就能一口咬定苏大人风流?说不准他就是不懂这些讨女孩儿欢心的方法,才会不知轻重,平白让你受了许多委屈。

被小河这么一说,姞月却越想越不是个滋味:“不可能!我深刻地怀疑他家里有老婆了!想让我做小吗?!也太小瞧我了!

最后,姞月一径摧枯拉朽地踢倒了凳子,同时也掀翻了压制着内心暴力的盖子,化悲愤为力量:“无论如何,我以后绝对要虐死这只臭狐狸!

第三十三章

喜事将至

姞月的豪言壮语刚一落地,战红就从窗户外面跳进了屋。

“老远就听到你在喊话。怎么,你准备要把臭狐狸如何了?战红伸手拎过茶壶,倒了一杯水就喝,“借点儿你们这里的水——我在那边都不敢喝水,生怕一个忍不住就吐到他脸上去。

被姞月吼得两耳有些发麻的小河整理了一下思绪,拿过战红手里的茶壶看了眼,“水都该凉了,我去换些热的……呀,这茶也需要重新冲一遍的!战姑娘,您快别喝了!等我去换茶水来。

小河这番客套话说得有原因。她见战红的脸色并不很好,便以为战红在家受了什么委屈,要来找姞月诉苦,所以就想着自己先回避回避,用换茶水当幌子却是正好。

姞月在门口就遇上了战红,自是与小河的想法不同,她明知战红先去的庆离那边,即使有事儿,也是出在庆离身上的。战红若确实是不想让小河听到的话,那么小河自己离开倒显得体贴。

被小河那么一插话,战红也没再追问姞月刚才为了什么而吼,转身就换了个她最感兴趣的话题。

“姞月,你什么时候有空呀?咱们也一起出门去玩玩。战红兴致勃勃地摊开随身携带的小地图,指着上面那些姞月根本就摸不准是什么东西的条条块块,“这里,这里,这两个地方都有外地人开的铺子,里面卖的东西可有意思了;这里,有个小馆子,虽然店面不大,但是饭菜好吃又实惠;还有这里……

战红边指着地图边手舞足蹈地解释,似乎那些吃的、喝的、用的、玩的,全都已经堆放在了眼前,就等着她和姞月一件一件的取来享用。

姞月瞅瞅她的神情,不像是受了气,所以就放了心,抛开苏清带给她的影响,同战红一块儿研究起越刍的美食了。

其实,小河和姞月的猜测都不对。战红并没有受丁点儿委屈。倒是庆离比较惨,他被战红拿鞭子威胁着,要求两人能尽快完婚……

拜姞月昨天扔了人就跑回自己院子的行为所赐,清早起来,苏清独自一人悠闲地捏着扫帚,有一搭没一搭地打扫着屋檐上的蜘蛛网。仔细一些还能发现,院子里的杂草已经被某人神速地除去了,路两旁的地面则因力道过大的除草而变得“崎岖不平,土被翻出了好几层,甚至带出了几块原是用来当花坛边缘装饰的小瓦片。

这只是完成了一半的工程,等苏清大老爷想起来要去收拾干净的时候,那些不平整的地方便很快就能恢复原貌了。

“你们两个人真是……庆离走进苏清住的院子,抬头见他正忙着干活,首先想到的正是默契问题,“你们两个人,不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姞月在院子里‘大动干戈’地拔了花草种果树,你也不遑多让,把我的花坛都给砸掉了。

苏清没有理会他那没精打采的调侃,只问道:“战红去你那里能说的绝对只有婚事,那么你们准备定在什么时候?战老将军是不是还附带了什么特殊的要求为难你?

庆离随便地坐在了院子里的一方石板上,叹息道:“这些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