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因为我生了病,才让大家这么早就停下赶路?”姞月有些内疚,“其实也没什么,我可以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大家不用管我,等病好了跟上就行。这样……多耽误时间啊!”

忙碌中的姞月在心里自我安慰着:在去越刍的路上应该就不会再算这么多的账务了。到时候绝对要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省得以后谈“账”色变。

姞月不知庆离脑中所想,只不亢不卑地上前拿了其实未被人动过的账本,托住了,说道:“那我就先告退了。”说完,她抱着跟来时一般高的账本,慢慢地出了门。

庆离若有所思地看着姞月。

她现在需要好好的想想日后出路,而她跟着苏清进京的这段日子,好像还没整理出任何头绪来。

苏清小幅度地打了个优雅的哈欠,冲姞月扯了个迷糊的笑,声音蔫蔫地说道:“没事就好,我还以为是你出什么状况了……还是快快去睡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钱是越用越少的东西之一,不去挣钱怎么能成?可是,怎么挣钱?说得容易,做起来难。要不行就开个店铺吧!不过……开店需要注意什么?真要是开了店,又该卖些什么呢?

姞月连“啊”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掉进了黑窟窿。她自知无法挽回挨摔的使命,于是闭眼,全身心地准备投入到抗击剧痛的战斗中去。可她原本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很快来到,反而是觉得自己掉到了无底洞似的,不断下落再下落。

“啊,不必担心,礼王爷那边由我去解释。”苏清倏地一笑,“我绝对会让他很同意、很同意的……”

——此时,正在马车里坐着的庆离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都一天多了,苏清也该带着姞月往前走了吧!

不过姞月才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他哄了,她还清楚地记得这个男人上次是怎么骗了自己又理直气壮地说这是他的职责所在。因此,姞月不无防范地问道:“你这么帮着我,有何目的?”难道是想感化了她,然后得到什么关键情报不成?

苏清深深地看着她,故意叹道:“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承认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呢?就说刚才你那么生气,其实也不是为了我的借口不成立,而是被我抢了功,心怀不满吧?你知道昨晚你休息后,何叔对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姞月心知可能不是自己想听的话,但下意识地还是问了一句。

“他说:这丫头身世怪可怜的,在我们这里住了一段时间,虽不是我家女儿却也有了感情,你要好好地照顾她。”苏清轻笑着重复了一遍小河的爹对他说过的话,“就是这丫头有点倔,你需担待。”

果然不该问!

姞月脸上一红,唾道:“何叔不可能对你这么说!”

苏清惋惜地摇头:“姞月,我好不容易说一次实话,你也不当真。其实你早就已经喜欢我了对吧?就在上次我们一起进京的时候。既然对我有意,为何还要掩饰自己的感情?如果是因为我之前的欺骗,那么我可以道歉——我终究是刑部的人,确实需要谨慎处事。”他没说出口的是:即使以后我们在一起了,你也必须学着谅解并慢慢地忍受我这个毛病。

姞月怒:过分啊!居然想通过放低姿态、用这种迷惑人心的卑鄙手段来达成目的!而且……这个家伙是自恋狂吗?再者,就算他心有悔意,也不该是这种语气这种态度。

一时间,因苏清有心带着她去看小河一家而对这个人产生的些许好感,终于在他几句话下宣告终结。一个可恶的人,不管走到哪里,同样都还是可恶的,别想让他有任何改变。

这个家伙,总是没来由的让人火大。

姞月当下冷哼道:“那真是失礼了!我不仅不喜欢你,还相当地讨厌你。这可不是说几句抱歉就能解决得了的。”语毕,姞月狠狠地白了苏清一眼,甩袖离去。

不喜欢?讨厌?

苏清也不生气,悠然地整理好了衣服和头发,心里则计划着该怎么能在越刍多呆上几天。总要有时间去化解姞月的执拗,这样才能在年前把她带回京城。

唔……如果进展快的话,说不定在案子交接完,就能成亲了。

——苏大人,您不觉得您这是在自说自话么?

姞月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冲回了堂屋,小河还在。

“姞月……”小河拉住了她的去势,紧盯了她的眼睛,“你……在王府当什么?你不是说你要去你父母的好友家么?难道这个‘好友’是王爷?那你住在王府里,为什么又是个账房?还有,那个苏清,又是京城的哪位大人?”

姞月心道不好:小河该不会听到刚才自己和苏清的争吵了吧?

她的猜测没错。刚才她冲去找苏清的时候,小河跟在了她后面想看她究竟在生什么气,谁料小河刚赶上去,就听到了里面传出的那番对话。

“你骗了我们?”小河最后对姞月的行为做出了自己的断定,“你到底是嫌弃我们家不如你的意,还是觉得拖累了我们?要不是你刚才和那个看似来头很大的苏清说话大声了些,你还准备瞒我多久?”

“不是的,我只是想着不能让你们家为难,我这么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笨蛋寄居在你们家,给你和叔叔婶婶都添麻烦了……”姞月连忙解释。

“哦……说来说去,你还是把我们当外人了?!姞月,我忽然发现我很生气啊!就凭咱们的那点儿交情,要想这样还真不容易!”小河冷了脸,挽起袖子出屋去拾掇那堆原本是聘礼、现在是贺礼的东西。

姞月欲哭无泪,跟在她身后不断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怕你们有困难却还要照顾着我啊……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小河,你别不理我啊……”

小河就是闷着头不理姞月,自顾自地拎着东西,该扔的扔,该送人的送人,该收起来的收起来以供自家人用。

“小河……我错了啦!小河……”姞月还在坚持不懈。

看吧,说谎的孩子一定会遭报应的——苏清如此,姞月亦如此。

自卫反击

临走之前,姞月与苏清商量着是不是要雇辆小马车或者是买头毛驴之类的。

苏清却说:“这些都不需要。”

“为什么?”不是要追赶前面的大部队么?不需代步工具,那难道他们三人骑一匹马?

“因为庆根本就不会走远,他们现在最多也是在下一个地点等着我们——我想,他大概更希望我们再晚些去找他。所以我们用走的都能赶上他。”苏清给马装好了鞍子,判定道。

“王爷很不想去越刍啊……”

之前是有听说越刍不是个好封地,很多受封过的王爷一致不愿选择越刍当自己的藩地,当朝拒绝皇上指派的王爷大有人在。可从庆离的性格上来看,他也不像没担当的人。既然他能领命前往越刍,那就不是单纯害怕越刍这个地方——究竟是什么使他如此不情愿?

姞月眼中的疑问明明白白地传达给了苏清。

“关于这点……”苏清忽然神秘地凑到姞月耳边,“一到越刍就会明白了。”

因他突如其来的靠近,被吓到了的姞月一下子跳得老高老远,指着苏清叫道:“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苏清无辜地挑眉:“我在和你说话啊!”

“说话也不用靠这么近!下次、下下次……不,以后的每次,你都离我远点儿!”姞月躲得远远的,喊话完毕,就扭头跑进屋去找小河收拾东西了。

——自从苏清早上“表白”之后,姞月就一直处于莫名的炸毛期。

她这样也挺可爱。

惹是生非的苏清在心里如此暗笑。

小河的爹娘虽然不舍得女儿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但也明白这比嫁给白家少爷当小妾要强多了。所以他们殷切地嘱托着姞月,希望她能多多照顾着些不懂王府规矩的小河。

姞月不好说明王府其实规矩不多,只要能老实本分就行。因此她少不得满口应下:“当初幸亏有小河把我带回来,要不然我怎么能有今天?我们是好姐妹,照顾她是一定的!”

小河的娘拉着姞月的手,说道:“姑娘啊,能不能对王爷说说,安排我们小河给你做个丫头使唤?别人……别人我们真的不放心!小河要是在别的主子那里受了委屈……”

姞月连忙推掉:“这怎么能成!我怎么能让小河来给我当丫头!不过王爷那里我可以去问问,如果他愿意,就让小河自己拣个轻松活,这样也不怕什么刁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