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便不觉得孤单害怕,觉得心安,就算是陌生的全家人围炉夜话,她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心安。

南风被他说的欢喜无常,一会在天上飘,一会又往水里坠,这会心终于踏实落到地上,红字黑字的春联,主动挽起融安的手去瞧那春联上的字。认的不多,还是跟着月娥学了几个。

她的脑子乱成浆糊,呆呆捂住自己的嘴唇,上面还残留着他的味道,那一刻,好像是在云上飘,在花间舞。沮丧的脑袋埋在软软的枕头里,早上还义正言辞说服自己不要相信男人的话啊,怎么转眼你又迷糊了,不就是亲了你么,叫你不坚定,哪天要喜欢他了,会死的很惨。

!!

隔壁隐约的哭声让黄氏牵起唇边的肌肉,不太高兴冲着月娥道:“这里不用你帮忙了,去隔壁看着弟弟吧。”

然后眼巴巴对谢长生道:“爹爹,女儿有些话想对您说,娘在休息,我们过去说吧。”

她想笑,却笑比哭还难看,哽咽道:“没事,你先回去吧。”

南风想着,皮蛋方子卖钱的事,还是不要说出来了,更招致麻烦,银子当即还了肖融安。他眼珠都要掉地上了,怔了半响,道:“表妹还是拿回去吧,姨妈生产在即,就当是表哥的一点心意。”

“你今日来就是和我说这事的么。”南风打断她翻来覆去的几句话。

唐氏在灶头挥汗如雨,嘴巴不肯闲着,云秀嫌灶房热,和月娥两个待在屋里。

南风心里又好笑又好气,葛六家的小儿子鼻涕都流到口里了,卖猪肉的柳二家大儿子又肥又壮,脸上疙瘩满地,背上半边猪肉浑然和猪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风薛集广王融安谢月娥┃配角:┃其它:

南风见达到了目的,也不多言语,仔细和前来领东西的人对账,直到酒席开了大半,十道菜里上了八道,她才揉了揉后腰去前院招呼客人。

树枝头的最后一丝残雪融化,大地显出原野的颜色,院子里加上堂屋满满摆了十八桌,有些借着隔壁地摆上了,煮菜的师傅在院子里砌了几口泥土灶,大铁锅架上,当着众人的面表演起煮炖煎炸十八般厨艺。

南风往院子里扫了一圈,见穿大红喜袍的哥哥正被一群人劝酒,咧嘴傻笑,不由大感欣慰,前世哥哥未曾娶亲,挣的钱总是被大伯娘搜罗的不剩一子,她嫌弃哥哥是个傻大个,兄妹俩越走越远,至死也未曾相见。如今哥哥成了亲,有了小家牵绊,日子更加有了奔头。

而肖融安正和一个俊俏的公子说话,两人行至南风跟前,为她介绍道:“这是齐大哥,我的至交好友。”又对那公子道:“这是拙荆牛氏。”

“嫂夫人好。”

“齐大哥好。”

即便低着头,南风也无法忽视眼前那道慑人的目光,这个人的目光太锐利,带着些许审视。她微微抬起头,浅浅一笑,下意识拿眼去看肖融安。

“融安真是好福气,娶的如此一位美娇娘,前头你们成亲我错过了,今个算是见着人了。”齐公子露齿一笑,显出森森白牙,让南风想起山上的野兽。

南风稳稳当当,不卑不亢道:“齐大哥谬赞了。”

待那头有人起哄喊去喝酒,他们拂袖而去,精美刺绣的衣袍角翩飞消失在南风眼前,齐公子凑到肖融安耳边说了句玩笑话,不大不小,正好让南风听见,“你家那个村姑表妹配不上你,这位么,长相尚可,性子太刚,怕是不好啃。”

这话是说给南风听的,并不好听,却一针见血,可不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南风吃了几口菜,和送菜的婆子打了招呼,端碗热腾腾面去新房找桃妹,只怕这会没人顾的上她。

桃妹蒙着红盖头听着外头的喧闹声,难得有一日不用做活,竟是倚着床架睡着了,南风推门进来听得呼噜呼噜吓了一跳。说老实话,还没见过妇人打小呼噜的。

她推了几把,才把新娘子摇醒,要桃妹自个掀了盖头吃面条。

桃妹性子爽直,盖头一掀,露出个猴屁股脸,也不知道是谁上的妆,脸上红团团,嘴上画的樱桃样,头上居然戴了两朵碗口大红花,若是一个小脸细眉的姑娘倒也瞧着娇俏,桃妹五官端正,眼长嘴长,下巴略方,额上有颗胭脂痣,端的是明丽大气,被这不适宜的妆一弄,生出了几分喜感。

“南风,好看不,我的脸不秀气,据说这样画才好。”桃妹只是笑,还做个鬼脸。

南风倒吸一口冷气,急道:“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新娘子。”新娘子的美不在妆容,那份羞怯期待的喜悦便是最美的妆点,她隐隐感受道桃妹的期待和害怕,安慰道:“嫂子先吃点东西,别把自己饿坏,哥哥会心疼。”

桃妹脸上一红,低声道:“莫非成亲以后的妇人说话都这么”

“哈哈,”南风把碗放在她手上,也不再去逗弄新娘子,待她吃完,方拾起碗笑道:“嫂子莫不记得了,待过了今晚,你便知晓。”

这小妮子,也会调侃人了,桃妹对她的话似懂非懂,原来成亲之前,谢奶奶不知从那个角落掏出一侧春宫图,委实作图的师傅技术不咋的,画的人物很变形,老半天才看得出是两个人脱光抱在一起。

天色渐渐黑了,外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牛北风哐当一声推门而进,踉踉跄跄扑到新娘身上,硬如石块,推也推不动。桃妹隔着盖头慌乱不已,结结巴巴出声:“夫,夫夫君。”

牛北风懵懵懂懂,只觉身下软绵如水,一股幽香扑鼻,情不能自己,见朝思夜想的姑娘就在眼前,穿着新娘的红嫁衣,一时愣了神,还以为是又做了那等湿了裤子的春梦。

他伸出大掌欲行那夫妻之事,半道又抽回手,拍起胸脯震天响,粗声粗气道:“娘子,我以后一定对你好,绝对不让你吃苦。”

桃妹挨着他硬邦邦的身子闻着灼人的体息,心跳如擂,一对粉嫩熟透的桃子悄悄抬起头,发硬的好话,甚至把嫁妆银子也送出去,给足了爹面子。想把爹的心拉回来,可爹根本没把娘放在心上。”融安把脑袋凑过去,声音幽幽的,像是在说最甜美的情话,又像是在哭。

说自己爹娘的感□,确实尴尬,子不言父之过,但凡男人有钱就会三妻四妾,侧面来说是地位的象征。肖金柱这般作为,在大周数不胜数,根本不算什么,拿出去说,有人还会酸溜溜道,不过是男人在外头有了心思,便没有纳回来碍眼,何必整日想不开,讨没趣。

南风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公公婆婆置气,恐怕受累是几个子女,她想了想,道:“融月又如何说不准春娘上门。”

“每回爹娘置气,春娘都会在大门口骂人,她是个没脸没皮的,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就是想早点把娘气死,她好进门。”

大周开国之际打了不少战,男丁死了大半,为了鼓励生养,朝廷对寡妇再嫁之事是鼓励政策的,再者寡妇一般没有钱财收入,若是有男人愿意娶,也免得沦落风尘。

南风对喜怒无常的周氏没有感情,却是真真心疼自家夫君,看得出来,融安最得二老的心,他也是最挂心他们。便试探着问:“夫君,你瞧着爹娘还能和和美美在一起的可能么,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没有外面那些女人的话。”

融安盯着着那盏烛火,它晃了又晃,阴影也在他脸上变了又变。想起爹在外头风流不羁的样子,又想起娘终日苦等傻坐的情景,思索了半响,“少年夫妻老来伴,等过几年,爹想通了,只怕会回来,我怕娘的身子熬不住。”

她猛的打了寒颤,握着融安肩上的手松了下去,忽然想起身边这人是不着调公公的儿子,现在是少年夫妻,蜜里调油,再过几年,她成了黄脸婆,他还是俊朗无双,外头的女人只怕甩都甩不掉。到那时,她要怎么办,是和婆婆一样每天痴等,还是忍下去。左不能休妻出家,她连待的地都没有。融安把她捧在手心里,自然是千好万好。但是纳妾这会事,已然成一种风尚,若是有这个心,外头进了人,日子也难过。千算万算只得看融安的心了,她是无法的。

若是平时,融安定然觉察到娘子的异样,今日的他全部思绪沉浸在爹娘的事上,错过了最佳解释时机。

翌日,果然叫融月说中了,大清早就有个黑里俏的妇人叉腰站在大门口喊骂。彼时南风正准备往周氏屋里去,她要融月稳住周氏,自个在院子里寻了把长扫帚,带着如花出去了,覃氏也跟在后头看热闹。

大门口围了几个晨起的邻人,路过的行人纷纷朝里头张望,有人劝说了两句,被春娘指鼻子瞪眼睛退了回去。

南风见过不少美人,虽说不至绝色,中上之姿也有不少,没想到春娘是这幅样子,皮子黑,好在光,眼睛大,眼皮松垮,嘴巴大的出奇,涂着红艳艳的胭脂,穿一柳叶绿的襦裙,下罩黑色马面裙。活脱脱是夏天菜田里呱呱叫的大蛤蟆。真真比起周氏来,差不是一两点。

“这不是老三的新娘子么,没想到村里的姑娘如今也能看了,想必是揉了几斤粉才能见人吧。”春娘说完,自个捂着嘴巴咯咯笑。她打得主意是,活活把老虔婆气死,八抬大轿做这些小崽子的正经娘,新媳妇是看不上眼的。这会流行的说法是村里的姑娘晒的黑,不若镇上城里的白。春娘自比西施貂蝉,无奈一身黑皮耽误了,听说肖家老三娶了个村姑,就在外头编排,新娘子是如何如何丑,如何如何黑。却没想到真人白的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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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让她气的咬牙。

围观的众人往新媳妇脸上看去,白的晃眼,离的远还信是揉了粉,离的近清清楚楚看得见人是没上妆的。

不知哪个刻薄的妇人叫嚷了一声,“春娘,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自个脸上粉揉了惨白,颈子上黑成炭。”

“是啊,是啊,我瞧的真真的,肖大夫的娘子是天生,哪里有擦粉。”

“笑死个人哟。”

春娘脸上红红绿绿,本来想逞威风,却落了下风,张嘴就骂:“周氏你个不要脸的,老皮老脸没地搁,就会躲在做缩头乌龟,那副鬼样子,老爷还会近的身么。哼,不是看着你生了三个儿子身上,早就把你这不贤不良的妇人赶出门了,你还有脸在这待着,我若是你,早死早干净。”

这话是骂惯了得,春娘顺嘴的很,瞧着看热闹的人也是见怪不怪,南风见过农村妇人骂架打人,从没见过偷人还敢上门骂,这个世道什么是变天,果然是人至贱则无敌。

她低声问覃氏:“大嫂,往日她就这么嚣张骂着,你们都看着么。”

覃氏瞪了她一眼,不屑道:“这种妇人,骂了脏了咱的嘴,公公婆婆都不管,我何必自丢身份,我劝你还是把大门关上吧,任她骂的嘴皮干了,自然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