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胸膛起伏,把软成一滩水的人丢在床上,柔声道:“我熬鸡汤,你先歇着。”

“”这场成亲第三天呢,哪里能有。

月娥心里五味陈杂,本来今天成亲的应该是她,出风头也应该是她,虽然南风捡了自己不要的,可是还是感觉不舒服。可是如果没有南风,只怕姨妈也不会肯答应自己和薛三哥的亲事。她不屑看着屋内众人,来日薛三哥中了秀才,自己风风光光做着秀才娘子,谁不羡慕她。按理来说,本该是姐姐先出嫁,然后再是妹妹,薛家坚持明年迎娶,肖家要求年底办事,谢家都乐意。

月娥平时嘴巴最甜了,哪料到爹劈头盖脸骂人,愣在当场,不情不愿问候了黄氏一声。

桃妹看着梦靥般的南风,喉咙发紧,半响憋出一句,“南风,你没事吧。”

“恶,别说了,我要吐了。”脑子尽现猪肉铺板上的肥大肠。桃妹眯着眼享受南风的伺候,笑道:“不过今天过的比过年还好啊,居然可以吃到清水楼的包子和点心。都是托你的福。”

南风没有和其他一样听着这个消息骂桃妹,葛细细有些不得趣。添油加醋把听来的八卦道全了,最后什么吐血,活不过成年的结论都冒出来了。

“唉。”南风只得应了一声。闷头把绿油油的菜叶一根根排在水盆里从头到脚洗干净了,务必保证没有一条虫儿和泥巴。

两人越说越离谱,最后差点打起来,周围看戏的人忙把两人扯开。

内容标签:重生乡村爱情婆媳

三张一百两的大通银票,大通银票是朝廷办的,据说总管事是太后娘娘身边夏草夫人。还有几个十两银锭子,和二两金子,外加一些碎银子。加起来有四百里左右。

“这些都是夫君的。”南风没想到他身家不菲,三两银子够平民百姓过一年,那么三十两就是十年,三百两就是一百年,这时代人的寿命一般五十多,红白喜事花费巨大,加上自家夫君是个大夫,也就是说瞧病不要钱,算来算去,四百两够他们过一辈子了。

融安把银子银票包起来放在她手里,“这是我们家的,还有个铺子,我的也就是你的,好好收起来吧,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他并不钱放在眼里,一门手艺在身,到哪都不会穷。

“这么多银子,全给我了,我会睡不着觉的,不行,我要去换把大锁,我还要在床底下挖个坑。”南风本就高兴坏了,这会又被钱砸的头晕目眩,哥哥的亲事定了,她小财迷的心有突突往外冒,谁不爱钱啊,这么多钱摆在面前不动心都难,穷惯的人,能名正言顺抱着一堆银子,不敢睡觉了。

“南风,娘子,娘子。”不会是魔怔了吧,难怪别人都说银子是害人之物,融安把银子拿在手里,“娘子,娘子。”

她回神过来,一把把银子抱在怀里,“你说给我了,怎么又拿回去。”

“刚刚二嫂来把雨儿接走了。”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叫了好多声,你都充耳不闻。”

“”

“你在做白日梦!”

“”

一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肖融安才醒悟自己犯了什么错,南风宁愿抱着银子睡,也不肯抱着夫君睡。

害人的阿堵物啊!

39

小院子里冒出一股股呛人的白烟,放眼望去,家家户户都笼罩在烟尘这下,南风坐在小板凳上不时翻滚干荷叶上的腊肠腊肉。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为了准备年夜饭,大伙都忙了起来。丫鬟如花占据了灶房大厨位置,大嫂把从河口分下来的几十斤鱼虾龟鳖养在水缸里。南风的任务就是看糠土熏腊肠腊肉,要忍受烟火气之外,也算轻松,比起占据院子另一头满脸是血的覃氏。肖融庆哥挽起衣袖,手起刀落杀鱼破鳖,覃氏把没刮干净的鱼鳞细细刮了,翻鱼肠,压鱼泡,心里把肖家男人骂了个遍,原来是肖家上到肖金柱下到虎子,都是鱼内脏爱好者,那道鱼肠粉丝汤,上桌就没影。这可苦了覃氏,想她保养了一个冬天的手,被该死鱼刺划个遍地鳞伤。

“大龙娘,动作麻利点,磨磨蹭蹭做什么呢。你这婆娘,拿好东西比谁都要,做事就做不动。”肖融庆杀鱼杀的热血沸腾,把鱼想象成了西北的鞑子,十多年前,大周和西北大燕持续打仗了一年多,当时肖融庆是毛头小子,前头和覃氏拜完堂,后头就要去参军,新娘子眼泪汪汪也没阻挡新郎的决心,当时宸妃在临产地界的洛河行宫产子,皇上为了保证爱妃母子平安,下令临川的汉子组成民兵团去保护娘娘。肖融庆手里的长枪没捂热,娘娘带着太子帝姬回宫了,如今国泰民安,他自认为一腔热血没处报答,偶尔做做杀人见血的美梦。

他大手一扬,血淋淋的鱼肉甩在覃氏眼前的盆里,激起一滩血水。覃氏躲避不及,血水开花,显得格外喜感,肖融庆不说还好,一说简直就是火上浇油,老大这人糙是糙,对娘子儿子绝对上心,比如昨个送了偌大的金戒指,想去过年走亲戚显摆的路子不通。

南风看着杀鱼夫妻档,心里暗笑,想让趾高气扬的覃氏吃瘪,唯有肖融庆啊。另一对夫妻档肖融容夫妇就和谐多了,二哥搬着零嘴干货放在临时小库房里,二嫂在后头点数记账,两人有商有量,配合默契。

至于融安夫君么,带着一帮小孩子贴春联呢,一院子吵吵闹闹,笑语不断。

周氏和肖金柱在台阶下品茗晒太阳,从南风的角度看去,周氏脸上漾着微笑,近来浮肿的脸上消了下去,颊间晕着淡淡红晕,不是自然的气色,那是芸香堂沉水香胭脂染的,一两银子一合,南风的梳妆台上还摆着没开动。

公公肖金柱不知说了什么,逗的她笑的见牙不见眼,南风难以理解,对躺在熏肉火盆边的狗狗问道:“也该是我见识少,实在是理解不了。”

狗狗似能听懂一般,动了动爪子,把屁股对向主人。

狗狗在家里待了几天,慢慢不怕生了,最喜欢融安,第二喜欢南风,总是粘着他们俩。

“哎哟哟,南风你怎么得了,眼睛一刻也离不得三弟啊。”王氏忙完了活,手拿小板凳凑到火盆面前打趣道。

本来以为二嫂是个话少心计深一脸阴沉人,扒开外表一看,竟是个大大咧咧,说话惊人的强悍人,南风嘿嘿直笑,把兜里花生往她手里塞。融安怕她无聊,放在兜里作零嘴吃的。

王氏也不客气,手捏花生叹道:“还是如花炒的花生好吃啊,好久没吃了。”

南风诧异道:“花生又不是福元,想吃多少就有多少。怎的,好像被饿一般。”

“你这小妮子,〃王氏伸出削葱根的手指头掐南风腰上的软肉,“平时看你乖乖觉觉,实则也是滑溜的,还开二嫂玩笑。”

南风禁不住连连求饶。

“好嫂子,我错了还不成么,别挠了,真真肠子要笑断了。”

王氏故意眼冒凶光,笑道:“不挠了,等下别把银豹也挠疼了。”

“银剑是谁啊,”南风不记得有么个人啊。

“银剑啊,就是你以后孩子的名字。”王氏乐了,指着远处围着融安争相要抱的孩子道:“大龙唤作肖银棍,虎子就叫肖银泽。”

半响,南风从口里挤出话来,“原来雨儿叫肖银雨啊。”

“雨儿不叫肖银雨,是肖雨晴,爹喜欢给孙子起名字,孙女的名字不耐烦取,雨儿的名字是我取的。肖家下一个男娃叫肖银剑。”王氏摸着自己肚子戏谑道:“银豹这名字大概孩子不喜欢,所以我肚子里那个迟迟不肯来。”

银剑,又滛又贱,南风为叫这名字的孩子鞠一把同情泪。

“爹取的名字都挺特别的啊。”南风呵呵傻笑,幸好自家夫君的名字还算正常。

王氏似知道她心里所想,哀怨道:“弟妹啊,你觉不觉得名字也能影响人的一生啊,比如脾气性子。”瞄了眼陪爹娘喝茶的自家夫君,“大哥的名字是老太爷取的,爹想过把取名的瘾,于是就给你二哥取了名,老太爷实在看不过去,又给三弟取了名。”

二哥叫什么名来着,南风摸着脑袋想了半天,终于,“肖融容,对不对。”

话一出口,瞬间明白了二嫂的哀怨,完全是个妇人名么,再联系二哥正小媳妇样给婆婆斟茶,南风立马去翻滚腊肠,让滚滚浓烟来掩饰她笑出眼泪的事实。

下午从茅房出来的南风更加肯定银剑这个该死的名字暂时不会她儿子头上来,因为来葵水了。冬天来葵水的好处是就算弄脏了里裤也不会轻易透到外面来,坏处就是么,洗里裤的水真的会冻掉手指啊。

水井是石子累成的圆筒形,温热的地下水遇到地上的冷气,撞出一团团白雾,井口留了道小小口子接到旁边一个石子铺底的水坑里,碧绿的水面上飘着几片菜叶子,井边有人在里头洗菜。

她朝手上哈了两口热气,提着冷硬的木桶从水藻摇曳绿不见底的井里舀水,不冻手。

南风和洗菜的邻人打了个招呼,把水提回房间,东搓搓,西揉揉,指甲泡断了几段,洗的稀薄的里裤看不出红色来。

站起来,那里有股强烈的下坠感,感觉裤裆里湿了一片,她捂着胀痛的小腹,哆哆嗦嗦把里裤挂在竹竿上,又去茅房里换了片草灰。

就跟以前在家一样,肚里的肠子好像在打架,你拉我扯,痛的人喘不过气来。她缩在被子里,眼前冒起星星,胸口脖子额头冷汗淋淋,偌大的被窝只听见心咚呛咚呛往嗓子眼跳。

求求你,别痛了,她紧紧捂着肚子,里面那股恶气窜到胸前,在胃里翻江倒海,它狰狞大笑,一口一口咬她的肉,喝她的血,把五脏六腑生生劈开,然后捏碎,糅杂肠子切了胃。

胸口泛起恶心,想吐又吐不出来,她身子本就虚弱,再劳神费力,不由开始浑身发抖,汗出如浆,昏昏沉沉之际,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