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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

(69)

别亲了,到时苦的还是你自己。推开他,傻瓜一个,自己解决这麽多次了,还没学乖。

这几天群臣议事的气氛灰暗到最高点了,不知道是谁惹怒了沙相大人,让他头上总了,我没碰她一根汗毛!!!青筋暴露,加叠上数日来的郁闷,他濒临失控!

雷横眼底赤裸裸的野心如此明显,他怎能纵虎归山,此人良心不足,恶毒有馀,就算不做君王,也干不得什麽好事,况且民怨沸腾,不处死实不足以平天下百姓的愤怒。

第一,沙巴的军队任我调遣,直到我攻下白国。他的口气平常的好像索取的只不过是颗糖果、要做的仅是到别人家里晃一圈而已,昂非大愕,却在小远坚定的眼神,暂且信赖的按兵不动。

是!士兵立即训练有素的分作十八小队鱼贯散去,整齐排列的火把在黑夜中点燃诡谲的种子,明明是美丽的夜,却不平静。

他将两人抱至一旁树下并肩而置,又将他俩松开的手重新交握。我既然答应过要带你们走,就一定做到,你俩在这多等我一回儿…只要再一刻就好。他脱下外袍轻罩住两人残容,再回头时,所有人都不禁退避三尺,骇然!

(31)

在源仙居吃个便饭再走吧,老夫有几罈陈年老酒,很够劲的。桃源仙人热切的邀请,话匣子打开後发现远小子太合他脾胃了,他似乎总有挖不完的新奇思想,每样都让他惊叹不已,让人巴不得跟他一直聊下去。那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我不沾酒,薄茶即可。司澄远淡淡说道。就这样五人在源仙居用晚餐,席间只有老人家与澄远说话,铁邑方楚是楞的不知该说什麽是好,御昂非也只是默默的陪著夹菜。饭後,老人家又兴致高昂的与司澄远辟室谈天,直至月明星稀才不甘不愿的放人。

御昂非!御昂非!小远的声音好似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他听不真切。他好像很焦急,为谁焦急呢?是…我吗?对…御昂非是我…这…好像是…小远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呢…自己真是没药救了,竟为这点小事也觉得高兴…呵…

大师兄,我看你被那人蒙蔽了眼睛是真,若要说骄兵必败,那也不是我吧,你那小子比我还狂、比我还傲呢!他确定他这大师兄的心已经完完全全偏去那小鬼身上了,铁邑哼道。

(7)

生活小康,养父母虽然严格但慈祥,视他如己出,不曾有任何亏待。

玄武垣轩二十一年,白沙太始十三年,黑皇驾崩。

黑皇正值天命之年,本应长寿,但至登基以来纵情声色,酒池肉林,色蜡黄,气虚体弱,外强中乾之态早已显现,却仍执迷不悟,笃信不老之术,大肆分封方士为官,炼制仙药,汞铅剧毒饮入腹喉,终致回天乏术,春末病逝,享年五十二。当晚玄武宫即陷入残绝杀戮,诸子争位,硝烟四起,东宫诛兄弟,三王弑太子,一淌浑水,全无幸免,最终,由八皇子踏著无数人的鲜血登基为玄武开国第二十八任皇帝。

今日以前,淹没在诸多能干的兄弟之中,无人识得,今日之後,巧妙的从宫廷斗争中脱颖而出的黑皇,无人不识。

陛下,臣以为当派使节前往祝贺,一则修两国之好,二则藉机认识,若是他同前任黑皇一般,那显无可惧,反之,则需从长计议。

帝国十年发展,繁荣富裕、兵强马壮,已非昔日吴下阿蒙,西域诸国、东邻高丽皆以帝国马首是瞻,天朝上国的威严在北方已经大不若往,但礼貌上、战略上,还是不好视新任黑皇於无物。

朕亦此意,只是究派何人前往,尚未决定,诸位有何建议?事关重大,此人身分不能太低,又要熟知玄武进退之度,机智聪颖,能随机应变。

臣斗胆,沙相大人应是最适人选。长空就事论事,认为确实如此。

司卿麽?这样可有危险?霍承恩仍在其位,澄远贸然出使,难保他不会藉机复仇…

据情报所言,新黑皇对左相不甚信任,左相派系的官员频遭罢黜,况且就算是两国交战,亦不斩来使,新帝继位大典,各国使节齐聚一堂,黑皇不会傻到大动干戈。只是…霍承恩私下动作恐怕难免。

嗯…昊悍思忖,有些犹豫,此番出使至少要一至二月,澄远身分敏感,有一定风险,还有昂非…

臣愿往,陛下不必顾虑。趋前一步,他朗声说道。

…好吧,朕就命沙相出使玄武,向新任黑皇表达朕的祝贺之意。澄远坚持,他也只好接受,他这个臣子比驴子还倔,尤其不喜欢接受别人对他有特别待遇。

遵旨,臣明日启程。

澄远命衙人准备出使事宜,匆匆回府。

咳咳…今天怎麽这麽早,出事了?昂非惊讶的看著踏进门的小远。

玄武老皇帝驾崩,新君继位,我奉命出使。外头风大,你别在这看书,瞧你咳的,生病了怎麽办?毛毯呢?怎麽没盖。褪下自身外袍,覆在昂非腿上保暖,澄远叨絮他不听话,迳自推他回室内。

我刚刚炖鸡汤,怕污毯子才拿开,一时忘记了。咳咳…你什麽时候回来?最近日夜温差大,城里很多人都惹上风邪,出去买菜,一街子人咳,看来是被传染。

最慢两个月,不过我会尽快的。探他额温,好像没有发烧。等回儿我让古契去请大夫过来看看。昂非很少生病,可若一染上个什麽,就算是小风寒,也比寻常人厉害,桃源仙境那次的经验,他可是铭记在心。

澄远蹙眉,自己明天就要启程了,想想真是放心不下。我看让队伍先走,我多留几天,後来居上就行了。

咳…别这样,你以身作则,才带得了下人,不可为我开恶例,使节队伍,领头的大使不在像什麽样,咳咳…我自己也略通医理,应无大碍,休养几日就好,律儿也在,没关系的。责任感很重的小远有这份心意就够了,他才不要真的付诸实行。

你咳得这麽凶,连声音都哑了,我怎麽能安心出门。你不是炖了鸡汤麽?在厨房里吧,我喂你喝点,你早早躺下休息,晚膳午膳就别做了。他不容反对的说道。

好,鸡汤是炖给你喝,咳咳…你熬夜议事,别弄坏身子了。四肢倦怠,头脑昏沈。生病真是一件难过的事情。

我被你照料的好好,怎会弄坏身子,你这个照料别人的人,就是不会照料自己才弄坏身子,鸡汤你先喝,我等回儿自己会去盛。小心把鸡汤吹凉,一匙匙喂他喝下,足足一大碗尽了,这才推回房,除去多馀的衣物,抱他躺下。

你安静睡觉,有事唤人就拉铃,知道麽?澄远想亲他唇,昂非撇过脸去,只让他亲著颊边,知他是不想自己染病,澄远没有生气,轻柔的另一侧也啄吻一下。

别担心我,你好好工作,咳…注意安全,早点回来。昂非退而求其次的在小远眉间落下送迎之吻,明天醒来小远就出门了,两个月後才能再见到他。

我知道。体贴的拢好被褥,把窗户关上,只留小缝通气,离开卧房。

司澄远在後院里找著了司律,他正在舞剑,『清风』『舞影』使得虎虎生风,不过昂非只使单剑,律儿学双剑是另有原因的。

远爹!?剑阵中刹时突入一人,手持木剑,可那剑身却比钢刃锋利,一招来往,震得司律指口生疼,他连忙歛定心神,全力奋战。

御爹使剑讲求变化莫测,绵密网罗,无所不在,远爹使剑却重视简浅有力,一击必杀,无坚不摧。换而言之,前者制人於难以预料之中,敌方连剑都看不清,败得莫名其妙,後者制人於难以抵挡之中,明明知道剑从何来,却仍是防御不住,饮恨败北。

一者柔韧,一者强霸。司律初时纯粹承袭御昂非的剑风,经司澄远数次切磋修理之後,不服输的他开始修习双剑,如今已可做到时而韧、时而霸,左右交换,两相配合,威力无穷。

司律剑招虽能与之匹敌,唯内力却逊於澄远。据闻远爹内功之法十分独特,可他不论直接询问远爹,还是向御爹旁敲侧击,两人都闭口不谈,尤其御爹更是反应激烈,还当面警告远爹不准教自己。既然御爹反对,事情一定无望,司律只得乖乖扎根累积,十年下来已有小成。

『锵!』一个剑圈回旋,清风、舞影被卷出双掌,司律败。

律儿功夫大有长进,可见没有偷懒。轻笑,若非有寒极功之助,恐怕还需苦战。

律儿会再加油。别问他得武技大赛冠军骄不骄傲,上头有两个爹爹压著他打,有也耍派头不起,司律心里叹道,不过他以青出於蓝为目标,总有一天会超越爹爹们的。

好孩子,远爹要出趟远门,大概要两个月才回得来,御爹你要照看,记得──他没说完,就听司律插嘴:律儿清楚的,贴身之事,律儿都会帮御爹打理,每天也会记得帮御爹按摩双腿,远爹放心。从小看到大,难不倒他。

嗯,还有昂非身子有点病兆,刚才一直咳,怕是染风邪,我已经让他先睡下了,若是明天起来还没好转,赶快请大夫,莫要小病拖成大病,远爹不在,你凡事要多机警,我让枭留在府邸暗中保护,你有事对空唤他便行,了解了麽?澄远不是觉得律儿粗心,只是事关昂非,他总是比较罗唆。

律儿明白。点头再点头,司律不像时下被宠坏的富家子弟叛逆不受教,说两句自己无能,朕不爱听,再有一回,朕要罚你。走著走著两人来著了池畔边千秋亭,石桌上孤伶伶的留著一把不知是哪位嫔妃遗忘的瑶琴,昊悍一时兴起,遂道:朕素闻爱卿精通操琴之道,可愿为朕奏一曲?

粗劣琴术,承蒙陛下不嫌,自当为君献丑。说罢,撩袍落座,十指就定,须臾,温雅婉转之韵飘盪肆起,忽高忽低,时缓时急,顿挫分明。其音嬝嬝,灵和轻妙,宛若云载晴空、水托流萍。

昊悍倚栏闭目,静心聆听,胸中不郁之气似乎也随泄而出,顿觉膀臂一轻,整个人松懒许多。

片刻,乍时琴音一转,如万军赴敌,千骑奔腾,金戈铁马之声叫人热气上涌、血脉贲张,雄浑壮气几乎由胸膛里炸裂开来,恨不得立即跳纵大喊、挥剑斩敌仇。

不禁想起了大漠,无边无际的草原,马壮、蹄宽,驾一声跨下名驹奔驰,挽弓射鹰,何等豪迈,以天为幕,以地为席,夜宿浩瀚穹空之下,左手撕肉,右手酒乾,何等洒脱。曾几何时,在忙碌的帝宫生活消磨之下,他忘了那戈壁风沙、忘了那血性飒爽,心河涸若乾井,犹如行尸走肉,再难波澜…

潸然泪下。

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风也即住。霎时间四下一片寂静,唯见明月当空,树影在地。

目睹君王之泪,长空无措,泛起的更多是理不清的疼苦,尤其见他向来刚毅的邃眸里浮斥著怅然,还有叫人心酸的空愁。

陛下尽心尽力谋求帝国百姓福祉,但他并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