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一下子清醒过来,那行泪水浇醒了他的心神,究竟在那座华贵的大宅子里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她这样大醉不醒,梦中还在委屈流泪。

出阳公主愣了下,说道:“我听老宫女说前朝失宠的嫔妃都住在那里,后来父王做了城主,那里一直都荒废着,无人居住,听说还有些妃子被杀在那里,那里的冤气很重呢!”

子夕笑了“杖刑你都不怕,太子你也不怕,怎么怕黑呢?来,我们找找,看看有没有火折子之类的东西。”

长相思:二十五未知身死处

子夕抬起头,瓷娃娃般的脸上满是轻蔑的笑容,唇角微微上扬,嘲讽地说道:“是的,你现在看清楚我的面目了吧!这样虚伪无耻的女人,你还爱吗?”

子夕笑了,带着些骄傲“你一定不知道,我爹爹可是捏骨推拿的高手,是我们那里的神医呢,他不仅把这手艺传给了我,还用木头人教给我人体的骨骼结构,我可以把受伤的身体修复好,当然也可以把健康的胳膊给他拉脱臼了,而且这可是不伤人的哦,除了痛点,找人给推上去就好了!”

红花女子使劲地点点头“从见到你,我就知道你不是平凡的人,终是因为你,我得了自由,谢谢你!你来时的背包在你房间的床下,你保重,我走了。”

这墙足有两丈多高,对于会功夫的石头不算什么,可是子夕却惨了,这样硬跳下去,非把腿摔断了不可。

夏日的午后,蝉声悠扬。

今生,拼尽轮回,追你三生,只是要告诉你,我对你,从未曾辜负!

琰苦笑着“他竟然是宰相家的千金!”

“啊?这怎么可能呢?”

“她从小饱读诗书,聪明过人,被宰相视为掌上明珠,她一向反对男尊女卑,心高气傲,这次科考,她女扮男装,要与众举子一较高下,结果却遇见了我。”

听到这里,子夕的心一沉,一丝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完了!可怜悲哀的出尘!

琰的声音艰涩起来“我做门生没几日,宰相就要招我为乘龙快婿,一时间,京城的人都羡慕我到了疯狂的地步,而我却总是梦到你的眼睛!”

子夕声音冷冷的“你终于还是娶了宰相府的千金?终于还是抛弃了出尘?”

琰艰难地点头“是的,所以一个人如果太优秀了不见得就是好事,优秀的结果就是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我常想,如果我不去考功名,或者名落孙山,也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就不会失去你,天下事自有天下人管,我也就不必把重担一定要担在自己身上了!”

子夕霍然而起,大笑着拍手喝彩“好,好,太好了,这就是一个抛弃所有,不惜牺牲容颜性命的痴情女子最终的下场,这就是你这个衣冠楚楚的禽兽的本来面目!她认识你时,你正寒窗苦读,离开你时,你金榜提名,洞房花烛,天下间真有这样的事啊!你竟然还在恬不知耻地在为自己辩解,真是可恶!”

子夕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出尘替身的怨恨,她从心底同情出尘的遭遇,痛恨琰的失信变节。她已完全站在出尘的立场,狠狠地斥责琰,也许过于愤恨激动的原因,她颈下的伤口隐隐作痛。

惜分飞:四十三陌上生秋草

琰痛苦的要发疯了,他激动地站起来“可是,可是我是有苦衷的啊!我苦苦追寻你这么久,就是想解释给你听我的苦衷!”

子夕狠狠地拒绝“我不要听你的解释苦衷,荣华富贵,高官厚禄,美人珠玉,还有俯首苟活,这都是你的苦衷,我终于明白你对我疼爱愧疚的眼神,你的种种爱惜是在向出尘赎罪,我告诉你,我不是出尘,我是子夕,陆子夕,你的罪,永世都不能赎了!”

子夕说完这些话,转身就向殿内走去,琰抓住她的手“为什么不听我解释呢?为什么不听我的理由呢?到今天你都不原谅我吗?出尘,你还是那个外柔内刚的出尘,丝毫未改变!”

子夕转回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决绝冰冷地说:“你的错,无可原谅!”

琰的眼神一震,又一次陷入恐慌绝望之中,这么刻骨铭心的心痛,这么冰冷决绝的双眼,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他在若干年以前就曾经经历过的,今天,为什么还要经历一次?他真的错的这么深,这么狠,永世都无法忏悔赎罪了吗?这些就都是轮回注定的,无法更改吗?

子夕已经去的远了,望着那决绝寒冷的背影,琰大叫“来人,拿酒来!”

夜明珠的光芒清亮耀眼,子夕倒在床上,气愤难平,这么俊秀洒脱的人物,竟然有这么品质恶劣的灵魂!作为女人,子夕深知,一个女人的容貌是比性命都宝贵的,偏偏拼却了性命的红颜,却遇到狼心狗肺的伪君子。这个琰怎么可以这样?

那个出尘呢?失去了倾城的容颜,又被抛弃以后的可怜人又流落到哪里去了呢?这是多久以前的事呢?琰又怎么变成了王爷,回到宫中的呢?只怪自己太心急了,竟然没有问清楚。

饿了一天,只喝了一杯酒,子夕的胃开始痛起来,她窝在床上,忍受着,谁也不理,她生所有人的气,气与恨已使她吃不下任何东西。

这个城的城主谋反篡位,他的儿子呢就喜新厌旧,忘恩负义,贪恋富贵,这么辉煌的宫殿内,居住的人与飞禽走兽无异,子夕觉得自己住在这里都辱没了自己的人格,她暗暗咬牙切齿,等我手刃仇人之后,我一定放一把大火,把这个龌龊肮脏的鬼地方付之一炬,让这里所有的罪恶都灰飞烟灭!

夜未央,黑黑的夜幕长久地笼罩着大地,这一夜,竟这般漫长。

琰进殿来了,他已喝的烂醉如泥,这次是被两个侍卫扶着才能回来了,两个侍卫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琰扶到床上。

子夕坐起来,退到床的角落里去,冷冷地看着他,琰倒在床上,嘴里喊着“酒,给我酒,我要喝酒!”

侍卫看看子夕,子夕向他们摆了摆手,侍卫下去了。

琰去抓子夕的手,被子夕甩掉了,琰拍着枕头大笑着“你知道吗?这枕头是同心龙垴木做的,这被子上绣的是鸳鸯啊!可是你我的大婚之夜,这床上的两个人为什么不能同心?为什么就不是鸳鸯啊?我那么爱你,我怎么忍心抛弃你?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的苦衷呢?出尘,我实现了诺言,送你一个隆重风光的婚礼,我也会不惜付出生命来实现你的愿望,我欠你的,我要全部都还给你,哪怕你依然不爱我,只要你幸福,就不枉我追你三生……”琰的话语声音渐渐低沉,他睡着了。

子夕听的一头水雾,他在胡说什么呢?不过他说的同心龙垴木与鸳鸯被,倒是令子夕感慨不以。

这就是她的大婚之夜,没有浓情蜜意,浪漫柔情,只有两个同床异梦的人,用自己的痛苦孤独支持生命的两个人,在奢华富贵的宫殿里,无望守侯着。

她忽然感觉那三天钓鱼画鬓快乐的日子好象是前生一样,前生已了,而今生,她的使命还在,而他依然被出尘霸占着!这样的两个人的婚礼,怎么可能会幸福快乐,即便奢华的如神仙又便如何?

子夕的唇边浮起一丝笑意,嘲弄,冷漠,放弃!这样震天动地的大婚,潮水般羡慕与嫉妒的目光后面,我为了复仇,你是为了寻找可以忏悔的替身,那么我们就都不必痛苦内疚,那么我们便都无罪了!

子夕起身,看着昏睡过去的琰,满腔苦涩,一团浓浓的愁雾,包裹住她渴望幸福,却又不被允许的黯然的心,似是闷的呼吸都无法进行。

一切计划行进的过程中,仿佛已距离她的初衷越来越远,她背负那么重的嘱托,她担着两代人的心血生命希望,可是面对琰,她越来越迷乱,越来越情不自禁,他只是她复仇的武器,她在利用他,这个目的为什么会模糊了?而她又是他忏悔的替身,这么冷酷的现实下,自己为什么会一心牵系于他?或者爱上他!

子夕看着琰的浓眉,紧闭的双眼,因为酒精而红晕的脸色,喃喃出声“我爱上你了吗?这是爱吗?你能告诉我,一个替身要怎样爱你吗?”

清冷孤寂的漫漫长夜,子夕走出凝碧宫,顺着殿旁的石子路,一直走下去,她要闷死了,她无法面对琰,面对如此凄凉的大婚之夜,她要透透气,她要逃开那张忧伤的脸。

两个宫女眼内闪着惊讶的神情,但还是默默跟在子夕身后,子夕回头“不要跟着我,我只想随便走走!”

“是!”两个人悄然返回。

长廊曲折,花木扶疏,虫声鸣合,隐隐宫灯的光,零星散布在深宫内院,这样的夜,安然寂静,像情人微凉的叹息。廊尽一亭出现在眼前,大片的昏昏暗暗之中,一点灯光点亮了亭内空间。

一个人,背影孤单,正在亭内石桌上自斟自饮。

看见那个背影,子夕的心猛地一痛,就待转身走开,那个声音响起“既然来了,为什么要走,来,陪我喝一杯!”

子夕顿了一下,那番心痛又再度纠缠,她怎么愿意从一份凄凉又再度进入另一份心痛,绝然转身,脚还没有迈开一步,那个身影风一样地掠到她面前。

又看见那双黑黑的眸子,那双深深的酒窝,只是那脸上的笑容那样苍白空寂,也许带着些悲戚。

“我应该说什么?哦!第一句是恭喜你,终于如愿嫁给了王爷,飞上枝头,荣光显赫,尊贵的小王妃!”玥嘲讽地笑着。

子夕冷漠鄙视地看着他,不屑与他言语。

“大婚之夜,洞房花烛,春宵一刻值千金,怎么跑到这里来看冷风?”

子夕转身要走,她的沉默不屑终于激怒了玥,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是不是那个混小子反悔了,或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到底怎么了?回答我!”

子夕努力挣开他的手“我为什么要回答你?你我只是路人,我的事,你有什么权利过问?走开!”

玥的眼神一凉“路人?你我只是路人?”

他失神之际,子夕挣开他的大手,转身便跑,可是刚刚奔出两步,就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接着,还没来得及呼喊,已被人拦腰抱起,几个起落,进入了一座宫殿,殿门之上有两个烫金大字“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