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哭了?”说着还转头向涂晓求救。

章晓群显然也看到了,只草草擦了几下,就随手将纸塞到兜里,用包挡住了衣服。她抬头看着褚恬,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缓缓地开了口:“上次医院一别,褚小姐你就没再来看过凡凡了——”顿了顿,她忽然眯起眼睛,略带嘲讽地说,“是太忙啊?还是心虚不敢来?”

褚恬不做声,好一会儿,才松开手。

“没有。”怕好友担心,褚恬打起精神来,还跟她开玩笑,“昨晚上徐沂回来了,我们俩还打了一架呢,又怎么会生病。”

徐沂很快就回来了,重复刚才的动作给她抹药。红花油特有的刺鼻味道在空气中散开,褚恬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惹得徐沂看过来。她连忙捂住鼻子,解释道:“没感冒,是因为红花油的味儿!”

徐沂反倒疑惑了:“那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了?”

褚恬泪流满面。

此言一出,在座的三位女人都惊着了。宋可如敛眉就要训他,傅毓宁也忍不住跳脚骂死孩子,褚恬不好说话,但还是偷偷伸手扯了下徐沂的衣角。

褚恬顿觉丧气,抱起抱枕,扭向一旁:“没劲!”

徐沂回望着她,因常年训练而磨得有些粗糙的手指细细地摩挲着她柔软的掌心。他的眼神温和而有神,看得褚恬反倒有些不自在了。她挠挠被碎发撩拨地有些痒的耳后,碰了碰他:“到底怎么啦?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将面包递给褚恬,注视着她大口大口地吃饭,想起刚刚看到的那条短信,徐沂犹豫着要不要问。

赵小晶这次看清楚了,扑倒他怀里,开始呜呜地哭。

“我知道了又怎么样?你跟我见面莫非就是因为这点事?”褚恬觉得好笑,她实际并不把那套房子放在眼里的,微斜身子,她看着窗外道,“老头子有的是钱,他想给你买什么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

坐在副驾驶上,褚恬打开随行杯,猛灌了一口水。而后她努力让自己清醒和镇定下来,思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徐沂被她逗笑了,连睡意都没了,他揽紧她的腰,睁开眼,低头注视她,黑夜中的双眸被照进来的月光映衬地十分明亮。他说:“那就算你今晚答应了,明天我再提起这事,你不是照样可以耍赖说你不记得了?”

“喂,怎么不说话啦?睡着啦?”

乖乖……两杠四……

“a师的家属大院。”

站在门外的宋可如头发盘的一丝不乱,一身黑色正装,典型的职业女性,带一副香槟色框镜,教授范十足。只是,需要忽略她脚边堆放的大包小包的东西。

“是过去了,可是——”

傅毓宁没说话,可心里清楚,是她那傻侄子在男女关系这方面开了窍,知道宠媳妇了。又喝了几口茶,傅毓宁开口问褚恬:“出院之后,去见过你公公和婆婆没?”

不知过了多久,万籁寂静中忽而传来低缓而稳重的脚步声,她抬头,透过薄薄的雾气,清晰地看见了他的身影。

虽然有些仓促,但这一次的道别,褚恬并没有感觉太难受,她知道他结束任务就有可能调离农场,回到团里就会给她办随军,随军了他们就可以住一起。

看出她的惊讶,徐沂解释道:“住院这几天,是小姑找人来收拾家里。。”

整整一天,312病房的气氛都比较怪。每次医生查房或者护士进去换药的时候,这间病房里的这对小夫妻面容都很严肃。男的还好一些,问起话来还会答几句,可这个女病人就不行了,无论问什么都是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那应该是她追他追的最无望的时候,表姐涂晓结婚,她作为女方亲戚前去帮忙,负责收红包。那次徐沂也去了,在酒店门口她看见他了,心中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可一想起之前追他的时候他那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心里就来气,一点好脸色也没给他看。徐沂倒如往常般跟她打了个招呼,就直接进了酒店。整场酒宴下来,两人没说一句话。

徐沂终于被她逗得笑了笑,他伸手扶住她的手臂,低头说:“我不嫌你伤口丑,行不行?”

傅毓宁沉吟了下:“恬恬进手术室前,你问过她没?”

褚恬哦一声,一提到大学,她顿时就将顾长安和傅毓宁划等号了。说白了都是教授呗,只不过顾长安授课的地方跟平常大学不太一样罢了。放松之后,褚恬才发现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她双手并拢放在膝盖上,看着傅毓宁,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

“褚恬。”傅毓宁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像是确认什么。良久,对她柔和一笑:“好名字。”

糖葫芦啃完了,她要做的那一班车还没来,褚恬闲得无聊,便准备去不远处的一个超市逛逛,买点食材,顺便改乘地铁回家。就在她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暗自琢磨着晚上吃什么时,一辆辉腾突然开到了她的身边。

场长还想说什么,却被徐沂给挡回去了:“行了,老宋。给儿子看病要紧。”

徐沂:“……”

“那不一样,战士们说说也就算了。关键是嫂子亲口跟我说的,我脸皮再厚也会觉得不自在的好不好!”褚恬说着火气就上来了,把他往外一推,“转过去,不许看,我要换衣服了。”

褚恬无意识地哼一声,目送着他离开,好半晌,才平息下来。

褚恬尚还不知情,两人刚闹完,开饭的哨声就吹响了。徐沂安顿好老婆,就下楼去集合了。之后在农场一众战士的揶揄声中,踢走了好几个看热闹的人,把饭给褚恬打了回去。

她其实并不是因为赵小晶给的难堪给觉得委屈,因为就算她进了他们褚家的大门,在她心里也始终是个外人。而她褚恬,绝不会在意外人分毫。她在乎的,是她的父亲,褚屹山。想他以前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谁都不放在眼里,可如今娶了这么个祖宗回来,疼爱女儿,都要看她的眼色。

以前妥协的时候,她还会给自己找个理由,那就是褚屹山始终是待她不错的。可自从在t市的起士林餐厅亲眼目睹了他是怎么对待赵小晶的,褚恬彻底对他死心了。他不是不能对女人好,只是看他愿不愿意。连赵小晶那样的女人他都能屈尊降贵,那为什么一心对他好,甚至能够拿自己的命换他的命的母亲,却换不来他的一分注目。

“我现在知道你的能耐了,不敢再把你当小孩子看。”

褚恬想说,找你还不如找我同事到的快呢。可此时此刻的气氛太好了,她不愿意干这么煞风景的事儿。

女方撇了下嘴,还抱怨:“你手洗没洗啊,就直接碰蛋糕。”

“那你是遇到什么事了?”

她昨晚交代过,说今天要做顿大餐请他吃饭,但不许他在旁边看,所以他就开车出来溜达了,赶六点半前回家。说起来,徐沂还是有点担心的,他怕家里那位女人再出点什么状况,保不齐把厨房给烧了。

徐沂要是信她,那才怪了。

她用力扯了扯他的衣服,唤回了他的注意力:“你不会是带我来这里打枪吧?”

“那我用你的,咱两可以换着用啊。”说着褚恬去找徐沂的,“你的手机呢?”

冯骁骁:恬恬,你老公开你的车啊。他自己的车呢?自己的车呢?自己的车呢?

徐建恒看着儿子那潇洒的背影,老半天才平息了刚刚被激起的怒火,轻骂出声:“混小子。”

徐沂听了,些微诧异:“我送你上班罢。”反正他是休假,也没事做。

冷静下来之后,褚恬不禁有些懊恼。

“我呢——”褚恬拉长音调,好像有意吊着她一般:“结婚了!”

褚恬是四川人,大学考来了b市。

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她应道:“好,我等你过来。”

挂了电话,喝光牛奶,洗漱完毕,何筱回到房间时,发现褚恬已经醒过来了,正躺在那里,望着窗帘发呆。

“醒了?快起来吧,今天可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刷的一下拉开窗帘,何筱吸了口新鲜回空,回头看褚恬,发现她依旧是表情呆滞地看着一个方向。

何筱有些奇怪地上前挥了挥手:“恬恬?”

褚恬眼睛轻眨了下,回过头来,对何筱说:“笑笑,我今晚能不能再在你这儿住一晚?”

何筱啊了声,不及细问,就听到了敲门声。她随手递给褚恬一件衣服,便急着去开门。

褚恬有些懒散地将衣服套上,坐在梳妆台前将头发随意地扎出一个马尾来。之后发了差不多五分钟的呆,才慢吞吞地起身准备去洗漱。

拉开门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将她定在了那里。来不及躲,甚至于来不及回神,就直接看到了那个声音的主人。一瞬间,她有些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