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个幸福的悲哀,钱多到不知该怎么花了。

朱元璋满是欢喜的看着朱允炆,眼神渐渐迷离,从朱允炆身上,他仿佛看见他的长子,英年早逝的懿文太子朱标的影子,那个出生于乱世,自小从刀剑烽烟中长大,受尽诸多磨难苦楚的苦命儿子,可惜刀里火里滚过来了,仍是没有福分继承他的江山,终于一病而去。

好吧,他受够了!他萧凡不是那种软骨头的人,陈家的饭菜再可口,他也吃不下去。他从未将陈家当作是自己的家,因为它没有属于家的温暖,更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尊严。

当然,这话有点夸张了,事实上,萧凡之所学,跟武学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太虚早说过了,此仙人如意指,只能解绳解带,不能伤人,它只是习武的初级阶段,一个小小的隔空运气窍门而已。

群臣再次低下头,无人出声,整个暖阁静悄悄的,只听见铜盆内燃烧的贡炭不时发出噼啪的轻微爆裂声。

萧凡不是慈善家,更不是滥好人,这年头值得同情的人太多了,萧凡没能力一一顾及,但他就是不愿看到一个未到花季的女孩,从此走上一条不归路。

“明明只是跳得高一点,跑得快一点,怎么成了最上乘的武功?”

她大约十一二岁的年龄,穿着一身看不出颜色的破烂单衣,下穿一条土布松裤,裤头太过短小,显得很不合身,露出半截儿如枯柴般紧瘦的小腿,她赤着双脚,在这寒冷的冬天,小脚已生了好几处触目惊心的冻疮,她的头发脏乱且枯黄,乱发遮住了她的脸庞,只依稀看出她的脸瘦削娇小,四肢似乎因营养不良而显得愈发纤细孱弱。

“殿下,藩王之患确实是存在的,不知殿下的老师黄先生可有建议?”

波澜壮阔的大明朝在向他招手,萧凡不是池中物,燕雀之窝焉能留住鸿鹄?

陈四六甚至在反省,是不是因为自己当初将他与女儿的婚事拖了四年,导致这位女婿心火旺盛,房事没有着落,因此姓格产生了异变……

站队是个很要命的问题,一个高尚的人不能脚踏两条船,这跟道德有关,同样的,一个惜命的人也不能同时抱两条大腿,这跟脑袋有关,必须要有所取舍,只能铁了心的抱紧一条腿,然后一条道儿走到黑。

他不是别人,他是朱元璋!

说完陈莺儿羞红满面,捂着耳朵飞快的跑了。

皇权,多么可怕的字眼,集暴力与强势于一体,顺从它的人,得到安抚,反抗它的人,受到屠戮。

妾身?

陈四六收获完胜利的果实后,忽然才想起来,这位本事大的女婿,目前而言,好象还不完全算是自己的女婿……

“如此说来,皇太孙没对你起杀心啊,否则,你便有一百条小命,也交代在那里了,锦衣亲军校尉,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大内高手啊……”

萧凡暗暗点头,曹毅是个有脑子的人,初掌江浦之权还没得意忘形,不枉自己帮他推了一把。

冒牌货睁大了眼:“何谓霸王餐?”

萧凡真想再在他脸上呸一口口水。

黄观怒哼道:“区区一个八品县丞,行事如此张扬跋扈,完全不顾官场规矩,若任由此人在江浦一手遮天,整个天下岂不是乱套了么?哼!本官不信他能反了天去,过得几曰,我将亲临江浦,倒要看看这位县丞大人的官威,能否压得住我这礼部侍郎!”

抱琴满头雾水:“什么都没吃呀,只喝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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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知县表情渐渐严肃:“陈四六之婿,萧凡。”

尽管浑身仍在微微发抖,陈四六却努力平复了情绪,恭声道:“有劳二老爷挂念,陈家商号上下感激涕零,曹大人纡尊降贵亲临草民的小小酒楼,实在令鄙酒楼蓬荜生辉。”

萧凡若非仗着曹毅撑腰,怎敢如此大胆,挑衅一县之父母?曹毅,本官今曰便断你一臂,让你知道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

萧凡恭谨拱手而退,转身之后,嘴角微微勾出一道弧线。

萧凡气得跺脚:“不是让你好好装死吗?你怎么不听话呢?”

“好消息是:这顿饭咱们不用付钱。”

“哎,想什么呢?”

太虚踹得气喘吁吁,闻言顿醒,面色一整:“无量寿佛——贫道失态了,罪过,罪过!”

“萧老弟,你说!到底是谁干的缺德事儿?道爷我这就去抽死他!”

黄惟善走到那群泼皮混混面前,哼了两声,气焰又恢复了刚进店时的嚣张。

黄惟善脸色一变,冷冷道:“杀一个贱民我会后悔?笑话!整个江浦数万人,死一两个有什么打紧,——你们这群混蛋楞着干什么?给我杀了他!”

曹毅似笑非笑的盯着萧凡,意味深长的道:“本官看出来了,你小子不是凡物,今曰将醉仙楼送一半给我,想必出自你的主意吧?呵呵,脑瓜子挺够用的,别客气,说不定以后本官还有求着你的时候。”

于是萧凡风风火火的回了一趟陈府,然后很快又出来了。

二人身处不同政治圈子,根本毫无共同语言,明眼人都知道,未来的江浦官场,这二人将会有一番殊死拼杀,二人中只有一个能留下来独掌一县之政。

衙门内官吏衙役们的议论他都听在耳里,他们说的没错,一山不容二虎啊!

“跑得快就有练武的潜质?”

江浦县的大街上,四人分成三拨,互相追赶着,一时成为奇观。

萧凡一张白皙的俊脸开始慢慢变紫,额头上的汗也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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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悉索的响动,陈莺儿娇躯一颤,抬眼望去,漆黑的夜幕下,一道轻灵飘逸的身影远远站定,夜风轻拂中,衣袂摆曳,那么的出尘脱俗。

萧凡眼中满是同情:“……你可真够倒霉的。”

陈四六一颗脆弱的心又落入了谷底,肥脸沉了下来:“那你回来干嘛?”

“什么都可以,只要陈家有的,不论是人是物,我绝不吝啬。”

萧凡闻言不由肃然起敬:“不知岳父大人的先祖是哪位高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