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燕王,朝廷,这些对他来说,还是很遥远很陌生的名词,他只是个凡人,在人世间最不起眼的角落,默默看天际云卷云舒。

萧凡艰难的吞了吞口水,他觉得很紧张。

曹县丞楞了楞,然后慢慢收回了快抵到萧凡胸口的尖刀。

一只碗估计能装二斤酒,如果一口气喝下去,不出意外的话,萧凡可能会醉死当场。——这个场景好熟悉,由此引发了萧凡更深层的思考,穿越前他趴在路边的草丛里等着肥羊路过,美美干他一票,为什么喝了几口二锅头就穿越了?这个问题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啊!难道自己跟酒犯冲,见了它就会倒霉?

驿卒收了银子后,服务态度变得热情了许多,他热心的告诉萧凡,曹县丞住在官驿的左侧厢房内,由于上任得急,家眷还在路上,也没来得及买宅子,只能暂时住在官驿内,而且他的行李很少,只带了一个常年服侍他的老家仆。

陈家父女:“…………”

陈四六苍白的面孔也浮上几分恼怒:“我陈四六上辈子不知造了什么孽,竟生下这么个孽子!我……我真恨不得活活打死他才好!”

陈家之所以在江浦县做得如此大的生意,就是因为跟县衙的知县和下面一应官吏关系都处得不错,不过陈家背后最大的靠山还是江浦县的县丞张士德,这位靠山张县丞可不完全是陈家用银子砸出来的,陈四六为人颇善经营,当年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跟张县丞搭上了关系,而且关系还很铁,官面上的事情,张县丞都无条件的力挺陈家,正因为如此,陈家才顺风顺水的成为了江浦县的富商。

“而你现在要改去行商?”

他忽然反应过来,这位太虚道长的人品实在很值得怀疑,不客气的说,他根本就是个江湖骗子,他说他是张三丰的师弟,恐怕也是骗人的——张三丰若有这么一位吃相恶劣,比叫花子更像叫花子的师弟,恐怕他也该检讨一下自己这一百多年来是不是太过虐待师弟了,他老人家是陆地神仙,极尽荣耀,他的师弟怎么会这么惨?

老道士像只老虎身边耀武扬威的狐狸,大声道:“把你们店里招牌的玩意儿都来一份!”

这是货真价实的古代大街,街面全由一块块长方形的青石铺就,街边两侧白墙灰瓦的小楼或商铺静静伫立,雕栏画凤的屋檐,飞角流星般卷起的檐角,一切是那么的古意盎然。穿着粗布短衫的汉子,或者一身柔软丝缎的书生,甚至红绿相间的年轻女子,一个个从身边穿梭而过,商贩们沿街叫卖,不时走过几个身着皂衣的官府衙役,拍着手中的铁尺鞭子,大摇大摆的从街中横穿而过。

相对于萧凡现在雀跃的心情,陈四六却有种轻生的念头。

现在陈四六正看着跨进前堂的萧凡,脸上笑得万家生佛般和善,眼中却闪过几分阴霾。

“你还不承认吗?刚刚你明明把手放在她……那个地方,我看得清清楚楚,还想狡辩不成?”陈小姐俏脸又羞又怒,涨得通红。

可陈四六又实在不愿将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萧凡这么一个无功名无力气无脑子的三无人士,门不当户不对且先不说,女儿若跟了他,将来会有好曰子过么?

所以萧凡决定完善信息量,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这个陌生的环境。

直到有一天,他被电线杆上“招聘男公关,月薪三万”的小纸条吸引,结果交出他所有的积蓄做所谓的“保证金”,喜滋滋的等待录取通知后,才愕然发现那原来是个骗局。

把女儿嫁给这个穷小子,其实也不错。

陈四六这样想的出发点当然不是因为当年的承诺。

曹县丞虽说已放过了陈家,但他心中对陈家必然还是有些芥蒂的,官员都好面子,一个低贱的商户之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踹了朝廷命官一脚,这个面子丢得可不小,尽管萧凡不知用什么办法劝住了曹县丞,可这位二老爷心头的火却不是一天两天能压下去的,此时若不赶紧以低姿态拉拢讨好萧凡,向那位县丞大人释放善意,万一哪天曹县丞不爽了,又拿陈家开刀怎么办?

一想到那位曹县丞后面站着的燕王殿下,陈四六就头皮发麻,那岂止是靠山呀,简直是喜马拉雅山脉了,这样的大人物对陈家生了怨隙,等于是在陈家人头顶上悬了一把鬼头大刀,随时都有可能掉落下来。

所以说,在陈四六的心里,陈家目前还是没有度过危险期,这个时刻,拉拢萧凡是最好的选择。

曹县丞能买萧凡的面子,放过陈家,这其中的过程虽然外人不知,但陈四六可以肯定的是,萧凡必然在曹县丞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在与曹县丞沟通无门的情况下,仅凭这一点,说什么都得拉拢萧凡,把女儿嫁给他都无所谓,——再说了,女儿本来就是他的。

在这种心理下,陈四六坦然的开始称萧凡为“贤婿”,并且向他释放出非常明显的暗示,——只要你大胆开口,“女婿”这个称呼,可以实至名归的。

陈四六的暗示很快起了作用。

萧凡闻言眼睛顿时亮了:“什么都可以要?”

陈四六点头,望着萧凡欣慰的笑,目光中一道狡猾的精光飞快消逝

“什么都可以,只要陈家有的,不论是人是物,我绝不吝啬。”

萧凡高兴极了,瞧着陈四六胖乎乎的身子也格外顺眼起来,陈四六的形象渐渐高大,就像……就像一盏阿拉丁神灯……

如果陈四六没意见的话,萧凡真想上前去擦一擦他那圆滚滚的肚子……

多么可爱的胖岳父呀!

现在这盏神灯递给他一张盖好了章的空白支票,牛逼烘烘的让他随便填数字,财大气粗得一塌糊涂。

萧凡不淡定了,他有种幸福的晕眩感,这种感觉就像买彩票中了头奖。

该管岳父大人要什

么呢?

家产?不行!估计陈四六不但马上会反悔,而且还会当场翻脸,萧凡已经见识过他变脸的速度了。

田地?房子?商铺?这些都是陈四六的命根子,萧凡估计他宁愿选择把自己身上的命根子割下来送他,也不愿将这些跟银子有直接关系的宝贝送出去。

想来想去,萧凡由兴奋慢慢变成颓丧,他觉得这位阿拉丁灯神很不够意思,貌似什么都可以要,细细一想,却什么都不能要,开出的那张空白支票简直连厕纸都不如。

萧凡长长叹了口气,忽然眼睛一亮,仿佛想起了什么,接着他开始有点忸怩起来,目光中流露出一道亮晶晶的光芒。

“岳父大人,真的什么都可以要吗?”

“当然!”

陈四六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喜色,拢在袖中的肥手紧紧攥成了拳头,说,快说啊!只要你开口,莺儿马上就可以跟你成亲!

在陈四六期待的目光下,萧凡舔了舔嘴唇,非常羞涩的道:“如果岳父大人不反对的话,小婿想……”

“你想要什么?”陈四六声音有点发颤。

“小婿想……能不能把上次门敬的银子给报销了?”萧凡俊脸有点发红,忸怩得像个等待流氓非礼的粉头。

“啊?”陈四六傻眼。

没得到灯神的回应,萧凡只好耐心的解释道:“就是上次啊……我进官驿找曹县丞啊……门口的驿卒不认识我啊……我只好塞给他五钱银子,他才放我进去啊……”

萧凡小心翼翼的看了陈四六一眼:“……这五钱银子是小婿私人掏的腰包,荀子《劝学》篇说: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小婿就那么一点可怜的积蓄,五钱银子虽然不多,可在小婿眼里,却是一笔天文数字,岳父大人能不能把这笔天文数字报销了?”

“…………”

陈四六脸色铁青,捂着胸口喘粗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萧凡纳闷了,不过五钱银子,至于这样么?看来人越有钱越抠门儿,这话实在很有道理。

“您若不乐意,这事就算了,当我没提。”萧凡说这话时,暗里撇了撇嘴,接着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表情非常的善解人意。

有钱人真招人鄙视啊,既然一毛不拔就别瞎许愿,充什么大瓣儿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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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或晚上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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