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进步,却也难成大器。”

悍婆子也不甘示弱,她嘴巴本就不干净,加上不知哪处得的消息,晓得与豫章王一道谋逆作乱的燕王是得了长公主帮忙才逃出京。她却是目光短浅的,见眼下长沙王风头正劲,竟将这事当众抛出胡骂一通!

王府向来雨露均占,依照惯例,月圆之夜,长沙王必须在王妃房里过夜。

上官女史已经习惯了他人崇敬乃至膜拜的注视,见俪辞的脸上没有露出预料的惊叹和艳羡,顿时觉得傅俪辞越发面目可憎了。

俪辞见她泪水涟涟,忙做出孝顺姿态,劝慰道:“原是我命中有此劫难,殿下不必自责。不语大师也说,祸本福之所依,我遇上这场大祸却能安然无恙,日后必有大造化。”

见俪辞在丁奉仪的挽扶下缓步下车,步伐竟有些虚浮,沈姨娘顿时忘了礼仪规矩,快步上前去扶住俪辞,一边殷切地叮嘱道:“小心点。”

为首的此时也看出他的势不可挡,长叹口气,道:“小叶将军何必趟这浑水。燕王死了京城,对你家王爷也是件好事。”

或许是深夜被冒犯让她思来想去地不愉快,又不能与长沙王撕破面皮,长公主决定去楚园小住几日,随行的自然都是日常使唤得顺手的。俪辞本也在随同行列,却因为身子不舒服,被留下来,只玉静跟去。

“确实很美,流光溢彩得竟不像是水晶。”俪辞言不由衷地称颂着,对上官女史这位穿越同行加倍的不待见了。

俪辞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她在发抖,冷得吓人。

入宫得上官皇后赏赐的紫金如意供在灵前。

或许过分完美的东西总会让人失去形容的能力,俪辞曾随卫夫人学琴,对音律也有小有品位,但当真遇上了清极美极奠籁,却是搜肠刮肚也找不到恰如其分的词语形容。只觉音符初如冷泉出石罅,而后逐渐转柔转软,最终化作细雨打在枯涸的酗上,润物无声。期间转变流畅自若,毫无干涩,待到意识时,已是身心都跌进了音符构筑的舒畅与怡然之间。

俪辞叹了口气,政治本就是个泥潭,涉足越深越不能拔出,可再怨恨又如何,她是早已经卷进去了,怎么退?

长公主言辞轻巧,只是她素来看不上华家,众人皆不懂她为何突然将安国公老夫人抬了出来。

乍闻山陵崩,太后曾出于稳定的考虑,将长公主接回皇宫居住,后局势暂缓,才她放回甲第,但依旧有华敬容名为护卫的监视。

见她面泛诧异,奉水侍女忙道:“这是以长生溪的水为主,混入冬日自梅上收集来的雪水,以及清晨未破晓时得的无根水。并未勾兑花蜜。”

——纵然穿着小宫女服饰,垂眉低目,却鹤立鸡群,卓尔不群。

“但世间不存在也许。”

柳二郎或许是以为她想起了初娘子,贴心地说道:“玉鬘当真是……她……怎么就会想不开走上绝路……”

但即使有这样的担忧,卫国公夫妻还是必须奉召进京,因为这是君臣社会,因为长沙王弑兄夺位的阴谋没有正式公布于众。

不过即使近到触手可及,遵循圣人教诲,俪辞也不能与他直视,更不可能与他肢体接触。

“回老祖宗的话,奴婢是奉了沈姨娘的命,来给老祖宗递个消息的。只是那消息并非好事,奴婢嘴笨,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因此在院子里停留,反而惹人误会了。”

俪辞怔住了,她狠狠地掐着掌心,直抠得鲜血淋漓,依旧不敢相信是真的!

俪辞明白长公主此行是要向大太太讨要自己,不由暗想,那素未谋面的父亲当真是大颜面,长公主自身尚在危机中,却不忘为他照看女儿。但即便他身份无双,只要想到这人心思缜密,未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俪辞便难掩怨恨,于是垂着头,跟在后面。

得了打赏,那说书人就更加起劲了。

她不敢说话,她不知道这男人几番思量权衡后会做出怎样的决定,但不管哪种决定,都不会是俪辞希望看到的。

华敬容怔住了,他没想到长公主竟是如此的绝情,连一丝机会也不远离留给他。他努力平息着情绪,和悦道:“某不明白长公主的意思。”

“阿玉,你害怕吗?”

因为他太弱了,他的心得像个女人,比起执掌江山挥斥方遒,他更愿意躲在世外桃源逍遥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