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刚刚转过这个念头,普拉亚本来准备摊开神典的右手忽然凝在半空,眉头微皱,意识到这几天自己似乎忽略了某个细节:

过去的两个秋天,普拉亚已经两次接待了堂区执事,足够了解到这位很快就要再次前来的大鼻子实在不是一位好相处的人物,而这位麻烦的人物,却有足够的分量,通过第三次巡视深刻影响自己的未来。

“顺便准备一下下阶段工作要点”的意思是,好不容易坐下,吴清晨一如既往地没有得到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休息,而是面对一排排至少五十几名年龄各异,服饰各异,大约职业也各异的男男女女。

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是三年以前。

这样的圆木一共有三组。

眼前这一幕,令吴清晨心中不由自主地浮出了这个词汇。

经过无数位教授态度严峻的提醒,进入中古世界,吴清晨其实已经尽量作好了艰辛困苦的心理准备,中古世界的衣袍肯定是家庭主妇自行缝制,这样的垃圾肯定布料粗糙,样式难看,针脚稀疏,补丁重叠……

第二个儿子格雷斯莫尔和父亲并肩割草,小儿子洛斯莫尔则不断越过草茬,翻晒前一天早晨已经收割的牧草。

左看看右看看,吴清晨坐到了兄长旁边,也找出一只木碗,盛上半杯水,看了看水的颜色,凑近闻了闻,摇了摇看它冒出几个水泡。

法国国防部。

更悲惨的是,吴清晨和中古世界两位亲戚此时还站在作物丛的边缘。

蓝蓝的天空,层叠的白云,回过神时,吴清晨的双脚已经踏上了长满青草的泥地,鼻间闻到的是带有泥土和植物清新气息的空气,肌肤感觉到的是悄悄抚过的微风。

“不错……”从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余院长比较满意这个答案:“劳动内容复杂化的主要原因就是工具落后,而且这并不是唯一的后果,比如说……”

面前是一块大约几十平方,厚度三寸左右,直接铺在水泥地面上的泥土,泥土左侧横七竖八地堆着几捆扎起来的植物,右侧是几只大箱子,已经拆开的两只箱子露出各种各样的木制或者铁制工具,样子千奇百怪,数量极多,吴清晨能够认出的数量甚至占不到百分之一。

“有鉴于此,各国一致认为,吴先生你目前的状态,进入天象事件仍有一定的危险性和不确定了,为了进一步保障吴先生的安全,各国智囊建议对吴先生进行尽可能的培训。”

可是,理解不等于接受。

也不知什么原因,尽管塞拉利昂共和国绝对和吴清晨遭遇刺杀有很大关联,李子平,或者说安理会秘书处还是为吴清晨保留了这一票,并早就给吴清晨准备了一台新的表决器。

悲剧的是,针对自己,五大常任理事国是否会达成一致已经不存在任何悬念----这项议程本身就是由它们联名提出。

快速的脚步声。

吴清晨甚至怀疑自己得罪就是季明明,实在不知道该对季明明说点什么,脑袋不知不觉偏向了一旁头发花白的张局长。

如果说之前房门口的四声大喝算得上是声色俱厉,那么此时的五声大喝,已经完全可以用“声嘶力竭”这个词来形容。

“你们守在这里。”张局长抬起手,沿着吴清晨的房门虚划一道:“就这里,除非有我和你们主任的双重许可,任何人,包括你们自己,谁都不可以踏进房门一步。对于不听劝告者……”

“2011年5月3日搬到这里?”

这片极其公平,只需要拥有眼睛这个器官就可以同时拥有一片风景,看起来似乎离每个人都只有355米。可是,将近六十个小时的时间里,地球各个国家都已经派出了包括直升飞机,热气球,潜水艇,降落伞,甚至吊车,电梯等等工具,都没有办法和它拉近或者拉远哪怕一微米的距离。

对地球来说,这355米的距离就是天堑,天象事件的投影也就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看得见,摸不着,除去吴清晨之外,没有任何国家任何组织任何个人能够对这片投影产生任何影响。

于是,当吴清晨又一次忽略细节,站错位置,对错角度,使专家参谋们无法看见对话双方嘴唇和喉咙的时候,整个地球的所有人都得看一部无声电影。

这一秒,无数国家的参谋人员,分析人员同时破口大骂,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问候,小部分就像法国圣西尔军校策略室少将一样送给了外交部,培训人员,语言学家,站位教练,上帝,老天爷等等。

大部分,当然就无私地献给了“愚蠢的,傻b的,狗娘养的,没脑子的,究竟有没有长耳朵的,脑残的,……”

同时也是可怜的……

吴清晨。

二十一章对话和问候(下)

幸好,无声的状态持续了大约一分钟左右,投影屏幕中,小洛斯吴清晨忽然隐蔽地抬了抬头,微微打量了一下教堂的顶部,之后又很快不经意地活动了一下身体。

这些动作,都是吴清晨按照培训的方法正在调整角度,策略室的人群显然非常清楚,房间立刻响起了一大片舒气的声音。

也几乎是同一时间,音响又一次传出了两人的对话。

“……小洛斯,前几天我经过村庄西边的木桥附近,看到木桥好象修好了,阿维利亚说看见你搬了很多石头,木桥是你修好的吗?”

“是的,老爷。”

“喔!”“啊哈!”策略室立刻响起了一片低低的欢声,角度调整太及时了,恰好赶在极重要的对话信息前完成。

听到小洛斯的回答,屏幕里的普拉亚牧师摸了摸下巴,“恩”了一声,沉吟一下,继续问道:“沃尔夫告诉我,昨天你们终于除掉了村庄西边的地里几片麻烦的荆棘,是你想办法烧掉的么?”

“是的,老爷。”

普拉亚又一次摸了摸下巴,“还有,昨天晚上我散步的时候,看到老霍特和理查德正在修路,你也在修路吗?”

“是的,老爷。”

回答这几个问题的时候,小洛斯吴清晨一直老老实实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回答的方式简洁明确,没有任何多余的词,这并非吴清晨在中古世界惯常的说法方式,而是专家们专门针对普拉亚进行大量分析,得出的能够最大程度博得好感的回答方式。

“干得不错。”这些努力很快得到了结果,听到吴清晨的回答,看着吴清晨的姿态,普拉亚忽然微笑了一下,“小洛斯,听到这些事儿,我知道你是一个勤劳聪明的孩子,现在看起来,你还很有礼貌。”

“很好!”“有效!有效!”“太棒了!”

策略室的欢呼声立刻响亮了几倍。

经过协商,吴清晨进入中古世界实施的方案和计划,并不是中国一个国家独自制订,而是同时参考了地球各大国方方面面的意见,并及时完整地通报给每个具有实力的大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