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注意到吴清晨掩不住的担忧,蒋奉明勉强让自己焦虑的表情变得尽量柔和一些:“吴先生,无论社会环境和个人阶级的情况多不乐观,你都不用担心,站在你身后的是整个人类。而且我们现在在这里,正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时间宝贵,请跟我来,我们先解决劳动的问题。”

培训?

中间的老男人干嘛一边斜眼看我一边咬牙切齿讲电话?要求立刻把我送进精神病人的加护房间?

整个过程出奇的安静,出奇的迅速,同时还出奇的顺利。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是我?

没有人移动。

“很好,吴先生!就是这个思路。”

高速公路的入口前所未有的空旷,几位看不出身份的人似乎正在指挥,车队的大部分车辆很快掉头离开,只有十几位警察和军人在同样那些人的指挥下,在入口处的四周远近做了许多古古怪怪的举动。

赶路?

然后,再变成现在这种完全不能和悦耳联系起来的“哐!哐!哐!哐!哐!哐!哐!”

“为什么会感觉复杂?”

“内容太多了,而且很多工具听都没听说过。”

“不错……”从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余院长比较满意这个答案:“劳动内容复杂化的主要原因就是工具落后,而且这并不是唯一的后果,比如说……”

余院长从面前的工作台拿起一柄手耙,“这是手耙,你今晚学会使用的第一样劳动工具,你现在用它连续作三十次耙地的动作,试试什么感觉。”

吴清晨抓住手耙,就着工作台的桌面,规规矩矩地作了三十次标准的耙地动作。

“手有点酸。”

“再看看这个……”余院长递过来又一样工具,它明显也是一柄手耙,不过和吴清晨手中的相比,余院长递过来的手耙尺寸稍微大一点,前端顶部多出一块小木头,握手之处略有弯曲。

“试试看。”

吴清晨接过新的手耙,就着工作台的桌面,又规规矩矩地作了三十次标准的耙地动作。

“什么感觉?”

吴清晨的感觉非常明显,也很有些奇怪:“好象省力了很多,为什么这支手耙更重一点,用起来却反而更轻松呢?”

“这关系到重心和人体力学。”

这些相关的理论大约并不属于培训范围,余院长很简单地一句带过,“吴先生,你看到了,工具改进可以使劳动更加轻松,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学习的内容。”

“工具改进?”吴清晨感觉更加奇怪,“既然要改进,为什么刚才还要学那些工具呢?”

“不,你误会了。”余院长摇摇头:“需要改进的工具并不是你之前已经学习使用的那些。”

“事实上,中古世界唯一已经出现的工具只有一柄手耙,刚才你也看到了它的落后,也看到了它改进后的效果。至于中古世界的其他农具,我们目前还没有见过,只是能够确定其中肯定有一部分相对落后,甚至还很危险,容易导致劳动意外受伤。”

“地球上就有这样的先例,中亚地区最初出现的犁,由于犁辕设计不当,很容易勒住牛或者马的血管,导致牲畜受伤寿命缩短,而这样的工具很多时候还用人力拉动;中国古代最初出现的镰刀,弧度过长,而且没有护手,也很容易伤到使用的劳动者。”

“我们接下来要学习的工具改进,就是如何将中古世界落后的,危险的工具,改进成你刚才学习过的工具。”

吴清晨立刻意识到一个问题:“中古世界的其他农具不是还没见过吗,这样也可以改进?”

余院长微微摇头:“农具依附于农业,它有自身的规律,而且从天象事件的很多细节,也可以推演出一部分农具的发展情况,更何况……”

说到这儿,余院长的语气多出了许多自信:“刚才你学习的农具,绝对是中古世界最先进,也最安全的劳动工具,而且它们屏弃了工业基础,完全可以从无到有,纯粹手工制作。”

原来如此……

吴清晨恍然大悟,难怪刚才学习的工具绝大部分完全由木材制成,很少的金属不仅出现在最关键的部位,而且是组件模式,随时可以取下换成其他材料。

接下来两个小时,吴清晨就在十几条长桌之间走来走去,由数十名教授、专家、木匠、铁匠、石匠教导,学习各种工具的制作原理和制作方法。

当然,这么短的时间,学会数十种农具的制造纯粹是天方梦潭,就连学会一两种也相当勉强。

这两个小时,这些老师们只是安排吴清晨尽量熟悉木匠、铁匠、石匠们的工作方法,和一些重点农具的改进原理,简便的改进方式。

这时,时间已经接近凌晨0点,蒋奉明脸上的神情越发焦虑,看表的频率也更加频繁,结束劳动工具的改进学习,蒋奉明又带着吴清晨转去好几处区域,分别学习分辨食物、安排饮食、个人卫生、野外活动、意外处理等等方面。

也不知是时间的缘故,还是本身就是如此安排,学习这些内容的时间都相当短,每项只有十几分钟,老师们一个个语速飞快,讲解的都是最简单,也最迫切的内容。

接下来,吴清晨听到了最荒谬的培训项目。

“语言学习?”吴清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梦中的世界就在地球上吗?那还学什么语言?还搞什么培训?直接派军队过去继续把我团团包围不就行了?

“不,不完全是语言。”对面,一位头顶半秃的男子又一次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和吴清晨交谈前,这名男子刚刚走进大门,也不知中途经过了多少路程,进来时,这位先生浑身被汗水浸透,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疲惫,而这名男子四周,其他十数名先后到达的先生女士,也大多是这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经过一番解释,吴清晨才明白,半秃男子口中的“语言学习”,本质是分析天象事件中两名男子交谈时的唇部和喉部的肌肉活动,还原出语音和语气,同时结合两名男子对话时的动作、表情、行动,通过密码学、语言学、社会学,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学科学问,最终得出两名男子的对话大意,再以它们为基础,进而对中古世界的语言作出推论。

当然,半秃男子也强调,这样单薄的基础,这样仓促推出的语言体系绝对相当粗糙,也绝对错漏百出。

“不过,就算听不懂,至少也有了猜的基础。”

这是半秃男子的结论,大约也是吴清晨学习半个小时语言,能够达到的最乐观的效果。

时钟已经指向凌晨一点,接下来更加紧张,吴清晨已经来不及走动,数不清的农民,教授,医生排成长长的队伍依次走到吴清晨身前,就已经培训过的内容最后拾漏补缺,或紧急补充新的重要项目。

这样的轰炸持续了半个小时,几乎一眼看不到头的队伍还没有过半,吴清晨脸上的疲态已经非常明显,密切留意的蒋奉明通了几次电话,又和周围几名官僚商量几句,终于结束了这一切。

士兵们将吴清晨领出食堂,带进附近一座两层高的小楼,给吴清晨安排的房间很简单,没有什么装饰,不过处处透出干净和舒适。

最后一次检查结束,士兵们走出房门,吴清晨面前只剩下李子平和蒋奉明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