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整理好心绪来到了外间,静静地等待着脚步声的主人,在看到了那熟识的人走进门后,他们不经意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不会突兀却也不敢放松,不是他们要往坏处想,而是一个对着自己的亲弟弟都能下得了手的人,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敢不妨啊。

“夫人,为夫原是听说你与卿珺想要除了那孽子,害怕卿珺下手拖杂,被长老们发现了难以收拾,才想着尽快处理了干净,谁知道那该死的婢子竟然坏了所有的计划。”东方啸直到现在言语里还是充满了对于东方卿玥的杀意,仿佛那只是个陌路之人一般。

“哼。”二长老看着下面犹犹豫豫的数人,不快地哼了一声,“还站着做什么?”

“起身。”东方啸淡淡地说道,“你便是卿玥的贴身侍女?”

先前听到这女子说是害了东方卿玥,东方卿珺其实是十分的不以为然的,他的那个二弟不去害人便是难得了,就这么个瘦弱的丫鬟哪里还能害得了他?但是谁曾想,竟然真的对东方卿玥下毒!

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东方卿玥”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焦急地问道:“怎么会如此,现在瑶儿究竟如何?”

而长老们也定然也无法阻拦作为家主,并且还是“东方卿玥”生生父亲的东方啸,而主宅里的其他人,隐月相信他们也一定会十分地好奇,无能的纨绔二少究竟怎么会出现在长老院中,所以,明日的东方家一定异常地热闹。

这斟茶倒水间难免有些刮擦,哪里当得调戏之说,不过是个区区的茶楼小二,哪里能有那胆量,莫说是去欺辱他东方卿玥,这广陵城有谁看见了他不是躲得远远的,此番定然是东方卿玥嫌弃那小二碍了他的事。

“东方卿玥”分毫不将东方卿珺眼中的失望厌弃放在心上,他的这位“正直”的大哥何时看得上过自己这个纨绔。

东方卿琼兄妹二人虽然也算是武林中人,但是今夜却不曾携带任何刀剑利器,加之容貌出众,较之那些凶神恶煞的江湖人自是引人注目的多,但是行走在街市上,迎面行来的百姓,往往在看了“东方卿玥”一眼后,便匆匆地离去,似乎稍微慢上一些就会招惹上些什么,一点都没有想要靠近他们的打算。

慢慢地“东方卿玥”便又昏沉沉地睡去了,二长老这才放心地站起身来,唤了下人,小心地将“东方卿玥”身上的湿衣换下,最后亲自为他盖好锦被,才转身离去。

一边的蓝衣闻言笑了笑,对着橙衣男子打趣地说道:“亦鸣,你莫不是以为东方兄与你一般,整日就知凑那些个热闹。”

三长老看着二长老有些颓废的神色,便又说道:“不过,大哥的内劲虽然不能逼出那毒,却可以起到延缓之功,卿玥的性命短时间能应当无碍。”

别看“东方卿玥”认了大长老和三长老,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真正被他放在心间的就只有他的“二爷爷”,他只想在死前陪着他的“二爷爷”,然后或许就是找个地方,带着如同刚才那样温润的笑容静静的死去。

说完就想坐起身来,但是刚有动作就被二长老压下了。

“这样听来卿玥这孩子怕也有自己的秘密啊。”三长老听完后,久久才开口说道。

“二弟,往事已矣,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啸儿家既然已经成了这样,我们也只能好生考虑今后的传承,在我们东方家倒也不必太担心他们以后的生活。”对于东方啸的一家,大长老也是无可奈何。

……

紧张的气息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弥漫,不要说那些奴隶,就连那站在他们身边的中年男子都不禁绷紧了心神,他仿佛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胸腔内砰砰的跳动。

于是在这热闹的东方家,谁都没有发现那嫡出的二少爷已经消失了整整一个月,或者就算是发现了也不会在乎。

隐月在接手这具身子的时候,一并接收了这身子二十年的记忆,除却幼年不记事的时日,细细看来,这“东方卿玥”得此下场却也只能叹一声自作自受。

“是,夫人。”梅心福身行礼,领命而去。

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满满地都是无尽的炽热,但是令东方啸感到恐惧的是,那之中蕴含的不是妾侍的爱慕,而是犹如死敌般的狠戚,一如那不灭的业火,灼烧尽周围所有的一切。

张氏看着东方啸透着不安与惊恐的面色,举起手中的锦帕,掩着嘴笑得更是开心,一声声远不及寻常女子清脆的笑音,在这寂静的深夜里让东方啸感到一股无边的寒意。

“你……你……”东方啸指着张氏说不出话来,他想上前抓住这个女人,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看着她眼中的疯癫之意,东方啸怎么都不敢轻易触怒与她。

现在透过敞开的屋门,东方啸已经看到了那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侍女,再一想到张氏已然弄出如此大的响动,却依旧无人前来查看,很显然连院中的武士也被张氏解决了,最后看着反常的张氏,东方啸就是傻子也知道今夜张氏怕是来意不善。

“老爷?”就在张氏想要接着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声带着睡意的暗哑女声从屏风后面传了出来。

东方啸听到后惊得猛然转过身去,对着里面的人高声喝道:“别出来!”

但是显然还是晚了,被笑声惊醒的李氏已经满脸惊愕地呆着了屏风之外,无措地怔愣在原地,茫然地看着东方啸和张氏。

东方啸担忧地疾步走向李氏,将她牢牢地护在身后,对着已经停止了疯笑,正死死地盯着李氏的张氏,厉声喝道:“张氏!你究竟所为何来?”

“呵呵,老爷,妾身不过是想念老爷您罢了,难道现在妾身连老爷的面也见不得了?”张氏看着一脸紧张的东方啸,已经恢复了平静的脸上满是哀怨,带着女子特有的委屈,缓缓地抱怨道,“老爷为什么永远都只能看得到李氏呢?”

然而这样一派神伤的表情,只是让东方啸的眉皱地更加的紧。

“张氏?”在期初的错愕之后,李氏也终于回过了神来,看着怎么都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张氏,同样紧紧地皱起了柳眉,心中有些惊疑,难不成刚才那突兀的笑声竟是这张氏发出的?

“李氏,呵呵。”张氏看着李氏即使不曾梳妆也不改娇艳的面庞,轻轻地笑了起来。

而她对面的李氏看着忽然发笑的张氏,听着她刺耳的笑声,只觉得浑身都开始难受起来,不禁有些恼怒地说道:“够了张氏,停下,这个时辰你是怎么进来的?”

张氏听到李氏的问话,一如往常般听话地停止了笑声,对着李氏说道:“今夜,妹妹可是特意来找姐姐和老爷的。”

“你……”一声“妹妹”直接戳了李氏的痛处,怒气乍起,刚要上前教训张氏,却被东方啸一把拉住,“张氏,有话便说。”今夜的张氏怎么看都透着一层诡异,他实难心安。

“老爷,老爷,你永远都是这样,无论何时一心只知道护着李氏。”张氏将投注到李氏身上的目光转移到东方啸的身上,见他满身防备,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哀伤起来,“妾身同样也是您的人,为什么老爷就是不愿意多看妾身一眼呢?”

到了这时,李氏也总算是发现了张氏的不同寻常,这个在过去十几年里一直被她压制的死死的女人,何时变得这般胆大,不仅公然无视自己,还胆敢挑衅于老爷东方啸?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老爷您呀,究竟何时成了这般模样?不管李氏做什么,您都护着,她要除掉嫡出的二少爷,老爷您就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像是同样被她害死的妾身的孩儿,您的幼子一样,老爷您都不会在意!”说道此处,张氏的声音骤然间拔高,尖利的犹如钢针一般,刺得东方啸和李氏耳膜生疼。

想到那个小小年纪便早早地去了的孩儿,张氏就再难控制眼中的恨意,漆黑的眼眸直直地望着缩在东方啸身后的李氏,幽深的瞳眸中涌动着无尽的恨意,微微眯起的眼睛,配着艳丽非常的红唇,此时的张氏浑身都透露着嗜血的杀气。

那惊人的恶意令东方啸都为之胆寒,更不用说是他身后只是一介普通妇人的李氏了。

被那冰冷冷的杀意笼罩着全身,李氏只觉得身心俱寒,双手害怕地紧紧拽住东方啸的衣服,畏缩在他的身后,额间亦是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张氏,休得胡闹,那孩子自己顽劣溺水而亡,与人无尤!”东方啸看着神色癫狂的张氏,无情地说道。

“呵呵,溺水而亡,与人无尤?”张氏笑得浑身都开始打着颤儿,看着一片漠然的东方啸,张氏突然快步来到他们的身前,一把抓住东方啸的衣襟,“与人无尤!老爷,那是妾身唯一的儿子啊,那也是您的孩子,为什么您就可以这样无情?”

似乎又看到自己那笑得软糯的孩子,不过只是离去片刻,再见时,那小小的孩子就已经全身**的,肤色泛着青白,僵硬着身躯,冰冷地躺在她的怀里,无论自己怎么呼唤,他都永远不会回应。

而东方啸这个父亲却连那孩子最后的丧礼都懒得理会,任由她在那儿绝望的哭喊。

“老爷,您是他的父亲啊,您怎么能在他的丧礼之时,还到害死了他的凶手那里去呢?”张氏咬着牙关,双目充血地质问着东方啸。

东方啸早就忘了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儿子,但只却真的被张氏赤红的眼睛看得肝胆发寒,恼怒地一把挥开拽着自己衣襟的手,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被他甩开的张氏仅仅是踉跄了几步便有站直了身子,而他自己却因为用力过猛而失去了平衡,甚至还带倒了身后的李氏。

“这……这怎么会?”东方啸看着自己的手,难以置信地说道。

即使他因为不曾勤加练武而导致修为平平,但是怎么说也是有内力傍身的习武之人,但是现在,他竟然会连挥开一个妇人都做不到!

张氏稳住身子,转过头来看着倒在地上的李氏,以及一旁东方啸那慌乱而呆滞的眼神,笑得很是惬意:“呵呵,老爷,你怎么如此的不小心呢,竟然还连累了我们的二夫人,真是不该啊。”

“是你!你究竟做了什么?”东方啸恶狠狠地盯着面带笑容的张氏,愤怒地咆哮着。

张氏浑然不在意,只是缓缓地整理着方才弄乱的衣摆,微笑着说道:“老爷是这般偏疼着李氏,妾身今夜想来寻她索命,自然不敢让老爷坏了妾身的好事。”

东方啸感受着越渐无力的身子,感受着脉络中的空虚之感,他不敢相信地指着张氏,怒道:“你,你竟然胆敢对我下毒!”

“呵呵,妾身为什么不敢?妾身有什么不敢!”张氏冷眼看着东方啸,对于这个无情的男人,她已经绝望了,今日她只是来为她早逝的孩儿报仇的,于是她缓步向着李氏靠近。

东方啸看着逐渐逼近的张氏,紧张而担忧地看向李氏,挣扎着想要将她护在怀里,何奈现在他周身疲软,使不出一丝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