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与君绝 > 她狠不下心,时至今日,仍旧对这个人狠不下心3

季昀承冷脸进屋,看也不看跪坐在岸上的慕阳。

“赏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要是被小侯爷看上收入房中那才是一步登天!”

而慕阳比他想象的还要乖觉,几个月下来竟然无声无息,半点未曾来打搅他,以至于忙碌之下季昀承都几乎将她忘却脑后。

“你不打算进来么?”

帝都自然是一片奢靡繁华巍峨磅礴,南安城则更带着一种诱人的蓬勃生气。

那一队人马来得极快,也极整齐,为首的是一个少年,一身深紫近黑的大麾在冰天雪地里格外引人瞩目。

越是离开叶良城,越能看见沿途路边逃瘟疫而来的老百姓,因为无法入城,只能风餐露宿,狼狈不堪,携家带口,具是乞儿模样。

少年扬起嘴角,眉眼弯弯:“谢谢,不过……我不能离开,族叔说了及冠之前我都只能呆在这里。”

稳住心神,慕阳合上眼,假装害怕的瑟瑟发抖。

慕阳叹了口气,高声道:“别打了。”

已不是第一次见少女试图闯进驿馆里,不等慕阳走近,就有人拦住她。

然而世事难料,慕阳怎么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季昀承打断她,显然对此毫无兴趣:“写纸灯的时候你知道会有瘟疫蔓延?”

慕阳未曾料到季昀承竟然这么谨慎,但也知道,若再推脱,必然会让他觉得更加怀疑,便面上露出受宠若惊笑容的随侍从走了去。

禁不住,慕阳勾起唇,半讥半嘲,当初没嫁给季昀承果真是正确的,虽然这是他自己的封地,别人无从指摘,可是……如果她没记错,季昀承今年也不过十四罢……

慕阳把玩着手里仅剩的一颗玲珑珠,淡笑:“刘二哥是个老实人,说过的话肯定算话。”自然是会的,聘礼的钱她都送过去了,他又怎么会不来。

好象就是自那之后,再没有人敢为她做那些多余的事情了。

慕阳本以为自己会被这样的生活逼疯,但她还是小看了玄家人的忍耐力,即便落魄如此依然能活得好好的,只不过不再像以前那样锋芒毕露罢了。

而如今已经不会再有这样的念头。

萧腾手中的长剑已无法收回,反射性地直直刺进,尖芒透过玄慕阳身体的另一侧探出,毛骨悚然的声音。

“咳咳……是,你没有亲自动手伤过我的家人,那些都不过是收到你属意的官员,我没法把这笔账算到你头上,可是……”

她真的未曾想过,会有这么一日,她和萧腾需要以这种方式面对。

这个声音的主人,叫林叶笙。

萧腾虽然算不上重臣之子,但家中世代都是进士出身,称得上书香门第,祖上也曾出过尚书丞相,只是近来几代没落罢了,说起来,萧家最近出名的倒反而是萧腾,萧腾十六岁乡试第一考取解元,十七岁会试第一考中会元,十八岁殿试第一考中状元,赐进士及第,连中三元是何等光宗耀祖的事情,更何况萧腾本人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游街时风度翩翩的模样引得全城竞相围观,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萧腾会前途无量时,一道赐婚公主的圣旨下来。

对于别人,或许觉得尚公主是件荣耀的事情,但本朝自建朝起,便有法令,驸马不得入朝为官。

萧腾的仕途至此断送。

说起来,萧腾的确是有恨她的理由。

至于林叶笙,她是萧家管事的女儿,自幼与萧腾青梅竹马,身份悬殊,她从未把林叶笙当做过对手,只是……这个女人终究害得他们……

此时再看去,模样娇俏可爱的小女孩的确是比骄纵蛮横的她更能赢得男子的青睐。

攥紧拳,慕阳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温文清澈的声音叫住她,萧腾两步走到她的身前,将伞递给她,“如果要走,拿着这把伞遮遮雨罢。”

林叶笙见状忍不住跺脚:“那是我们的伞,你怎么!”

“我见她身体不太好,反正……我们现在也不急着离开。”

“你啊,怎么总是这么善良!”

萧腾闻言莞尔,笑声中透着几分包容与谦和。

听着他们亲昵的对话,慕阳捏紧了塞在掌中的伞柄,垂下的眼眸中阴冷的光几乎无法抑制,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里涌出一个念头,前世她认得萧腾时是在琼林宴上,萧腾已然弱冠之年,此时的萧腾不过十四五,尚不知情爱,如果此时去插足,未必不能……

翻涌在心头的恶念像一把燎原的火,在心头越演越烈。

“你的心口还难受么?”

慕阳抬眸,略显稚嫩却依然让她无法忘怀的面容近在咫尺。

微蹙起眉,隐约有关切的意味。

她狠不下心,时至今日,仍旧对这个人狠不下心。

“我没事。不用了。”

冷冷将伞柄重新塞回进萧腾的手中,慕阳头也不回一头钻进漫天大雨中,任由雨水落在肩头,淋湿了她的发丝衣衫,慕阳一步一步越走越疾。

一年前,其实对她而言也只有一年而已。

她无法平静的和他共处一室,无法平静的看着他和另一个人说笑。

但更加让她无法平静的是在死过一回以后,她还是没有办法斩钉截铁的说她不爱他。

所幸慕阳还没有倒霉透,在一阵狂风暴雨后,很快雨渐渐小了下来。

慕阳走到帝都城门口的时候,只剩下一点点的斜风细雨,落在身上并不难忍,只是穿着的衣衫已经尽皆湿透,发丝沾湿成一缕缕贴在鬓边,裙裾上染了斑驳的泥水污迹,让她有些难受。

贴着墙角,慕阳挽起衣袖用手拧干,刚一侧目,就疑惑了起来。

天已经黑透了,城门本该是紧闭的,可是此时却有人从城门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