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肆凝视着手中的玉笛，一遍一遍地擦拭着，终于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将玉笛收回衣襟内。看着依旧清明的月光，忽然站起身来，飞身落到湖中央的一块巨石上。在湖边看虽是一块巨石，立身之处却也仅仅能容一人。
“这位公子，这孩子是怎么了，还有得救么？”一个年长的人俯身问王肆。
“好，加菜。”小辰立刻兴高采烈地唤来刚刚那个稚气未脱的小二，“我家公子要加菜。”
“小辰。”王肆转过身看着身后这没大没小的侍从满脸无奈，“你要不要明天就回家去，啊？”
那年的他还是太小，所以每夜等黑暗涌到他眼前时，他总是不厌其烦地笑看着自己内心深处那个无人察觉的小秘密，然后带着深深的甜蜜与满足入睡。
三人吃过早饭后，王肆叫小辰来到自己房间。小辰知道公子要送寒清走了，虽然公子是个善良之人，但这并不代表公子会将寒清带在身边。这个，其实他昨日就明白了。这些年公子对人对事总是冷冷淡淡的。昨日救寒清是公子的善意之举，但救是救了，公子却绝对不会把寒清留在身边，即便年少的寒清昨日已经说过要以忠报恩，但公子的世界里不存在这样的理论。对于公子来说，手无缚鸡之力的寒清带在身边只是个累赘。公子有太多的事要做，有太多的地方要去，连他自己都明白带着寒清只能是拖累，除此别无其他。
只是，想到那个谦和，柔弱的孩子，小辰心里满满的竟全是不舍和怜惜。所以，等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连他自己都惊在了原地。他竟然说：“公子，将寒清留下来吧，如若公子您觉得麻烦，小辰会照顾，保护寒清的，绝对不会拖累公子。”
只是很多年后，当小辰回身观望着那些物是人非的悲凉时，他后悔自己当年的一时冲动和任性。当年的他如果没有执意留下小辰，结局是不是会有所变化？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无论他当年是否请愿公子将寒清留下，寒清都是注定要跟随在公子身边一生一世的。所以，他的如果也只能是不成假设的如果。上天早已经把所有人的轨道设定好，只等着他们一步一步走进属于自己的命运纠葛里。
“嗯？”王肆看着眼前一脸坚定的小辰，才恍然发现从前那个只知道嬉笑玩闹的小辰早已经在他有意无意的冷淡里变了，变得这样有担当，有责任。他看着小辰的变化，却说不出是悲是喜？小辰长大了，终于长大了，因为他有了一个要保护的人，而这个人却终不是自己。
只是王肆不知道的是，在很多年前，小辰就长大了。就在他自己悲痛欲绝的时候，小辰就已经长大了。哪怕当时的小辰同样是柔弱的，却还是暗暗在心中告诉自己，他要变得坚强，要强大到能够保护自己的公子日后不受任何伤害。
“公子，我……”小辰将头低下几分。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有愧于公子，他竟然为了一个外人为难公子，这样的自己是有多可恨。
“好，让他留下来。”王肆淡笑着看着眼前的小辰，心里却满是心疼。在小辰心里怕是已经觉得太过愧疚，可是，小辰却不知道即便没有他今日的求情，寒清也是要留下来的，因为，因为那个孩子是个可塑之才，将来必成大器，最关键的是他喜欢那个孩子的坚定和忠心。他也需要寒清的忠心耿耿。
“啊？”小辰一时并未反应过来，公子竟然答应了？
“可是。”王肆看着欣喜的小辰。
小辰猛然凑近王肆，紧张地看着公子，他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公子哪能这么容易就接受寒清？
“你要先带寒清去一趟他家乡。虽然能寻到他家人的机会甚小，但终归是要再确认一下。毕竟寒清还小，如果他得知自己的双亲还存活在世上，日后定也不甘愿一生相随，而且如若有他父母在身边，总归要比跟着我们浪迹天涯舒服。”王肆看着紧张的小辰吐出一口气来，脸上顿时又挂上那副嬉笑的面孔，轻轻蹙眉走到桌前。
“公子就是公子，想得好周到啊。”小辰走到桌前，亲自为王肆倒上一杯茶，“公子放心，小辰定会办好这件事情。”
“不对，公子，我要走了，你怎么办？”小辰忽然一拍脑袋，大惊小叫地看着郁闷至极的王肆。
“难不成，爷我离了你这小子还不活了？”王肆鄙视地看着小辰，看他顿悟的表情不由轻笑出声，“竭力寻找他的父母。如果终究无力，也要先过问寒清的意思，他若不想跟你回来，你也别强求。他虽是小孩，却心志极强，就算没有你的庇护，日后也能成大事。”王肆一脸严肃地看着小辰，当然这也是他检验寒清忠心的一道坎。
小辰看着忽然严肃的公子，便也认真听从公子吩咐。
“公子，寒清的身份我也会一并查证清楚，请公子放心。”小辰坚定地看着王肆，王肆心间一暖，果然是长大了，遇事已经知道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了。
“嗯，小辰果然是长大了呢。”王肆微微笑着，“事情结束后，你带寒清直接回去吧，不用再回来，我也会稍后就到。记住，小辰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回去后就把小辰交给无影。不可让任何人知道，懂么？”
“公子，你要让小辰……”小辰还未将话说完，一道凌厉的目光射来，他赶快噤声。他太冲动了，竟不由分说地在此问起公子来。
“小辰明白，定会遵照公子的指示去做。”小辰正色道。
“好，路上注意安全。”
小辰点点头，转身走出门去。他不知道这样的决定对于寒清来说是幸还是不幸，但他知道公子的决定一向都是正确的，而且如果是这样的话，寒清也确实可以跟随着公子了，他也可以经常看到寒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