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风立即认真起来,也板着脸道:“贤妻教诲,学生不敢忘。”

可是今日不同了,再不必去按着别人的意思去写字,这时候握着笔,反而不知道如何动笔。

温正心里有些不悦,但还是道:“母**有何吩咐?”

老太太对温正一向是没有好眼**的,坐在榻上喝了口茶,冷哼道:“你还惦记着这个**?晨曦病**这样,你还是三天两头不见人,外头就有这么多事要你做?镇**司里离了你维持不下去?”

柳乘风顾不得温晨若表现出来的怯意,全部的**神都放在那几张**方上,毫无疑问,所有来诊视的医生都判断出了温晨曦病症,所开的**方,也都是针对风寒的。这就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温晨曦得的是风寒没有错。

温晨曦并没有打扰他,一双美眸**打量自己的夫君,此时不由觉得柳乘风认真的样子很好看,有一种倔强的孩子气。

温晨曦**阖开一线眼眸,看到柳乘风光着上身叫饿,应又不是,不应又是不是,正在惶然失措的时候,柳乘风继续道:“再饿下去非饿死不可,明日京城里的头条新闻就是温****婿饿死**房,死状惨极,令人恻目。”

柳乘风原以为****的事至少也要筹备几天,谁知道竟是仓促到这个地步,想必那**姐当真病得不轻,让这阖**上下都慌了手脚。

二**姐瞧他气呵呵的样子,睁大眼睛,道:“都说男子汉大丈夫一笑泯恩仇,哪里像你这般****肚**的?好柳公子,乖,**生气了,其实我请你来,是有好处给你的。”

阿婆得了信,**心翼翼地揣入怀中,取出三文钱来放在桌上,欢天喜地地走了。

老霍一面和柳乘风闲扯,一面却是偷偷观察着柳乘风,最后才压低声音,道:“柳兄弟既然是南镇**司司吏的**戚,怎么安排到北镇**司来?”

柳乘风不禁道:“什么**戚?”

老霍呵呵地笑起来,一双眼睛像是要一眼**穿柳乘风的心思似的,道:“这有什么可瞒的?千户所里哪个不知道柳兄弟把千户大人的侄儿挤了下来,实不相瞒,千户大人这一次在卫所里失了颜面,柳兄弟,往后你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柳乘风听了老霍的话,想起方才在卫所里千户及同僚对他的古怪态度,不禁明白了,心里大是汗颜,原来第一天来上班,就得罪了自己的顶头上司,难怪那个千户大人对自己**理不理。

柳乘风想了想,虽然觉得头痛,可是随即也释然了,得罪就得罪吧,只要那千户不革了自己职就好,**口饭吃而已。

谁知老霍一边走,一边继续道:“就比如这一次,千户大人让柳兄弟去国子监,嘿嘿……”老霍的脸上,闪**出一丝不得志的垂头丧气,继续道:“柳兄弟的苦头才刚开始呢。”

柳乘风不禁问道:“怎么?国子监有什么名堂?”

老霍在卫所里呆了二十多年,对锦衣卫里的关节了若指掌,倒是对柳乘风没有隐瞒。滔滔不绝地传授自己的经验,这一路过去,柳乘风才明白,原来自己**了锦衣卫里的下下等。

人有三六九等,锦衣卫也是如此,这锦衣卫中,上上等的,便是在皇宫中站桩的大汉将军。这些人饷银丰厚,偶尔与天子走得近,一不**心,就说不准飞黄腾达了。再次一等的,就是寻常上街巡查的校尉,这些人往往在京师中是地头蛇,敲诈勒索、油**丰厚,走在街面上可谓威风八面,便是顺xx多少也要给他们一点面子。

再其次,就是各衙**、公侯**邸中坐堂的坐探了,对公侯和衙**的老爷来说,他们虽然只是个**卒,可毕竟有编排人的权利,所以逢年过节,总能送他们一点赏钱,至不济,总有几斤腊**孝敬。

比较惨的就是巡某某事某某地的校尉,这些人,往往被分派去藩国或者出关去,在异国他乡刺探情报,灰头土脸不说,好不容易有了功绩,那也往往被人截留。且随时都可能遭遇到危险,一不**心**掉了命也是常有的事,就比如当年大军远征安南,安南国就揪出了几十个巡事的刺探,全部割了脑袋挂在城墙上,尸骸更不知戳了多少个**。

当然,还有比他们更加惨的,老霍说到这里,不由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就是你我这种在国子监中坐堂的坐探。老兄,你是不知道,这国子监不同其他衙**,其他衙**里,人**多少对咱们锦衣校尉还敬畏一些,可是国子监的监生哪一个不是非富即贵?有的是王侯的世子,最差的也有个功名,再者说了,这些人读了书,最瞧不起的就是咱们锦衣卫,所以咱们进了里头,非但没有油**,还处处遭人白眼,你还不能对他们发火,否则若是让御史们知道,说咱们欺负读书人,就算陛下不治罪,内阁那边也要咱们吃点苦头不可。当今皇上最是倚重内阁,连咱们指挥使大人见了诸位阁臣都是前倨后恭,这些个清贵人随便放出一句话来,你我都要倒霉的。”

柳乘风明白了,原来自己比在大漠、辽东、高丽里做卧底还惨。

老霍**出一丝世故的冷笑,道:“其实方才所说的也就罢了,除了遭人白眼,受人气,没有油**之外。这里头的苦头还多着呢,比如寻常博士们要授课,咱们也要在旁听,可是咱们是大老**,每天却要耐着**子听他们之乎者也,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柳乘风淡淡一笑,对这一点,他倒是没有太多的怨言,就当自己重新回到了学生时代便是。

老霍最后道:“其次最让人头痛的,就是这些读书人都口没遮拦,今日妄议宫闱,明日就攻讦朝政,反正没有一日消停的,你来说说看,你我二人听了去该怎么办?”

柳乘风顺着他的话道:“职责所在,当然是风闻奏事,立即禀报上去。”

老霍依然**出冷笑,道:“话是这么说,可是真报上去,指挥使大人就头疼了,这些读书人都是咱们大明的宝贝,天知道将来这些人**会有几个点了翰林做庶吉士,会有几个入阁拜相的?咱们今日编排他们,将来人**要收拾你一个****坐探,还不是跟nie死一个蚂蚁那般容易?”

柳乘风觉得有理,便道:“那就索**不报算了。”

老霍又是摇头,道:“将来若是真出了事,上头就要查,查出来,你我就是**忽职守。实话和你说了吧,国子监里的校尉是走马灯似的换,知道为什么吗?这些被换下来的坐探,十个就有九个拉去了南镇**司,统统都是打死。为什么?监生们闹事,卫所里总得寻个替罪羊来撇清**系,你我现在就是这替罪羊。”

柳乘风无语了,道:“监生还会闹事?”

老霍撇撇嘴,道:“不止是监生,连那些博士也会闹,弘治三年的时候,监生就以宦官郭镛要求挑选妃嫔充实六宫的事闹得**飞**跳,几百个监生冲到宫外去陈情,和出来安**的内宦厮打。就为了这事儿,内西城的千户所从千户到下头的坐探全部拿办,进了南镇**司的没一个活着回来。往后每隔三两年,监生们总是要闹一闹,可是不管是捅破了天还只是闹出了**幺蛾子,倒霉的肯定就有你我,打了板子都是轻的,闹得大一些非掉脑袋不可。”

柳乘风终于明白为什么去国子监比去大漠更惨了,第一天上班的好**神一下子一扫而空,心里不禁想:“还以为是什么很威风八面的事,原来是jia着尾巴来给人做孙子,出了错就做替罪羊的事。”

老霍见柳乘风神**黯然,便拍拍他的肩,一副难兄难弟的样子,吸了吸鼻涕,语重心**地道:“柳兄弟,你我也算是有缘了,共富贵是巴望不上,不过将来共患难是肯定的。戏文里不是说吗?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是同年同月同日死多半还能赶上。”

柳乘风听了他的安慰,自己也安慰自己:“柳乘风x柳乘风,你他娘的什么惨事没有遇到过?好端端的一个医生,穿越到了这里,这世上还有更惨的事吗?他娘的,不就是一个****的国子监,难道比刀山火海还可怕?”

二人走着走着,巍峨的国子监已经出现在柳乘风的眼帘。高大的建筑一栋接着一栋,**口矗立着大型琉璃坊牌坊,牌坊上写着‘学海节观’四字,牌坊之后是一座方型重檐攒尖顶殿宇。四面开**,设台阶六级。殿宇周围环绕著**廊,四面架设**致的**桥横跨**池使殿宇与院落相通,**美到了极点,也大气到了极致。

老霍拍了拍柳乘风的肩,道:“走,进去。”

柳乘风深吸了一口气,才与老霍肩并肩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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