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一凡当然也知道自己说错话儿了。不过他当时满脑子李默然那浩然正气的面孔往来,这句诗脱口而出,现在怎么收得回来!

整个帝国上下,如他所料一般死气沉沉,得过且过。

杨士骧皱着眉头,看来一直在苦苦思索:“中堂,咱们不如且看将来吧。他赤手空拳,能在南洋闹出多大局面?南洋大臣是刘坤一,这次京华风潮,也给咱们添了不少堵儿。咱们这次奏派这个二百五去,朝廷对这种小事儿,万不会不准的。咱们就给刘坤一这个南洋大臣,添点儿堵也好……”

伺候在轿子旁边的,正是章渝章管事,他提着衣包。轿子后面,却跟着两个骑在马上,戴着青金石顶子的武官。一个高瘦,笑起来懒洋洋的。一个却是年轻英俊,面沉如水。目光中似乎总带一点讥诮。

反观我泱泱中华,数万万汉人子民,为数百万旗人所统。一年二千余万供养无能旗人之旗饷,四百万漕米由南而北,济旗人之食,挑挖运河,漕督衙门,又虚掷江南民力无数。若我中华,无此毒瘤,当浑身轻松而一快!”

其行异于大众者,其用心也深…………

不少人给他看得脖子后面儿的汗毛都直立起来了。

至于姜军师他们,一行几十人,簇拥着杜麒麟返回口外,准备收拾基业去了。从杜鹃手里拿过来的那些麒麟寨的家底儿,徐一凡推说疏通门路,花了不少。只给了他们一万两银子。并且约定,每三个月联络一次,接济他们粮饷。至于杜鹃,还是留在了他这里。

徐一凡收起折子,微笑抱拳:“不敢动问……”

李鸿章呵呵大笑,拉着徐一凡的手就朝内堂而进。身后随人鱼贯而入,看起来对徐一凡当真亲热。

这少女,美艳清丽当中带着野气,正是马贼头子的女儿,杜鹃杜大小姐。

信中吐露的意思,让徐一凡又惊又喜,连李鸿章背后到底是什么个意思都懒得揣摩了。他一点儿也不怕别人背后对付他,算计他。他只需要的是一个不受制约,可以尽情展布的空间!而朝鲜,就是一个合适的地方儿,更何况了,还有三千兵送给他!

徐一凡微笑:“年老为尊,当得起当得起。”说着就扶着老头子在椅子上面坐下。王五看着这一切,微微点头。

当曰光绪下旨,并呈慈禧亲览。为慎重起见,为国朝根本计。先于直隶总督衙门设试办禁卫军练兵处。练兵大臣暂缺,唯一没背景可以拿来顶缸,大家都可以接受的新起特旨道台徐一凡暂任试办练兵处道台衔帮办委员。试办练兵处粮台由直隶总督衙门营务处兼管。

光绪微笑,缓缓走下书案,从腰上解下一块汉玉头子,递给身边儿侍立的太监,冲着徐一凡道:“赏你!好生去做!”

帝党办事儿,也一如既往的这么艹切。

陈洛施笑着将咬着嘴唇儿的杜鹃一推,接过徐一凡身上的坎肩就抿着嘴唇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又端出一个热腾腾的宫熏出来。

谭嗣同啊的一声跳了起来:“是徐先生!”

徐一凡微微而笑:“我将这局面挽回来,只向中堂要求两个条件。”

世铎又敲敲桌子:“咱们的事儿没那么简单!兵是要练,可是人呢?饷呢?老翁,这是你的首尾,上书的那些御史翰林,谁还不知道是你学生。你说说瞧,我怎么和老佛爷回话儿?人和饷怎么办?李鸿章那里怎么料理?”

徐一凡一瞧,可不是。人群当中就看见陈洛施高高的个子,比周围人流都高出半头去。他心里帝国,这丫头有多高?一七八,一七九?非脱guang了给她量量不可!

翁同龢恭敬合起马蹄袖行礼:“皇上,一切都妥。”

徐一凡苦笑:“谭大哥,这片子一上。就是一场大风波!兄弟才回来的人,哪里有什么根基。可不像谭大哥是世家子弟……此事能不好好思量一番?现在东西也给您了,兄弟的报效之心,可表天曰。其他的话儿,也就不用多说了。”

他脑子里盘旋着许久的问题就这样一下豁然而通,整个人觉得轻快无比。自己要做的,不过如此而已!

不过这音乐怎么听着怎么耳熟……海顿的f大调四重奏弦乐曲!

说着脚尖一挑,一个金鸡读力半开屏的架式,双腿一立一挑,由腰到背。笔直笔直的,腰臀那块儿女孩子天然的凹陷,曲线就更加的动魄惊心。

奕却在微笑,摸着自己下巴上面的山羊胡子。沉吟着道:“我怎么总觉得这位,有点儿在和咱们装傻充愣来着?”

在历史上,在甲午事变之后。旗人的确就开始送自己子弟去学陆军海军。庚子事变之后。载涛作为屈辱的八国道歉专使,海外周游一周。最动心的还是那个皇族掌军的模式。回国之后就大肆艹办起禁卫军和完全满人的军咨府,将各地督抚军权收归他们旗人手中。

鬼子六,恭亲王奕!从咸丰以来到现在,几十年的历史里面。哪段章节少得了这道光帝六儿子的身影?

看着她颈子后面露出的鞭痕,徐一凡爱怜的摸了一下:“疼吗?”

徐一凡一下站了起来,轻轻一拍跌坐在地上二丫的肩膀:“老爷子,这撑门立户的儿子把你药钱赌光了,丢您门风的女儿却在为您身子骨儿不惜丢人。您自己想想,明白了,我再把二丫送回来。”

来人长衫皮马褂,这么惶急的情况下飞身下马的动作还潇洒大方,正是谭嗣同!

几番转折下来,这端郡王在宗室里面就算黑得不能再黑。光是看现任郡王载涛挂着王爷的爵儿只能吃贝勒的俸就知道。

至于韩老掌柜为什么这么安排的心思,徐一凡早就懒得去猜。

徐一凡看着王五,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暖洋洋的。很多话在嘴里转,但是到了最后,只变成了一声叹息:“五哥,多谢您……”

徐一凡冷笑一声:“在绥远,我也打听了麒麟寨的行事。杀官劫库,抢劫商旅,什么事情没干过?你们打的旗号是劫富济贫。威风豪情不可一世,现在又怎么样了?你们麒麟爷被捉,这也是迟早的事儿!就算五爷和我这次能救得了你们。下次呢?还是继续流窜草原,直到再落网一次?大好男儿,就落这么一个没下场?”

姜军师回过头来,仔细的打量着徐一凡。徐一凡也瞧着他们。几个月不见,草原上曾经那样威风的马贼们,都又消瘦又憔悴,脸上深深的都是风霜痕迹。有的人还两眼通红,看来几天没睡好觉了。

外面的二德子却仍然在坚持:“五爷,是……是线上的朋友。”

唉,看来这段超越伦常的感情,还是没戏……

伙计们挽着袖子,满头大汗的拿着墩布掸子到处擦抹,二德子就穿件小棉猴,盘在旗杆上面准备换认旗。王五的大嗓门还在到处嚷嚷。

热烈的气氛,让徐一凡只能笑着一一点头,酒到杯干。他也是想存心结纳这些商业精英。虽然不知道以后能派上什么用场,但是多个朋友,好歹总多条路。

“摸不清路数,不会是蒙古的活佛吧?瞧瞧他那头发!”

士大夫阶层并不是不需要这类系统的书籍,在一九零三年戴鸿慈那本出使欧洲九国曰记就卖得洛阳纸贵。当时一位军机大佬拍着这本书发牢搔:“要是早知道,咱们怎么会向万国宣战,怎么会在东北吃曰本子,吃老毛子那么大的亏?”

他微笑着朝韩老掌柜笑道:“老掌柜,在下可能还打算在绥远住一阵子,想写本书。”

徐一凡却没顾虑到那么多,挥着手喃喃的道:“交完银子,咱们还不要先走,还是守着,派快马四面联络上了,再决定出发与否,我怕他们反悔,骗人……”

什么劫富济贫,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个笑话。这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平均,而且劫来劫去,济的还不是他们自己。不过现在既然自己给捆在地上,也只有顺着他们说了。对付这位头脑简单,却又号称义气深重的汉子。这两下散手还是有的。

喊声未完,他就被粗暴的拖下了马,几个拳头重重的敲在身上脸上,接着就是一块发着臭气的破布将他嘴赌得严严实实的,耳边响起的是几个马贼破口大骂的声音。接着已经被敲得昏昏沉沉的他就被横拖竖拽的拉了下去。

徐一凡慢慢的骑在马上走近马贼群。火光下就看到一张张凶狠而又脏兮兮的脸看着他。每个人都穿着鼓鼓囊囊的皮袍子,大背着各种各样的枪。不少人还挎着匕首大刀。有的人没戴帽子,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和辫子纠结在一块,分不清胡子眉毛。

马贼们的议论似乎有了结果,当先的那个人大声喊道:“五爷,咱们不是不卖你这个面子。但是十几个咎子聚集在一起,人吃马嚼的。又伤亡那么多弟兄,打不开车队,没法交代!咱们也要过冬哪……大盛魁准备出多少买路的银子?”

顿时就是一片纷乱的装弹声音,徐一凡看马匪离这里怕还不有七八百米的距离。让百多把步枪这样胡乱射击,除了自乱阵脚就没别的用场了。这时他也不管不顾,急得在车厢上面跳脚:“五爷!马贼是一鼓作气而来,乱放枪只有助长他们气焰!放近了打,一个口令,同时开枪!集中火力杀伤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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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堆周围的趟子手爆发出一阵笑声,就属二德子笑得最大声。笑完还一脸鄙夷的道:“看来你是吃不了咱们这碗饭!镖师爷们讲究的六战,车战第一。一边策马拖车冲路,一边白腊杆子扫四面……围成一圈,等着挨打?保的官宦人家车马,能和货车在一个圈子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