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也没什么特别的人经过呀?难道竟是这片铁令把它们引来的么?那它们为什么又不进屋?

“哭声?!”胡不为凰一跳这些话是他做风水先生时恐吓无知村民的惯用招式哪知今天被苦榕用上了效果竟然显著之极“什……什么哭声?我没听见啊”

抹了抹额上的冷汗他又跑进道边的树林中藏起形迹此时尚未确定姓胡的杀贼是否追来须得小心行事可别大意失荆州竟又着了他的道儿

他在江湖上游荡已经有二十多年多年来武艺本事没长进多少但见识口才却飞增长见人说逢迎之话见鬼说赞颂之话这是许是非的存身真诀没办法江湖上弱肉强食若是没有足够能力自保就该另想别的方法来救命

柔儿哭道:“疼!爷爷疼!疼!”伸左手卷开衣袖但见细嫩的一条胳膊上六七个红斑高高鼓起斑点里面隐约还看到有白色的细物在钻动

一阵硬壳碎裂的脆响过后白虎脚下飞出黑色的液体两只倒霉的蜘蛛还没来得及翻好身子便已毙命白虎身高体壮比常虎大上何止两倍?被数千斤的体重压上蜘蛛们哪还有不当场破碎之理?

“好好好苦榕老前辈宝刀未老功力还是这般精纯当真令人叹服”门口有人拍掌笑道只是声音粗嗄嘶哑带着一种古怪的语调一点也不让人觉得他当真有多钦佩

她怎能知道他也无时不刻不在思念着她啊那些深沉的庞大得直欲涌出心脏的情感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只能象熔炽在冰川下面的岩浆洪流无声无息的翻腾滚涌常在每一个午夜在梦中化成冰冷的水溢满他的眼窝淌过脸颊将下面的草----悠不绝令群豪心都抽紧了

见到几名官差那么怕死胡不为大感好笑一路上作势吓唬他们看他们大呼小叫作鸟兽散爽了好几回只是他知道自己实力不逮真要剪除这些跟屁虫可不是一件易事只好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们跟着来了

“在那里了!”群豪得知妖怪的藏身之所无不情绪激昂不待领令争相涌上前去片刻间便把窄窄的小道站得无法立足那姓刘的汉子摇头叹气这些人向来独来独往不遵命令惯了要统领他们戮力合作谈何容易?

‘喀隆隆’的郁声有若滚雷大地刷刷剧动几十支土柱急飞蹿在胡不为与众兵差中间密密麻麻的排列形成难以逾越的障碍几名官差被地皮颤动颠得立足不稳大惊之下赶紧沉腰扎马站稳了阵形

听得另一人接口道:“许大哥,咱们何必这么着急追赶?他走了才一个多时辰,抱着孩子步行,又桥一只猴子,难道比咱们骑马还跑得快不成?这左近全是山林,他也没第二条路可走,照我说,咱们还是慢慢追他好了,整天呆在城里面,难得出来走一趟”

胡不为强抗了一夜终于挺到狱卒到来忍不住满心欢喜心神一懈伏倒下来落泪昨夜里虽然满心死志到底仍是心中不甘的他还要教导儿子成材看着儿子长大成*人呢岂肯如此轻易就死?

这一夜里鬼怪们再无酮连出种种招式幻象惑心之法全施展开了将委屈怨恨等念头都传给了全牢人等让一百来人时而尖声惊叫时而齐声哀哭有人跪地伏拜有人以头撞墙许多人手中的黄符便掉落下来但众囚历经多日危难防备极严人人将符咒藏在身上手上的掉了腰间头尖耳内也还有保命之符鬼怪们奈何不得终于只杀掉了一人到卯时不甘退去了

听得‘呼呼’的声响不绝十余只火球头尾接连如硕大的糖串葫芦一般直飞过去轰向妖怪胸口

胡炭‘嗯哦’叫了一声蹬了一下腿忽然咧嘴笑起来小小的脸庞如春花开放般舒畅灿烂一丝透亮的涎水从他嘴边缠绵直下胡不为大乐把脑袋顶到儿子额头上和他对视道:“小炭儿乖叫爹爹来叫爹—爹—”

众囚都叫嚷道:“我也去!我也要到最里面的监牢去!”

行不多远转过一处弯道前面一片火光跳跃却是几支火把插在墙上熊熊燃着照亮前面一排并立的十余个巨木牢笼西京是临近皇城的重镇人员又多这牢房也造得分外宽大装得下几百号人

出得门来胡不为便往偏僻的小巷中寻找料想那些高门大户是断不会将晾衣杆和旧衣服扔在门口的往寻常百姓堆里找找或许会有哪知在蛛网般的巷道中寻了半天连根小布条都没捡着更别说是衣裳了胡不为大感泄气饥火又涌上心头不由得又愁眉苦脸长吁短叹起来如果六百两银子还在手上哪还用再受这等饥疲交迫的苦楚?早是肥脂香膏满口锦绣软衾加身了思虑至此更是恼恨那盗银飞贼直恨不得剐其肉抽其筋拆其骨寝其皮

良宵苦短明月穿窗三人杀伐之意极浓直战到天现曙色才沉沉睡去了

批注却解说是唐昭宗时黄巢作乱,天下涂炭,果然是死伤无数天下飞血草头人出,‘黄’字不正是草头么!唐宗姓李,被黄巢搅乱国家,纲常艰难,当得‘一树李花都惨淡’评语,后黄巢余党尽被捕杀,却又合‘可怜巢覆亦成空’之词了细细想来,已发之事与书本相蝇果然若合符节神妙之处当真令人惊叹

正迟疑间听得一阵粗重喘息一个低低的女音斥道:“烈阳我两次饶你性命你不心念感激还罢了竟然又用这等卑劣手段来迫我亏你还是个有头有脸的术界高人难道不怕传扬出去被人耻笑么?!”那声音竟然是单嫣的!她竟然没有死!胡不为如中雷殛心中喜悦不禁一时间只张大了口呆立在当地

唏嘘既已便又愁上心头这许多尸身后事他可无法自理须得找人帮忙才行当下搽泪站起绕过院墙走到单枕才家敲门哪知才到门前却见一只巨大铜锁当门锁住单枕才和莲香早到邻村丈母娘家过年去了胡不为心中惘然大感失望面临如此大事这个兄弟却不告而别真令人伤心他却不知早间他一家被黑衣人杀害过后莲香便死活拉着单枕才远远逃开再不向后一顾单枕才架不住妻子的厉声恐吓和百般威逼终于抛掉兄弟之情决然而去

这是他亲生的孩子是他和爱妻的骨肉啊胡不为端详着孩儿皱皱的小脸心中顿生柔情直感责任重大一时间又觉凄凉又感甜蜜先前要随妻子同死的念头却已一扫而光

抬眼看去却见左侧那名黑衣人一膝跪地正阴恻恻看着他右手平举这细长的肉索正是从他袖中飞卷出来的流云口喷血沫跪倒在地面对着土地伏了下去神智渐渐模糊眼前影象开始重叠如被浓雾遮掩一般虚幻身边的声音也变得遥远可叹他一生刚强对奸邪妖孽从不姑息纵容又不肯躲避险恶二十余年行走江湖屡逢危难到今日终于遭遇不幸当真是旦夕祸患稠畔几人能得保全归

流云在树林中等待了七天遇到几只不成气候的小妖怪全被他杀了泄愤其实天下兽怪极多不离禽兽介鳞四大类寻常如虎豹豺狼牛马猪犬那都是俗物另有高深心志的兽怪吸日月精华合五行灵气要修炼正道其类庞杂繁复有伏于草泽的有隐于深水的有遁于浮土的又有藏于空气的世人肉眼难测所以竟不知晓天下大道万类归之人间修炼佛法道术求脱离尘世而得飞升的自称正教把那些螃蟹狐狸藤精树怪都称为截教就是人们所称的妖魔妖魔修炼也很不容易一生要遇三劫第一劫在六百年左右内丹成型时必遇刀兵称为刀兵劫第二劫在大道证通得化人形时这又跟怪类的悟性根基有关了有修两千年才得人形的有修八百年便得人形的全无统一到此时便遇上雷劫天雷轰击烈火焚体若能逃过才能如意转化再求进境第三劫是心火劫能度过此节便可炼成神魔但看本心善恶了

没办法了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治胡不为将还丹置入赵氏胸腔静静待着

这老医生人是傲慢之极可倒也确实有些手段赵氏按着药方吃了不几日神气便清爽起来虽仍呕吐但症状已较先前为轻屠夫来看过女儿几回也极高兴拉着女婿痛饮几遭他膝下也只这一个女儿长年来已把胡不为看成是自己儿子眼下就要抱上外孙不禁老怀大畅

那黑瘦道士蓦然仰天长笑但脸上皮肉僵硬笑声尖利刺耳却尽是冰寒萧杀意味

村长和胡不为对视一眼那道士又道:“我在刨村三茶村青谷村都见到妖怪踪迹而且为数不少只是一进入贵村界内却一只都没看着是以感觉奇怪特意过来看看”说着他向胡不为深深望了一眼适才村长跟他吹风说道村中有位法师如何如何厉害如何擒龙伏虎济危救难他也料想定是这位法师护村之功让许多妖孽绕道而行不敢侵袭定马村不过一看之下这个法师面色苍白双目涣然显然连修身之道都不如何精通怎么看也不似个法力高强的术师

当下胡不为忙不迭的将几人让进屋里将伤者放在偏厅胡不为心如火焚见年大成全身是血大片衣衫被撕碎成缕右腿肌腱尽都开裂皮肉血水混成一团筋都断了露出白色骨头头颅上前额处也开了老大一个洞血正汩汩出来进气少出气多眼看就不成活了他哪有甚么回天之力来救他

和尚笑道:“我准备好了你可力了!”那汉子陷肩弓背谄笑点头猛然大喝一声:“九章律令七星借法!借力!”看不出他瘦瘦的身子却有炸雷一般的嗓门一声喊来将众人震得耳中嗡嗡作响来不及惊讶但听桌子“喀!”的一声和尚一条粗大的臂膀被他一把压近桌面险险就要输了和尚出其不意之下吃了亏站起半身左掌扶住了桌子边缘两只手臂又汀了和尚咬牙切齿憋的满脸通红双眼圆睁额上脑门青筋暴出拼着吃奶的力气勉力承着不被他压倒

俄顷天边又似一阵郁雷滚过隆隆不绝守护兽似乎颇为不安振翅更频将长戟平放对着前边众人举头张望却什么也没看见如暴雨之欲来空气甚是沉闷蛙鸣早已止消静了一阵的风又开始吹动地面有几个小小的龙旋风掠着地面转动过不多时风吹更劲地面上的旋风也愈多村民们心如鹿撞暗暗祷告也不知将来者乃何许妖怪

胡不为渐转渐慢神志愈是迷离心中满是委屈哀伤直想跪下痛哭等转到第三圈时忽听“嚯!”的一声脆响胡不为怀中的灵龙镇煞钉出了金铁交鸣的异声悠悠不绝胡不为正心驰神迷受到声音鼓荡立时醒转过来吓出了一身冷汗连爬带跑退离神像丈寻惊怕不已听见镇煞钉响的紧切又从怀中取出来查看

“此物非常狡猾又爪牙尖利今天莫要让它再逃脱了我们等大师兄来了看看情况如何再做定夺”二师兄又话道众人遵了都待在原地人人不说话了只听见细细的呼吸声起伏

村长点头道:“只要把锁镇除去梧桐村上下都感激先生的大恩大德”

“哄”的一声众人大乐正灌汤的几人直喷出来笑得涕泗滂沱玩笑开了人也来了精神大伙儿又吆喝劝酒起来正笑闹间猛听见门外“嘎啦!”的一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折断了然后是“腾!”的一声有重物落地正静听间时闻盂嘟嘟囔囔地踉跄而入一边伸手拭眼

到鼓交三更的时候,夜风开始大作刺骨的寒意将小石子吹醒了睁眼看时,石二正在疾步绕圈,将面前的野草踏得凌乱非场石子抱肩动了动,摸到胳臂上全是鸡皮疙瘩,咕哝着骂一句:“***,风怎么这么冷”还想再睡,哪知寒意越来越重,一丝丝如细针般刺进他的肌肤到后来,竟似掉到了冰窟里一般

小石子登时语塞,从村子出来两天了,分身没吃过一点东西,这倒不好圆谎分身是不吃东西的,他在召唤出来的第二天就已经知道,他什么动作都学着自己,哪有工夫自己吃饭不过,这话也不尽然,分身不是什么都学着自己的前两天他不是自作主张去邀斗赵老大了么,那一仗的结果,便是三人连日逃离庆村,马不停蹄的赶往?州现下正在道中

阳光从顶上照落将蛇身上的鳞甲映得如同黑铁一般青红的纹路愈加鲜艳

“我不知道旋刺派你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蛇顿了一顿又道:“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回去的你也打不过我难道还想杀了我回去复命么?”他轻松的吐出信子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正在微笑

山越喉间响起低沉的咆哮:“九丈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为什么想逃离惊马崖?”

“为什么?不为什么我只是觉得闷了想出来走一走”

猛虎眼中光芒一闪沉声道:“你是不是被敌人收买了?”

“收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蟒蛇狂笑起来乌黑的信子随着‘咝咝’的吐息不断进出他仰起头颅显出了颌下细小柔软的白色鳞甲“天底下什么人能收买我?又拿什么东西来收买我?这么愚蠢的问题你也问得出来!”

山越不理会他话中的讥诮之意缓缓说道:“现在正当大乱之时群敌环峙我们更应该联合在一起你这一出走对惊马崖的损失非常大旋刺是想让我问问你你为什么要离开难道是对大伙儿不满么?”

蟒蛇收了笑声只摆摆脑袋并不说话

“六百年前大家说过什么话你还没忘记吧?”

“我当然记得”九丈偏过头去慢慢爬动他的瞳中闪过一线微光

“现在没有旁人九丈你告诉我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山越收了扑跃之势身形收缩重又化成一个白衣男子的涅九丈叹了口气也收了原形变成另一个白衣男子衣衫装束和山越一模一样只在袖口衣领处纹有一圈淡青色的花刺他的肤色比山越沉暗一些面容也更瘦削

“二十年之内这片中原之地一定会丢失掉”他望着山越面目变的阴郁起来

“为什么?”山越看着他淡淡的问

“旋刺是一个很好的同类但是他的顾虑太多了”九丈并不直接回答拢起手来慢慢踱步“他消每一个妖怪都安守天命在庇护地里度过劫难消大家一团和气谁也不要再妄动干戈”

“那样不好么?难道你喜欢天天生死搏斗?”

“你也是这么想的?”九丈转过头来盯着山越的眼睛他的目光锐利含着深深的嘲讽“你以为敌人也是这样沉默等待的么?”

“东方西方南方北方每一个敌人都在想尽办法提升能力可我们这里只能死守着一潭地阴泉不能杀生不能抢地你自己想想这几百年的时间里自己的法力提高了多少?”

山越不答

“一头妖怪偏偏学会了人类的仁慈这算是甚么?”九丈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一只孤鸟正在缭绕的云气中奋力拍翅想要突破汹涌盘旋的气息然而两头级大妖对仗挥斥的劲气何等凶猛鸟儿便如沧海中的扁舟时浮时沉只能长声的叫唤猛振羽翼九丈道:“你还记得童山大战时那只负鼠吧?”山越点点头道:“记得他好象到大理去了”

“我几个月前遇上他了”九丈吐了口气乌信从唇间舔了出来“我已经没有把握再次打赢他”

山越这时才吃了一惊九丈口中的负鼠他知道是谁五百年前中原妖怪为了争夺灵气地盘在童山大战一场以旋刺为的惊马崖群妖扫荡乾坤将余类打得纷纷败服这负鼠便是当时大战中的一员那时负鼠才不过九百年的道行被山越和九丈追得满山乱跑全无招架之力谁料想短短六百年间这头妖怪竟然变的如此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