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听见他下楼的脚步声,才又坐到电脑边,漫无目的浏览网页打憋闷的心情。

宁凝只觉得肩膀被人轻轻揽住,不知什么时候,霍汐已经站在了她身后,他翘起嘴角,礼貌的朝迈克伸出手,“你好,我叫霍汐,是宁凝的先生……”。

蓝静莹的眼神有些闪躲,她似乎并不太愿意在这个情景之下,让中年男人打扰;也不见接话,只是不着痕迹的将目光飘向远处,在白色雪纺长裙的映衬下,像是一朵圣洁的白莲花。

“你!这个!无赖!”,对着小孩子脾气的他,宁凝忽然明白了霍槿言的忠告,这就是个混世魔王,霸道强势,完全不顾及人情世故。

听闻‘总裁女婿’几个字,霍汐眉头挑起,戒备的打量审视着童年的邻居,他一个不在商界圈子内的黑车司机,都能知道如此详细的□,到底是谁在散步消息?

“转告他,死了这条心吧……”,霍汐的神情立刻冷却下来,垂着眼睫,意兴阑珊的避开了宁凝兴致勃勃的目光。

“实话说,我也是在订婚礼上,才第一次见到石倩倩的,之前秦霄出轨的对象,是我在德国的同学,然后,他就提出分手,对我视而不见。我想问个清楚的时候,恰逢你让我回国,后来秦霄就失踪了,德国同学都不知道他的动向,我再见他,就是订婚礼了。听石倩倩的意思,她们认识有两年了,可我之前,一点动静都没察觉……”,听了父亲的话,宁凝回忆起往昔,对于秦霄和石倩倩的恋爱相识,她半点都不知情。

“呵呵,小姑娘,你在和我装傻?还是宁国庆那小子,到现在都还玩着瞒天过海的把戏?”,洛少寒言语充满不屑,仿佛宁凝的小伎俩,在他眼里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你可以,试试看……”,宁凝冰冷的声音,犹如严冬腊月里尖锐的冰锥,随着幽暗的目光,直接扎在江澈的脸上。

可他终是没忍心去嗔怪她,半晌,长出口气,默默的动了车子,雨势时歇时急,似难以揣测的心情;只可惜,一路上,他再不曾再开口讲一句话。

霍汐难以揣测秦霄情绪的根源,若是舍不得曾抛弃的前女友另嫁他人,可他的目光又全然不在宁凝身上;眉头蹙起,面沉似水,直直瞪视着言台上侃侃而谈的宁国庆,神情复杂又阴冷。

股东们议论纷纷,这无疑是极度大胆的决定,赢则皆大欢喜,输则万劫不复,宁宏甚至要面临重新洗牌。大家把目光投向宁国庆,毕竟他才是真正的掌舵者,手中握有绝大部分股权,以及真正的决策权。

“嗯……”,霍汐假意考虑了片刻,点了点头,佯装严肃的放开了手,“下次小心一点……”,只是宁凝不知道,转过身,他就咬住嘴唇,极力忍住了内心快要澎湃的笑意。

宁凝的在展厅里独自闲庭信步,看当年的红艳阿姨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女艺术家霍槿言。

“真的?”,宁凝不是疑心重的人,霍汐的话,令她方才还阴云密布的情绪,渐渐明朗清透起来,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喜悦感动浮上心头,她咬了咬嘴唇,掩不住的笑意映进了眼眸中。

“噗,哈哈哈哈哈……”,祁嫣变脸倒是比翻书还快,刚刚还愁云密布,转眼就扑哧一声大笑出来,指着宁凝花枝乱颤。

最终,大家还是回到了霍汐和宁凝的家,收拾妥当已近午夜一点,夏天真说明天还加班,今晚要准备材料,拖着满脸愁苦的沈亮和宁凝挥手告别,宁凝和霍汐执意把两人送到路边的出租车站。

“不就是个实习的吗……”,宁凝撅起嘴,鄙夷的把脸扭向一边,懒得听沈亮的夸夸其谈。

整个下午,霍汐都显得有些心绪不宁,只要有半分空闲,他都会偷瞄一眼手机,记得有人早上说,只要工作面试有了着落,就会请他吃饭,看时钟已然临近晚上七点,都没有半点动静,估计信守承诺的,只有自己这个傻子……

‘这会儿干嘛非要对我献殷勤?非奸即盗!看后头那女人的眼神,快要把我剥皮吃肉了,霍汐你小子这是在阴我啊?!’

“宁凝,宁凝,别喝了,电话,你电话响个不停,听见没有……”,霍汐倒是急的满头是汗,不住的暗中推着宁凝,不远处钟显达的目光不时飘过来,他明白这人时刻监视着自己与宁凝的一举一动,就盼着窥见些破绽端倪。

“怎么了?很好笑吗?虽然我知道,社交场合和女孩子搭讪很平常,但他死皮赖脸堵住别人去路,就非常没绅士风度!而且他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我最讨厌中国人在中国还叫什么洋名!”,大概,jesse给宁凝的第一印象真的很差,所以,她如绕口令一样,对人家进一步的大肆批判,近乎找茬。

这次的活动本来宁国庆是要自己出席的,但临近出的前一天,却突然接到他秘书的通知,说宁总有事在身,要霍汐替代总裁的身份参加。禄达集团是宁宏多年合作的大客户,股权投资、地产等方面都多有涉及,照理说,宁国庆是势必会给对方这个面子,但细思之下,他此举的目的,是在大客户和诸多合作伙伴的面前,给了霍汐一次正式亮相的机会。

“我快被宁国庆折腾死了……”,霍汐翻过身,纤长的手臂挡在脸上,遮住了刺眼的阳光。

来到德国之后,日子虽然过得辛苦,可对秦霄来说,在情绪上,却是从未有过的自由和放松,每天读书,参加社团的活动,结识新的朋友。因为德国的学费制度,所以求学者大多来自国内的普通家庭,个性勤勉好学,没有人会探究他的过去,彼此相处和谐自在。

傍晚吃过饭,她坐在宁国庆的自行车后座上,乘着一路微风,到了离家不远的北海公园,他和女儿说,是带她来散步划船。

宁凝一时没反应过来,默默眨了眨眼,才琢磨过来霍汐话里的意思,喏喏的张了张嘴,不知道是要道歉,还是应该假意安慰,或者干脆讲个笑话装作大大咧咧的敷衍过去,这样才算皆大欢喜。

只是她想到这里,却无法压抑内心喷涌的,那从未有过的心虚感,我可是你们总裁的千金,大概,是吧……

十分钟,对方突突突如机关枪一样的度,简明扼要的讲清了打这通电话的目的,连给宁凝半句还嘴的机会都没有,就急挂断了电话。好像一阵旋风,来得快,去的更快。弄得宁凝半晌之后都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周身寒遍,两眼直,嘴唇微张,轻轻咽了咽口水,对着无人接听的手机,只说了三个字:“不是吧……”。

这让他悬在半空的心,平稳落了半截,长吁口气,“宁凝,你在哪?我见面再和你解释好不好?你在哪,我去接你?”,他放低了姿态,柔声哄劝,眼下只有实实在在的拥在怀中,才能消解他心中的焦躁。

“滚!”,她没好气,显然是在怒火脾气的顶端,简单粗暴的答复之后,就冷酷的挂断了电话,只留给霍汐一连串的忙音。

他哭笑不得,抽搐着嘴角,不知作何表情才合适;更搞不清她此时到底是什么想法,方才的电话到底代表着什么?只好不停的回拨,以期冀自己的新婚太太能再给个洗刷冤屈的机会……

宁凝是在下午三点接到了夏天真的急电,那时她正在焦头烂额的在迈克的工作室里做方案,不明白好朋友执着的六个未接来电到底所为何事。

“宁凝,你看微博了吗?你打开看看,今天的热搜第一名!你老公!”,夏天真的声音听起来很急促,她一向成熟冷静,这样惊惶倒还是头一遭。

宁凝点开微博主页,赫然煽情的标题滚动在眼前播放,‘宁宏集团董事婚内出轨,小三疑为知名财经撰稿人蓝静莹’,不同于门户网站的保护措施,因为微博新闻权全在个人,所以照片清晰,内容极度夸张,就怕招不来粉丝数和转量。

舆论的走向很好笑,大部分是痛骂有钱人肮脏秽乱,乐得看热闹,嘲笑当事人后院起火,认为这是商界高管们的正常情况;还有一部分唾骂小三,认为她道德沦丧;不过也会有人认为蓝静莹自有一种难言的魅力,才会让男人神魂颠倒,不惜背叛家庭;其中,还有不少自称知情者出来爆料所谓的□,叫人瞠目讶异……

“宁凝,你没事吧?我不是要挑唆你们夫妻关系,我是想说,你老公不应该是这种没分寸的人,他是不是被这□算计了!你不要冲动,不要中了这贱人的阴招!”,夏天真抛弃了优雅柔和的伪装,激烈高亢的唾骂着蓝静莹,这本就是她的真性情,仗义豪爽,直率至诚,不会拘泥于世俗,为朋友不惜赴汤蹈火。

“宁凝,你要是想和那混蛋离婚,官司我帮你打!告的他身败名裂!再不解气,哥我就找兄弟拿板砖打的他找不到北!”,不知何时沈亮义愤填膺的声音从电话里挤进来,他没有夏天真的冷静,只有一腔热血,要为宁凝讨回公道。

“你滚开,别跟着起哄……”,夏天真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想必是她怕宁凝被影响,把沈亮推出了几米远。

好朋友的劝解冲淡了宁凝心头的酸楚,她承认,在点开新闻的瞬间,心就撕开了裂口,脑中一片空白,冰凉的指尖开始僵硬,几张‘罪证确凿’照片,在她看来无比刺眼,鼻尖一酸,眼泪就堆在了眼眶里。

“嗯,你放心吧天真,我没事,这里面,兴许也有误会,我查清楚就告诉你,你和亮仔都不用担心……”,豆大的眼泪掉在键盘上,她柔声安抚着担忧的友人,把落寞的情绪咽下,努力平复着情绪,想把事情用最理智的方法解决。

“嗯,好,你不要难过啊,还有,千万不要中了□的奸计!如果她敢犯贱,我就找个古墓把她埋了!埋了!你好好和霍汐谈谈,别让误会成为遗憾,听到吗……”,夏天真的个人修养在天平两端徘回,她为宁凝担忧,也为搞出这种难堪状况的罪魁而愤怒。

清透的檀木香调沁入鼻息,迈克手撑在桌面上,俯□来,看着宁凝面前的页面,他眉头轻蹙,面沉似水,若有所思。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人颇为窘迫局促,宁凝长叹口气,缓和了情绪,这种并不光彩的个人私密,她其实不太愿意让朋友知晓。

“迈克,我今天有点事,先回去了,方案初步就暂定这样,等我修改之后,再送到你邮箱……”,和迈克请辞的同时,宁凝手忙脚乱的收拾起身边的资料,却因为她太过心不在焉,反而散落一地。

“如果你觉得不太好,希望我可以送你……”,迈克蹲□,替宁凝将地上散乱的文件逐一收拾整齐,他对方才的所闻,并没有急于表意见,也没有刻意给予无谓的安慰。

适度的距离,反而是种体贴,让宁凝觉得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