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介啊,幺婶,你的是你的,吃吃我们的也无妨!”韩君梅笑得跟朵花似的,使劲将幺婶按在椅子上,再朝陈平使了一个眼神。“放心,我不会短了你的房钱。”

“他幺婶,你别不讲道理好不好?”二憨娘看分了家幺婶还插手自家的事很是不高兴,毫不客气道:“我在我家地方修厨房,管你什么事?”

“天长地久延寿汤”名字取得好,其实不过是海带切丝焯水,配枸杞、山药下锅煮汤。因海丝细长故喻天长地久之意,又因枸杞、山药等有药补功效,故为延寿。汤品配料极其普通,只是海带难得。

幺达达见自家老子样样都向着自己,竟一时感动得湿了眼睛,听见李老太爷问,忙擦着眼泪骂起自己来:“达达,你这不是羞煞我吗?”

对大家伙的议论幺婶子很是满意,打了一阵哈哈笑着说:“你们慢聊,我还有事先走了。”说是要走却不挪腿,只跟一个平素与自己极要好的妇人说:“刘二嫂子,以后我达达和娘跟我们,我表姑爷和表姑婆婆有空就到我家来玩,跟我达达和娘摆摆楼门子,我煮菜谢你!”

“噗滋!”崔娘破功,笑了,“幺婶子说话可真有意思,哪有分家问孙媳妇的道理。”

“这话可是你说的!”幺婶一听就来了精神,抓着二憨娘的话柄不放。

外面看,李宅院里院外,白墙青瓦,整齐大房。而进入屋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凤姐姐,二子回来是喜事,你这样哭个像啥?况且二子还给你带回了儿媳妇呢,这双喜临门的大喜,应该笑才是。”乔三媳妇瞧着他们哭得实在不像样,连忙过来劝慰。

李二憨进屋时韩君梅正在与自己对弈,只见她一身淞江细棉着身,神色淡然,髻懒挽,真是说不出的韵味,惹得李二憨面红耳赤、心跳加!

这下子韩君梅明白了,自己能活着已经是皇帝开恩了,谁叫自己是唯二之一看过皇帝受剥衣之辱的人呢!再联想一下自己回宫后只见过一面的韩月妃,韩君梅虽然不甘到底还是朝皇帝磕了头,谢了恩。

“韩月莹到底要干什么?”韩君梅使劲地捶打着床沿,心头一百万个抗拒,手上却不由自主地拾掇起来。

结果显而易见,韩方更加地幽怨了!

在那相府中韩君梅虽然不得父亲承认,又受兄弟姐妹们排挤欺负,但生活却是由其母留下来的陪嫁们照顾得无微不至,生活水平总的来说还是很高。从京城到利州,千山万里,舟车劳顿,不是韩君梅这个娇生惯养的金贵人儿能受得了的!所以,一路上舟车都是慢行,尤其是进了西蜀后车马就行得更慢了。

李老太婆的父母是因为没有儿子才招的李老太爷,后招李二憨爹进门,也是因为儿子体弱怕养不活,招个女婿进门好传香火。如今好容易得了个健康活泼的孙子,却没有学好,如何不让李老太婆痛心疾?

母子二人,越骂话越难听,李老太婆本想再忍忍,忍着出了院子眼不见心不烦。可是,她实在是忍不了了,一把捉住那个蹿着高儿与自己亲娘对骂的小猴子,啪啪地就是两巴掌,骂道:“绷眼子,好好的人不学,要学畜牲,谁教你的?”

“哪个……”李登科刚要开骂,见是自己奶奶,立即闭了声气,直到再挨了两巴掌,这才回过神来,瞪着又打自己的娘亲,好不气恼地再骂起来:“我日,你又打老子是不是?”

我日……,这是亲儿子骂亲娘的话?李老太婆被怄了个仰倒!

李老太婆怄,幺婶更怄,不管不顾,一把抓住李老太婆的胳膊是两搡,骂道:“一家人不管别家事,我教训我儿子,你这个老不死的在这里管什么闲事?”

“你在骂谁老不死的呢?”李登科看见自己奶奶很生气本就息没了声响,又见自己亲娘骂自己奶奶又跳了起来,护着自己奶奶不让亲娘打,又对亲娘一阵拳打脚踢!

这下子可惹着幺婶伤心了,只见她又便出了必杀绝技,左右手一齐开弓,三两把就将头扯散,再伸手将衣服扯散,屁股一歪,噗地一声坐在了地上,然后双腿又踢又蹬一阵,再将一腿压在屁股下,一腿像安了机关消息似的快蹬踢着,宽大而厚实的巴掌,一边将大腿折得啪啪作响,一边呼天抢地:“我的老天爷呢!你咋不开开眼哦!我好好的儿子啊,竟让人教坏喽!小的时候我屎一把尿一把,一口血一口肉地吃着我的奶,现在长大了被人教得翻脸不认我喽!我的命好苦哇,你咋不开眼呢?”

“又是这样!”韩君梅翻了个白眼,她真的好像冲上去,问问幺婶:“为什么老是有事就喊老天?莫不成老天是你爹,或者是你亲外公?”

不过,这事儿也只有在韩君梅的心里想想,问,她是不敢的!

骂声不绝,门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崔娘有些看不过去了,来找韩君梅商量:“咱们要不要去劝劝?”

“劝?那位是你劝得了的?”韩君梅睨了崔娘一眼,语气极为不屑。崔娘被她说得直讪笑,韩君梅笑着又说:“我们何必去多那个事,且让他们闹去。”

说着话韩君梅便转身进屋,入了门,想起一件事来,回头找崔娘,崔娘没瞧见,倒瞧见李二憨正挽胳膊撸袖子地朝与老天讨公道的幺婶冲去。韩君梅第一个反应便是要坏,第二个反应便叫了一声:“相公!”

李二憨还在朝前冲,对韩君梅嘴里的那一声相公竟充耳不闻!

“呆子!”韩君梅跺了跺脚,连忙下了台阶奔到院中,叫小童峰儿去将李二憨拉回来。

“我正要去教训教训那泼妇,你叫我过来做啥?”李二憨攥着拳头,愤愤地责问韩君梅。

韩君梅瞥了一眼李二憨的双手,心想这双像铁锤一样的拳头落在幺婶身上的样子,嘴里却说:“我只想我耳根子多清静一会儿!”

“好,我这就去!”李二憨把意思理解茬了,以为韩君梅是让他将事情解决。

“得了吧!”韩君梅伸手一把拉住他,这一下可惊着了李二憨,看着李二憨像被使了定身法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就像被蛇咬了一样,嗖地将手缩了回来。轻咳一声,强装镇定,说:“我最是见不得男人打女人!”顿了一下,又补充:“打女人的男人最没出息了!”

“好,那我就不打!”李二憨傻傻地应着,眼睛却钉在了韩君梅用来拉他的手上。

韩君梅快被李二憨看得羞死了,使劲地跺了李二憨一脚,一转身进了屋里。

李二憨傻傻地望着韩君梅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也跟着进了屋。

“你进来做什么?”韩君梅没好气地问道。

“我来陪你!”李二憨傻傻地答着,答完又觉得失言,忙不迭地又说:“我也进来躲清静!”这么说完又觉得不妥,再说:“你就让我在这里呆一会儿吧,我怕我看着会忍不住冲上去。”

韩君梅正有话要与李二憨说,也就同意了,先让了他两块糕点打开僵局,这才细说:“我看咱们挤在这一处也不是个事儿?昨天我与你说的话,你可跟你爹娘提过?”

“什么事儿?”李二憨有些懵,被韩君梅瞪了一眼这才想起来,急急地说:“我知道了,那事儿我没好意思跟爹娘提。”

“你!你不好意思,难不成咱们就这样一直挤在这里?你高兴听那人天天闹腾呢?”韩君梅被气个仰倒,一时义气说道:“我不管,反正我在这里呆不了,你要不跟你爹娘说,我就直接让崔娘用我的嫁妆在村儿里买地修房子!”

眼见韩君梅生了气,李二憨急得不行,忙不迭地安抚:“你别生气啊,我去说还不成吗?我一会儿就去说!我立即就去说。”

李二憨一边保证一边往屋外退,因是背着倒退,加上地不平,样子甚是滑稽,韩君梅本在生气,却被惹得笑了。

韩君梅见李二憨走时的模样还真像是立即就要去与他父母商量的样子,哪里晓得,一直到傍晚韩君梅都没有听见动静。又加上中午没吃午饭,晚饭还没有见着影,韩君梅真的是动气了。心道,我又不是真要与你家当媳妇,何必受这般鸟气?一时气愤,叫来崔娘想对策,不想崔娘却与她说:“依我之见,不如就按您说的,咱们自己去买地修房子。”

“这也是我一时气话,哪里当得了真?”韩君梅没好气地说。

“怎么当不得真?”崔娘见韩君梅一头雾水的样子,便笑着与她解释:“就说是家里头给的陪嫁不就得了!”

“陪嫁?”韩君梅盯着崔娘的眼睛看,顿时恍然大悟,笑着直赞崔娘的好主意。

“那就这么定了?”崔娘向韩君梅确认,见韩君梅点头,想了想又说:“依着我瞧,光修房子可不成,咱们不如就置一个庄子,连房子带田地都有了。一年四季到头也有些进项,比起坐吃山空好多了。”

韩君梅连连点头:“好主意,不如再在清溪城里买几间铺子,经营些布匹香油什么的,赚钱倒是其次,咱们用起来也方便。”

“正是这个理。”崔娘拍手叫着好,正巧这时幺婶又在东屋那头闹了起来,崔娘眼珠子一转,笑着又说:“这个人实在是闹腾,奶奶你是个清静惯了的,哪里受得了,咱们既然在清溪城买了铺子,不如就将田地庄子也置在那边。以后若这屋里闹得凶了,咱们就搬过去,也省得耳根子清静!”

“实在是好主意!”韩君梅大赞了一声,想了想又补充了一二,崔娘主张让6岱两夫妻去办这差。6岱夫妻老实,却不蠢笨,崔娘的这个提议很合韩君梅的意。

就这样,韩君梅在清溪置办家产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