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我看到他时不禁有些怔忪,他面对我时也不大自在,又露出了标准的苦逼笑容。

“你家堂主呢?”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不离他额前,苦笑一声:“百里教主猜得不错,我就是那个曾与你打过交道的影卫。”

传罢讯号,我就推说先前在西域赶剧情时被冼冰刃伤得厉害,实在支应不起来了,请他们抓紧去见玉岚烟。他在凤凰山庄的日子不长,能多见一面是一面,我却是要等到下本书才是主角,现在待在我身边也不会被作者写到。

“是!”外头竟响起一片壮烈整齐的呼声,兵器同时出鞘的唰唰声和冷光透过窗子也那般令人耳目皆惊,心神摇荡。

等他从我体内退出去时,我两腿已经合都合不拢了,后|穴也无法闭上,一张一缩之间就有一股带着体温的液体自臀缝间流出来,染得身下一片潮湿滑腻。

等我注意到时,风已经让人挡住了,挡住风的那个人还有点良心地给我披了件衣服,不,我低头看了下,不是衣服,是个床单。

他的眉头又皱紧了些,装出些推心置腹的模样对我说:“百里教主,咱们现在是一条蛇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飞不了你,你又何必说这些诛心之言呢?我对你的诚意天地可鉴,就算你不相信,也不用把我当成这等卖妻求荣的小人……”

等等,你跟我看的是一本书吗?我怎么看着作者把他写得白痴无比、光有美貌不长脑子,还圣母得要命,天天让人跟根儿菜似的玩来玩去?当然我也没想到他真人是那样的。

正想得心绪纷杂之时,一只手忽地拍上了我的肩膀,我吃了一惊,回头看见一抹白衣飘动,就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百里教主,你还好吧?”

他竟是要色、诱我!

算了,回到教里再教育,别让外人看了觉得我们魔教的整体智商都这么低。

那名弟子低头向我走来,步伐不快不慢,一步跨过都是相等的长度。可我却觉着他越走越慢,等他到了我面前时,不止他的眉眼,就连他整个身子在我眼中都是模糊一片了。我是喝醉了吗?

说起魔教这个传统江湖组织,凡是跟武侠沾点边的文里都一定会出现。无论是《倚天屠龙记》里那样紧秘团结在主角背后,最后把主角吸纳入教,作为正面人物登场的明教;还是《蜀山剑侠传》里那样前铺后继遍地开花,为主角升级和开新地图不断贡献力量的小型反面教派,都是推动情节的重要因素。

他好歹也替我治了伤,我就算投桃报李,听着吧。

讲了约有一个时辰,他才把皇上和玉岚烟的故事讲得差不多了,望着牢外颤动的火把,悠然神往道:“我们这些影卫都是随主人姓的。我还在皇上身边时,在影卫中排行第九,所以同班的兄弟们都叫我龙九。后来皇上将我赐与了主人,就再没有人叫我这个名字了……”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重新露出了个招牌的苦逼笑容。

我也习惯了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顺情问了一句:“那后来呢?你跟了玉岚烟之后,那小受得搞什么自由平等人权的,显示自己来自现代社会,总要重新给你取个正式的名字吧?”

“不错……”他忽然抬起眼看着我,目光深远,仿佛透过我看到了那个小受:“你们都是穿越来的人,所以一样的讲究……呃,自由和民主,把我这种无人问津的影卫也当作、当作平等的人来看待……”

行了吧?你夸起那小受还没完了?别人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吗?他下毒逆推样样来得,什么时候讲过自由民主了?真讲自由民主怎么不尊重我不想和他对戏的权力?

不过这影卫还真信我是穿的?不愧是背景板,作者大概给他做人设时只写了忠诚两个字,没写过智商吧?

我这里默默腹诽着,听他又夸了那小受半天,才终于吞吞吐吐道:“其实,主人是给我起了名字的……还是姓龙,他说我就像空气一样二十四小时陪在他身边。虽然看着不起眼,却是任何人也不能离开一刻的……所以就叫我龙……空……”

“那小受穿之前是的扑街写手吗?”所以对龙空的怨念如此深重?

我震惊地望影卫,却现他的脸也红成一片,羞窘之意溢于颜色。但他还是坚强地低着头掩饰住脸上惭色,努力和我分辩道:“他是女穿男,不混主站……不,我是说,主人穿越前是特种兵,还是个黑帮老大从小□大的杀手,绝色倾城、聪明敏锐、冷静自持、打得了手枪定得了炸弹,掌握多种高精尖技术,上能开歼击机下能开潜水艇……”

我叹了口气,怜悯地看着已经进入了疯魔状态的影卫,断然开口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夸赞:“那我以后就叫你龙九,你看可好?”

估计他还有大半儿溢美之辞没来得及出口,噎得呛咳了几声,平静下来后,却带了几分真心的笑意,不再像是生挤出来的,向我低抱了一抱拳道:“多谢百里教主,龙九这个名字,我确是久已未闻了。”

这年头为了个名字就肯向人道谢的人,怕是再找不着第二个了吧。

我很感动,如果他能把小受给我下的毒的解药交出来,我一定会更感动。趁着现在他也感动我也感动,气氛这么好,还是问问解药的事吧。“龙九,玉岚烟让你给我服的是什么毒药,作时会怎么样?”

不问则已,我这么随口一问,他竟“唉呀”一声,失口叫了出来:“对了,你体内药性虽然一时不会作,对胎儿却也不好。咱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我回去请主人替你解了毒,剧情什么的,总还要等一阵子,不可误了你的……”

“住口!”我不想听什么你就来什么!仗着他就坐在我身下,我转身回去就点了他的哑穴,从他腿上站起来,强撑着向牢门处走去。

走了两步,我愕然觉,这影卫武功的确是高。昨晚一觉睡下来,我体内的异种真气都已被他导顺归流,引入丹田之内,不仅再无痛楚,反倒觉得内息涨大了几分。若非胸口依旧闷痛,仅这么走着便觉呼吸不畅、喉咙腥甜,我几乎就要练几式功夫来试试了。

得了这么大的便宜,再看向一脸迷惑,不知我为何生气,却又不敢擅自解了哑穴的影卫,顿时又生起了不忍之心。

我明就知道作者没给他设定足够的智力和洞察力,又何必生他的气呢?算了,我还指着他助我离开此地,莫因一时迁怒,倒得罪了这个帮手。

我回身给他解了穴,看他摸着自己喉咙欲言又止,无奈地甩了甩袖子:“我一时烦躁,请你莫怪。别的不必多谈,咱们还是先计较该如何离开此地吧。”

他也就什么都没问,脸上浮起一片了然神色,默默起了身向牢外看了一阵,回到我身边来低声道:“秋宫主并未下令羁押我,若你身体好些了,能自己走出去,我就去弄些易容材料来,给咱们俩换了相貌。我替你待在此地,你……你是魔教教主,一定知道下山有什么秘道吧?”

他还会易容!一个路人甲都会易容,我堂堂攻四居然不懂!我颇有些妒火中烧,咬着下唇思量许久,终于还是想到这人帮我梳理真气之功,没真个下定决心废了他们武功、割了他的舌头,把他留在这儿当替身应付秋岚绪。

既然不打算废他,就要把他派上用场。我摇头拒绝了易容的法子,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他:“这魔教到底还是本座的,那些弟子就算摄于秋岚绪的威胁不敢来救我,也不会阻扰咱们出逃。我也不怕与你说,这地牢通往一处地宫,那儿本是魔教历代教主埋骨之地。当初作者写来是要让小受到那里学会我魔教失传以久的秘籍,再破除机关逃出魔教的。你先扶我出了这间牢房,我带你找秘道下地宫去!”

那影卫开始还是吃惊中带些喜色,等听到我说那是作者写来给小受走的地方,神色之间却有些挣扎,仿佛不大情愿。

我退到墙边看着他,手在长袖掩饰下摸上了牢壁,轻抠下了几块已活动的碎石。若他真为了小受阻止我去地宫,那说不得也只好先下手为强,留他给秋岚绪做出气筒了。

他自己挣扎了一阵,神色渐渐平静下来,看着我问道:“地宫里是不是有个机关可以通往外头,然后一旦关上了就不能再打开?”

我点了点头,哪本小说里的秘道地宫山洞都是这样的。

他又问:“咱们若去了,主人以后便不能再去了?”

我再点头,内力已运至指端,右手食中二指扣着从墙上抠下来的一小块石片,瞄准了他的太阳穴。

他却不再问,而是笃定地说道:“百里教主,地宫中那秘籍是你们魔教镇教之宝,想必你是要看的,看了之后还要消毁,不肯让我主人得到。”他双目一翻,精光四射,伸手接住了我指尖恰恰飞出的碎石,霎那间便飘到我面前,用力攥住我双腕,逼得我手掌摊开,握在掌中的碎石落到了地上。

我低头看着落下的石子,心里却是一片坦然,并没有被人捉住的恐慌。弱肉强食、成王败寇,本就是我们魔教行事的准则。我偷袭他是自然之理,武功不能胜人,落到他手中也不过是听凭处置。

我冷冷望着他,看他待要如何处置我,两手一动不动由他攥着,直到传出细碎的骨裂声也不曾皱一皱眉头。

听着我腕骨出的咯吱声,那影卫的脸色却变得惨白,倒像被捏的是他的手似的,一下子放开了手,又猛地扑了上来,扣住我的双肩,神色几度变幻,终于闭上了眼,长叹一声,颤巍巍惨声道:

“百里教主,你为何要逼我……罢了!到底是你的身子要紧,我……我和你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