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给说得窘极了。她觉得不必到彭伯里去,便只得说不想去。她但说高楼大厦、锦绣帏,已经见识得够多了,实在无意再去浏览

夏绿蒂又说:“咖苔琳夫人的确是个道貌岸然、通达情理的女人,而且是位极其殷勤的邻居。”

伊丽莎白说:“大概有一个月了。”为了不愿意让这个话题放松过去,她又接着说:“据我所知,他是德比郡一个大财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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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她身边说道:“我怕打扰了你清静的散步吧,亲爱的姐姐!”

她笑着回答道:“的确是这样,不过,打扰未必就不受欢迎。”

“要是这样,我真过意不去。我们一向是好朋友,现在更加亲近了。”

“你说得是。他们都出来了吗?”

“不知道。妈妈和丽迪雅乘着马车到麦里屯去了。亲爱的姐姐,听舅父母说起,你当真到彭伯里去玩过了。”

她说,当真去过了。

“你这眼福几乎叫我嫉妒,可惜我又消受不了,否则,我到纽卡斯尔去的时候,也可以顺道一访。我想,你看到了那位年老的管家奶奶吧?可怜的雷诺奶奶!她从前老是那么喜欢我。不过,她当然不会在你面前提起我的名字。”

“她倒提到了。”

“她怎么说来着?”

“她说你进了军队,就怕……-就怕你情形不大好。路隔得那么远,传来的话十分靠不住。”

“当然罗,”他咬着嘴唇回答道。

伊丽莎白满以为这一下可以叫他住嘴了;但是过不了一会儿,他又说道:

“上个月真出乎意料,在城里碰到了达西。我们见了好几次面。我不知道他到城里有什么事。”

“或许是准备跟德·包尔结婚吧,”伊丽莎白说。“他在这样的季节到城里去,一定是为了什么特别的事。”

“毫无疑问。你在蓝白屯见到过他吗?听嘉丁纳夫妇说,你见到过他的。”

“见过,他还把我们介绍给他的妹妹。”

“你喜欢她吗?”

“非常喜欢。”

“真的,我听说她这一两年来有了很大的长进。以前看到他的时候,我真觉得她没有什么出息。你喜欢她,我很高兴。但愿她能够改好得象个人样。”

“她一定会那样;她那最容易惹祸的年龄已经过去了。”

“你们经过金泊屯村的吗?”

“我记不得是否到过那个地方。”

“我所以要提到那个地方,就因为我当初应该得到的一份牧师俸禄就在那儿。那是个非常好玩的地方!那所牧师住宅也好极了!各方面都适合我。”

“你竟喜欢讲道吗?”

“喜欢极了。我本当把它看作我自己本份的职务,即使开头要费点力气,过不了多久也就无所谓了。一个人不应该后悔;可是,这的确是我的一份好差事!这样安闲清静的生活,完全合乎我幸福的理想!只可惜已经事过境迁。你在肯特郡的时候,有没有听到达西谈起过这件事?”

“听到过的,而且我认为他的话很靠得住,听说那个位置给你是有条件的,而且目前这位施主可以自由处理。”

“你听到过!不错,这话也有道理;我开头就告诉过你,你可能还记得。”

“我还听说,你过去有一个时期,并不象现在这样喜欢讲道,你曾经慎重其事地宣布过,决计不要当牧师,于是这件事就此解决了。”

“你真听说过!这话倒不是完全没有根据。你也许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谈起这件事的时候,我也提起过的。”

他们两人现在快要走到家门口了,因为她有意走得很快,要摔脱他;不过看在妹妹份上,她又不愿意使他生气,因此她只是和颜悦色地笑了笑,回答道:

“算了吧,韦翰先生;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已是兄弟姐妹。不要再为了过去的事去争论吧。但愿将来一直不会有什么冲突。”

她伸出手来,他亲切而殷勤地吻了一下。他这时候简直有些啼笑皆非。他们就这样走进了屋子——

第五十三章——

韦翰先生对于这场谈话完全感到满意,从此他便不再提起这件事,免得自寻苦恼,也免得惹他亲爱的大姨伊丽莎白生气;伊丽莎白见他居然给说得不再开口,也觉得很高兴。

转眼之间,他和丽迪雅的行期来到了,班纳特太太不得不和他们分离,而且至少要分别一年,因为班纳特先生坚决不赞同她的计划,不肯让全家都搬到纽卡斯去。

她哭了:“哦,我的丽迪雅宝贝,我们到哪一天才能见面呢?”

“天哪!我也不知道。也可能两年三年见不着面。”

“常常写信给我吧,好孩子。”

“我一定常常写信来。可是你知道,结了婚的女人是没有什么工夫写信的。姐妹们倒可以常常写信给我,反正她们无事可做。”

韦翰先生一声声的再见比他太太叫得亲切得多。他笑容满面,仪态万方,又说了多少漂亮话。

他们一走出门,班纳特先生就说:“他是我生平所看到的最漂亮的一个人。他既会假笑,又会痴笑,又会跟大家调笑。我真为他感到莫大的骄傲。我敢说,连卢卡斯爵士也未必拿得出一个更名贵的女婿。”

女儿走了以后,班纳特太太郁闷了好多天。

她说:“我常常想,同自己的亲人离别,真是再难受不过的事;他们走了,我好象失去了归宿。”

伊丽莎白说:“妈妈,你要明白,这就是嫁女儿的下场,好在你另外四个女儿还没有人要,一定会叫你好受些。”

“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丽迪雅并不是因为结了婚而要离开我,而是因为她丈夫的部队凑巧驻扎提那么远。要是近一点,她就用不到走得这样快了。”

且说这事虽然使班纳特太太精神颓丧,不过没有过多久也就好了,因为这时候外界正流传着一件新闻,使她的精神又振作起来。原来风闻尼日斐花园的主人一两天内就要回到乡下来,打几个星期的猎,他的管家奶奶正在奉命收拾一切。班纳特太太听到这消息,简直坐立不安。她一会儿望望吉英,一会儿笑笑,一会儿摇摇头。

“好极了,彬格莱先生居然要来了,妹妹”因为第一个告诉她这消息的正是腓力普太太。“好极了,实在太好了。不过我倒并不在乎。你知道,我们一点也不把他放在心上,我的确再也不想见到他了。不过,他既然愿意回到尼日斐花园来,我们自然还是欢迎他。谁知道会怎么样呢?反正与我们无关。你知道,妹妹,我们早就讲好,再也不提这件事。他真的会来吗?”

她的妹妹说:“你放心好了,尼可斯奶奶昨儿晚上去过麦里屯。我亲眼看见她走过,便特地跑出去向她打听,是不是真有这回事;她告诉我说,的确真有这回事。他最迟星期四就会来,很可能星期三就来。她又说,她正要上肉铺子去定点儿肉,准备星期三做菜,她还有六只鸭子,已经可以宰了吃。”

班纳特小姐听到他要来,不禁变了脸色。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在伊丽莎白面前提起过他的名字;可是这一次等到只有她们姐妹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就说道:

“丽萃,今天姨母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看到你直望着我,我知道我当时神色很难看;可是人千万别以为是为了这一类的傻事,只不过当时我觉得大家都在盯着我看所以一时之间有些心乱。老实告诉你,这个消息既不使我感到愉快,也不使我感到痛苦。只有一点使我感到高兴……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因此我们看到他的机会就会比较少。我本身并没有什么顾虑,而是怕别人闲言闲语。”

伊丽莎白对这件事不知道怎么想才好。如果她上次没有在德比郡见到他,她也许会以为他此来并非别有用心。可是她依旧认为他对吉英未能忘情。这次他究竟是得到了他朋友的允许才来的呢,还是他自己大胆跑来的?这实在叫她无从断定。

她有时候不由得这么想:“这可怜的人,回到自己租定的房子里来,却引起人家这样的纷纷猜测,想起来着实令人难受。我也别去管他吧。”

不管她姐姐嘴上怎么说,心里怎么想,是否盼望他来,伊丽莎白却很容易看出了她姐姐精神上受到了影响,比从前更加心魂不定,神色不安。

大约在一年以前,父母曾经热烈地争论过这个问题,如今又要旧事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