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落在纸上的朵朵桃瓣,如同云霞一样,明明是温柔的粉色,却有着如同火焰燃烧一般的热烈,仿佛与画外的桃林练成了一片,灿烂而勃。她站在画边,又好像站在画中,明明是来赏花的人,却把周围的目光都牢牢吸住,提笔,蘸墨,拈袖在三尺雪白上挥洒,仿佛世界的中心就在她的凝神纵意中徐徐诞生……仿佛失了她,这一林桃花便失了灵性,失了魂魄,只剩下叹息的寂寞。

参加赛马的人数却反而没有刚才多。倒不是各府官员权贵们身边没有勇士,而是皇上摆明了是在游园会举行,自然多半带的是家中的善词文的清客,却不想中途换了节目,只好又挑了这其中文武双全的上场。这样比赛总算凑起来也有十数人,也略有些看头。

司徒端敏望着她:“姐,可是想起爹爹了?”自从恢复记忆后,她就开始以仲父来代称6幼文。虽然一般的家庭中,侧夫一般会被嫡女唤做二叔父或者小爹,仲父更类似与义父或者师父类的尊称,可是6幼文为她所做的和所牺牲的已经太多,花山疗养的那一年中,她也真的把他当成父亲,是以尊他一声仲父,并不为过。

不过,这也不妨碍她交好这人的想法。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最近身体可好?”6观坐在一侧,笑着打量6敏的脸色,比起之前见到的时候要好多了。她的朋友并不算得多,而其中如同孟秦这样的崇尚武力和拳头的占了多数。而眼前这个举止风度无处不透着谋者的从容和风流的6敏,很是让她欣赏。

“娘,皇上真的已经决定了吗?”6漾默了一会儿,眼底微微透着一丝希翼,“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了。”

薛少阳虽然没有参加一年前那场燕齐和谈,却也是对当时燕国那位传奇的嫡亲王,镇西将军6颖提出的和约有所耳闻的。眼下这一卷厚厚的手札分明就是重新手写过的那一份和约的翻版。

薛少阳闻言,按在茶碗上的手指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青年女子,心里已经是有暗火在烧: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胆敢住在元熙阁,让王府中人唤她二小姐,让大小姐唤她敏敏——这是当年小主子才会享受的待遇!只是薛少阳当然不会像孟秦一样没有脑子地以为司徒端睿和全瑜王府的都被这个家伙哄得晕头转向了,这其中必有她不知道的缘由。

不管怎么样,她都应该去瑜王府摸摸底。

燕良驹冷笑着看着同伴离去,一个人靠在角落的墙壁上望着桌子呆,然后在酒力的影响下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黎华录叹一口气:“当年的事他娘的谁能心气顺了!王府声势如日中天,小主子又封了太女,年纪虽小也能看得出将来是个有出息的。突然一下就跟菜地里下了一场冰雹一样,还全部砸在一棵树上了,这反差也太大了……但是也不能否认你当初的判断是对的。当初主上身边最得力的几人,现在除了我之外,还有哪一个能留在都城。虽然我现

司徒端敏瞥了她一眼:“我们这些动作难道你当皇祖母会一直不知道?”

“知道动脑筋了?不错,比以前有长进。”司徒端敏拿过一卷宗卷打开,一边看一边问,“那么我来考你,我为什么要留孟秦下来?”7788xiaoshuo

端敏还没有住进东宫的时候,这里就是她的地盘。孟秦自认对这里的熟悉不下于她自己的院子。端敏去世后,这个院子就空了下来,虽然无人居住,但是瑜王府也从来没有忽视过,每天都有人细心打扫,窗纸窗纱,帐子床单也如同正常居住一样按时换新。

“你打算走当年姬香君的老路?”许璞蓦然想起那本迷宫中的手札。

“现在不想死了?”孟获开口依旧是讽刺,只是其中的味道没有那么浓烈了。

孟获坐在床边稍远一点的椅子上,跟着熬了一天一夜,让她这个年纪的人多少还是露出点疲态。只是让她自己觉得不可思议的是

“能说动普智大师为你剃度,你的面子也不小。”许璞索性坐到了窦自华身边的蒲团上,“你就打算以后就在这里过着整天打坐念经敲木鱼的生活?”

九岁那年,这个孩子几乎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偌大个瑜王府从风光无限到门可罗雀,对这个孩子的接二连三的打击早就磨利了她绵软的性子。作为瑜王仅剩的血脉,端睿不得不扛起全府的重担,学着长大。可是墙倒众人推,朝堂里除了她之外,也只有对瑜王死忠的几个旧部还肯对她照料一二。但时间越长,在三王府的打压下,这些旧部也仅剩下自保的能力了。孟获看这孩子可怜,于是向皇上私下推荐她了。

可6观现在觉得她和弟弟考虑这些真是有些多余,哪怕她们给她穿的是麻袋的话,估计这女子也多哼一声。

“不是前面一句?

“先前彼此看不顺眼,不过是因为都以为自己或者自己家的女儿能够坐上储君的位置。如今却被我抢了先,她们自然会狼狈为奸的凑到一起,先把我干掉再说。”她不以为然的说,“好了,孟姨不说这个了,今天你不是要教我射箭吗?”

司徒端睿见她神色并不见喜悦,刚刚的兴奋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微笑着说:“你安心在这里养伤。我偷偷把你从战场上救下来的,孟姨不知道。”

哪知才一小会,便听见脚步声走近,紧接着王六通报:“将军,侯将军来了。”

起身跺了两步,除了花山书院,什么地方既隐秘不易被人关注又随时随地有许多人保护着?这本来就是很矛盾的两个条件。

狰狞的表情,惊恐的哀嚎,亡命的逃逸……疯狂的冲锋,一面倒的屠杀,胜利的欢呼。

也许齐端睿只是某个敌国奸细的假名,与司徒端睿没有任何关系。

6颖斜眼瞪了衣衫不整的谪阳一眼。偏生美人如玉,香艳满室,她虽有心火,却怎么也气不起来。6颖再瞪一眼,瞧他面不改色,只是换了个更勾人的姿势,衣摆都随意地撩到了大腿上,又觉得这个家伙屡教不改,自己瞪也白瞪。想了想,反正已经这样了,转身又走回榻边,命令道:“把衣服脱了。”

谪阳才不管在自己掌下化作一堆垃圾的东西,也不管周围众人是不是被反应,冲着6颖怒啸:“什么你的生死你自会承担?你这种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的态度算什么!你到底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东西??”

普智并没有拒绝,微笑道:“施主随意。”

几个胆小的工匠,看见她眼底赤红,面目狰狞的模样,不禁吓得手脚凉,身抖如筛,想离这个已经精神崩溃的人远一点。其他人此刻也没有先前轻松,一个个噤若寒蝉。

敏之的身世与当年皇权争斗的惨案可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皇帝有心让敏之继承皇位,更是避不开皇权。可是敏之是她的挚友,她不能为了独善其身而回绝皇帝的要求。更何况,敏之并没有争储之心,她的所做怎么也谈不上为敏之争权,因此更没有逃避的理由。

谢冼却没有许言武这么能控制自己,自从知道这里密密麻麻陈列的东西是什么之后,她的脸色就一直没有正常过,眼睛里如同一堆木炭点着了火,燃烧得越来越旺。等6颖一提到要用这些热武器建军,她立刻就用强硬的口吻说:“我要加入。不做将军也可以,我要……给游川报仇!”

6颖轻轻一笑:“花山内库里有一本手札。”

好容易许言武安静了,谢冼却不满起来了:“6颖怎么还不出来,合着我们这么多人就等她一个黄毛丫头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

代宗灵看着两人,微微摇头,主动打断:“回来了就好。我们别都在这里杵了,敏之你们赶快上山沐浴休息吧,赶了这么长时间路,可累坏了吧?”

这一亲谪阳立刻感觉到6颖的不对劲。以前除非是自己生气,又或者是情绪波动非常的时候,她才会主动向自己求欢。可是现在6颖明明很清醒很平静,怎么会如此主动?不过,先享受了再说吧。

不、要、太、过、分、了!!!

李凤亭算是开口:“我听说这次沈氏这么快做了决定,其中家主继承人沈菊起的作用不小。小小年纪有如此见识,沈氏未来前途无量。”

瞪着6颖,江寒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女陌生了不少。若是放在最开始,她以为6颖是那种不学无术又自以为是喜欢指手画脚的纨绔小姐时,6颖若毫无道理的干涉军务,她会觉得正在意料当中。但偏偏6颖却用温和淡然的态度接待了她。

6颖看了看那块汉白玉的墓碑,上面的字体金钩银划,倒是很能体现有谢岚将军身份的几分威武之气。

斥候离开。

让人把悬挂于雷州城头已经腐烂的头颅放下来,谪阳几乎要倚着阿雅才能够站住,最后还是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慢慢的走了过去:凌乱的头,掺杂着紫色的死灰色额皮肤上沾染着干涸的鲜血的皮肤……谪阳的心跳得很快:这是6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