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之那边——你打算怎么说?”沈菊明知道这样问有不信任许璞的嫌疑,可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试探。

6颖眼中露出愤恨的目光,但思及宋丽书,不禁十分钦佩。

与林旭相反,6颖不论在公开场合还是私人场合,对林旭虽然谈不上和颜悦色,却还是矜持有礼,对两人之间鸿沟似乎视若无物。

6颖撇撇嘴:“史料之所以这么记载,不过是想借这个名字渲染太祖皇帝取得天下是天命所归,是史官们无伤大雅的吹捧而已。历史上恐怕根本没有这把弓。”

6颖见到沈菊幸灾乐祸的脸,有些不爽,却又不好在讲堂里说什么,只能冷冷地白了她一眼,眼睛却不由得一边的许璞:自从她接任山长后,寒光忽然对她的态度淡了很多。这种变化让她心里不得不想莫非寒光也是不赞成我接任山长吗?

秋天的叶子金黄金黄的,自高高的枝头飘落,就仿佛金蝴蝶,在秋天淡淡的风的纠缠下,在庭院里轻舞飞扬。忽然有一只被一道乍现的凌厉剑光瞬间裁成两半,一眨眼,变成了两只小金蝴蝶,被剑锋带着在舞剑者的身边旋转起来。

林旭止住了笑声,厉声喝道:“6颖,你不要欺人太甚!凤亭既然隐瞒这些必然有她的考量,我又如何得知?”

“你的理由听似凿凿,实际上毫无说服力,只能暴露你的狼子野心。”林旭的声音低沉,缓缓道:“你老师回不来,最高兴的人是你吧。如果你老师死在了康王府的手上,你不就可以毫无负担的接收你老师的一切了?”

宗祠里静静的,无人再出声。

不过各地6续送来的贺信和贺礼却是纷至沓来,以至于葛老不得不单独辟出一间屋子来暂放这些礼品。

“四处找你,跑哪去了?”侯盈责怪地看着这个总不让人省心的小妹,心里却是为她恢复正常松了一口气。

谪阳听得这个消息,只是略一抬眼,然后又低头看着炉子上的汤罐:“我知道了。”

谢岚看着6颖低垂的眼睛,担心道:“敏之到底需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啊?”

女子冷笑道:“李大山长,您真是很颠倒黑白。您的弟子命是命,我的士兵命就不是命了?来的时候我已经命令过她们不得伤害任何一个人,我做到了。可是您的弟子却二话不说就要了我两个属下的性命。这您又怎么说?”

老师从来没有用今天这样态度对过自己,6颖稍稍难过了一下,却更觉事态的严重:老师明摆是不想自己参与进来。

李凤亭亲自为她举行了成人仪式。因为此时政局动荡人心惶然,来参加她成人式的人远不及两年前收徒仪式时多,不过是书院里的夫子们和她的几位好友。

6颖也被老师的脸色吓得低头不敢做声,只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谪阳,我伤了平南军里一个叫冷冽的人。你快准备热水,炉火,锋利的小刀,绷带,和止血散。”6颖撞进谪阳的书房,大声的说。

王六回头吼了一声:“叫什么叫!急着去投胎啊!”她一脸的凶神恶煞,将所有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后面的人见她体格强壮,虽然不满,但是还是闭上嘴,忍下了。

侯盈功夫最好,只两回合就安然抢下宝屏,退了回来,交给焦躁的吴姨。然后又飞回已经乱战一团的人群中。

无论如何,内库里的东西绝对不能落到别人囊中。

等走到几人寝室,里面留守的一个学子却说:“师姐给我们拿药去了,也不知道要多久。”

“……”

侯盈瞟了自己这个最小的姐妹,嘴角也不禁泛起微笑。

断了肋骨的学子喘息着说:“不清楚,但我估计应该不止。我和霞晓平常虽然不忿太女行为,但是很少在公开场合表什么言论。今天中午在食堂我俩也不过跟着附和几声,但饶得这样也被波及了——领头的几个,怕是更惨!”

许璞虽然情绪不容易高涨,却也不容易生气。对着年纪最小的6颖,更是优容,然而此刻竟像是动了真怒。

她在恐惧。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太女的势力近年来大受康王府的压制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因此东宫和康王府不对盘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局面。

6颖虽然能够理解这段西文大致的意思,但是却不能同谪阳翻译的这样传神。她这个时候怎么听,都觉得这西文诗怎么听起来有点情诗的哀怨。

“谪阳——谪阳——”6颖用手卷了个喇叭,向湖面大喊。

林旭眼微微露出惊色,望着她久久不说话。

清扬,既然我不可能将6颖让给你,那么让你早点绝望也好。

“风三郎?没意思,我教你一套剑法,以后你就叫风清扬吧。”小谪阳抱着青花瓷茶盏,脑袋里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嘴角却是微微笑着。

原来山长一直都是想收她的,是一直想收她做徒弟的。6颖心头一颤,只觉得一股酸意涌上鼻头,眼睛里水转来转去。

“我母亲的心思我很清楚。平南军隶属平南郡王府,她是军方说一不二的人物,自然希望平南郡王府能够一直掌握在军方手中。所谓的人选,也无非是她的几个亲信的后人。可是我和这些人成亲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不成。我父亲当初是奶奶一手安排的婚事,可是结果又如何?母亲虽然对父亲恭敬有加,可是成亲不过两年,就开始纳侍。我的弟弟妹妹一天比一天多,我父亲生下我不过六年就去世了,从那时候我就搬出平南郡王府——长者之行,我一个后辈没有评价的权利。但是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再重蹈我父亲的覆辙!”

李凤亭和宋西文的脸色齐齐僵硬了起来。

谢岚连忙道:“定芳的功夫是最好的。”

第二日,6颖一觉起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全身都轻松了许多。

谪阳白皙五指扣着椅子扶手,缓缓坐下,手指却渐渐显露出苍白的指节,暴突的青筋。他默默在椅子上坐了很久,目光飘离,忽然低下头,一个人自顾自格格笑了起来。笑声空洞而突兀,却越来越大声,带着肩膀都在剧烈地抖动,仿佛是遇到世界上最滑稽的事情,听到了全天下最可喜的笑话……笑得眼泪都出来。

谪阳掰着手指在自己认识的人里面选来选去,才泄气的现自己自从十岁父亲去世后搬进这念慈观以图清净后,就没有认识过不是平南郡王府的女人——更别提自己还有那么多条件!

这时,她听讲李凤亭愉悦的声音道:“看起来,颖儿有望成为花山历史上第一位再次打开内库的人,成为花山真正的继承者,能够在有生之年见到三百年花山先贤没有见到的事情,我真是很高兴。”这时她故意侧过头打趣6颖的说:“有这么一位继承者做我的弟子,也是不错的事情啊,是不是,颖儿?”

这个虽然说这里的东西都是谪阳的,可是她只是看看,看一眼,应该没有关系吧——6颖找出个理由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握了握拳头,走到一个盒子面前。

这时有人在外敲门,6颖不得不打断自己的思路,跑出去一看,是送衣物的人来。6颖叫了两个杂役来帮忙,将衣物清点了一遍,然后将余款付清。对方称谢离去,6颖则和杂役将衣服送进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