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冯北辰开始并不能确定。她认为只要韩宁秀去了小竹林,就表明他愿意妥协,她便可以放心上手。如果不去,说明韩宁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么事情还有待斟酌。但如今情形完全脱离她的预计的任何一个展结果,复杂到她也十分头痛起来。

“和我说话的是上上届的师姐丁若兰,她身边的那个便是冯北辰。”6颖心道,是了,往届的师姐们与师妹见面的机会没有同届的多,说不定冯北辰就是在昨天现韩宁秀的存在的。

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来,6颖警惕的看着面带凶色的韩宁秀:怎么感觉跟杀人灭口?她好像没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吧!

6颖没好气的说:“我也不知道。”直接否认,反正她也没证据,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谪阳的表情很奇怪,好像是看见了什么妖魔鬼怪一样,他的双手缓缓的按上白纸两遍,瞳孔微微放大,嘴唇蠕动,睫毛颤抖得很厉害,仿佛现了举世震惊的东西,将他的全部心神吸引了进去。

“是吗。”谪阳走了进来,没有坐回榻上,而是随意坐在了青席上,对着外面的湖水。

许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摇摇头。6颖这段时间整日看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家伙斗嘴,也觉得颇为有趣:两人虽然说争来吵去,却是从来没有真看对方不顺眼。

“今天先说道这里,你需要学习还有很多。以后每天抽出两刻钟到我这里来,知道吗?”

李凤亭一见6颖表情,忽然皱起眉头来,声音骤然严厉起来:“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不想6颖话音才落,三人便听见侯盈由远及近的开朗笑声:“这不就来了。”

葛老哼了一声,放开她的耳朵,看着她苦着脸揉着红通通的耳朵:“哼,你们师徒两个都不是好东西,瞧我这个老太婆每天在这里算帐算得那么辛苦,也不说来帮个忙。还不快滚过来帮我算帐!”

难怪侯盈也禁不住这少女缠——6颖轻轻一笑,不过侯盈的请求还真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她在书院多年,加上李凤亭的照顾,书院里的人多少对自己有几分纵容。若是侯盈开口,最多只有五分把握,换做是她便十之**可成。

“对了,你才十二岁。果然不愧是山长的弟子,竟然十二岁就能够入院!”沈菊一开始对于这位少女天才兼山长爱徒在船上卖考题的行径便十分好奇,此刻两人已成同窗,自然更有心交好她,口中赞叹,却见眼尖的现6颖神色有些暗淡。

再看向6颖,这孩子正瘪着嘴角,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黑幽幽的眼睛委屈的看着自己。李凤亭清咳一声,目光冷冷的扫了一圈:“未录取的考生,请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最迟在明天中午以前离开。合格考生回去整理好仪表,巳时一刻到北面的书院宗祠参加入院仪式。”

白夫子继续报着成绩:“……三分,不录……二分,不录……五分,不录……六分,不录……八分,不录……六分,合格……一分,不录……”

起身,在不少考生惊诧和羡慕的目光中将答卷交给了监考的夫子。

另一名夫子感应到她的目光,抬起头看她一眼,似乎猜到她心里想的什么,只是冷冷哼了一声,随即又低头看手中的东西。

如果能考入,十两银子倒不算过分。只是——

话音刚落,坐沈菊对面的少女却不客气的反驳起来:“花山书院贤明云集,个个身具大才,挑选学生十分严格。三年一考,仅收年满十二,不过二十的学子。若是考不过,哪怕一届一个也不收也是有的。我劝你还是将心思放在应付考试上,不要想着运气那些虚妄的事情。”

是的,她回来了。这里的每一棵草,每一块石头,她都记得。

最糟糕的是,他的愚蠢还拖累了表姐,害得她被那么一群优秀的人排斥。

“6颖,”韩宁秀深吸一口气,直视6颖的眼光开始变得讨人喜欢的坦诚,“谢谢你,我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其实你没有义务要帮我的,尤其是,我一开始对你那么恶劣,还……我觉得很抱歉。我真的是不知道对你说什么。”

6颖本不是那么心眼的人,看出他真心的歉意,思及他即将离开书院,心中的曾经的怨念顿时消散了不少:“以前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去吧。你也不用再挂怀。”

“我马上就要离开书院了,”见6颖肯原谅他,韩宁秀心里一软,声音有些哽咽,“虽然只有短短二十几天,但是我很喜欢,也很怀恋,也很后悔,如果不是一开始我的盲目,或者这二十几天,我会过的更加开心,也许还能交到几个很好的朋友。临走前,我想请你还有沈菊、许璞、谢岚、窦姐姐一次吃顿饭,就在上一次我们吃饭的地方,你愿意去吗?”

“韩宁秀请我们吃饭?”许璞听得这个消息,怀疑的侧头看了6颖一眼,“为什么?”

这事情确实来的太突然,太古怪,不得不让人猜测其中的真相。

6颖不语,她总不能说自己帮了韩宁秀一个大忙——同时弄得他要退学了,所以为了表达谢意而想请她们吃饭吧。

许璞一把假装忙碌的6颖按到床沿坐下,盯着她的眼睛,口气不悦道:“看着我——你告诉我,那天出了什么事情?眼睛不要转到一边去了,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寒光,我不知道你说的哪天?”6颖被迫“盯”着许璞,心虚得小腿肚子都要抽筋了。

“就是你让我拿着你的笔墨袋子先去典藏馆,然后接着人就不见了,直到晚上杜三娘把你送了回来,手上还擦伤了的那一天。”许璞的记忆之好,一点细节不漏的说出来,她的记性向来是好得要命。

“哦,是那一天啊,”6颖一向自认心里素质不错,但不知道怎么被许璞这样直直的看着,感觉好像是一只小虫生生被黄雀盯上了,眼睛不由自主又开始四下乱转,心里埋怨:好可恶,寒光看人的时候怎么这样恐怖,搞得她想说谎都编不出像样的词,“我本来只是突然想回宿舍拿本要还典藏馆的书,然后,然后……然后我、我——”

“然后你怎么了?”许璞一副亲切无比的表情,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看着她,仿佛是在鼓励她继续说下去。6颖却浑身直觉危险瞬间压顶,全身汗毛猛得直竖,不敢再信口开河。

“——怎么不接着编下去?”

“寒光,你看着我就紧张,怎么想得起来,都已经过去好几天的事情,谁还记得?”6颖嘿嘿的干笑着狡辩,身体扭来扭去。

许璞抿着的嘴唇泛着冰色,目光钉死在6颖身上不说话。

6颖咬着薄薄的嘴唇,两只亮晶晶的眼睛可怜巴巴的哀求的望着她,带着小动物般的天真和一丝狡黠,平常人见了只怕要心软。可惜许璞知道这个小家伙是存心蒙混过关,心里冷笑一声,此刻她就是扮成心如铁石的猎人,硬着脸,任凭6颖装得再楚楚可怜也不为所动。

这个时候门突然被人推开了,来人兴冲冲跑了进来:“颖——”突然就停住了,瞪大了眼睛:“颖,寒光——你们俩在干嘛?”

6颖如获救星,立刻从床沿上弹了起来,闪开许璞的手,躲到来人身后去了:“玉秋,寒光欺负我。”

这就是所谓恶人先告状。

沈菊不明所以,先询问的看了一眼许璞,眼中暗含警告。

许璞却不管沈菊,只是盯着6颖,头一偏,用姐姐训妹妹的口吻命令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