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英心下不安,伸手接过自己的剑,握住狻猊的手,将他拉近了些。

菱纱急得快要冒火,伸手就要去拉紫英的袖子。紫英微微一侧,避过了他,冲着云天河喝道:“天河,带菱纱先走!”

他的思念能够穿透无限时间与空间的阻隔,将黄药师的魂魄唤来此处?黄药师又会滞留在地府,如许长的岁月都不去投胎,就为了等待着他的亲人、妻子或者……他?

也许是狻猊注视得太久了,而表情又太疑惑的缘故,紫英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垂下眼,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紫英看着它的反应,被悲伤蒙蔽了的敏锐洞察力终于又开始挥作用,眼前有什么东西渐渐清明起来,就像是搁置许久的镜台被人细细拂去了尘灰,将心底照得明净又透彻。

紫英也望着天空,他的所思所想,却比菱纱复杂得多。待到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他抬起头扬声道:“晚辈慕容紫英,拜见神龙!”

“……倒未必一直是凡人。此子是有可能成仙的。”

小狮子摇了摇头:“还没,不过是学了九尾狐族幻形的法术而已。”

紫英蹲下身将他扶坐在地上,轻声问道:“你感觉如何?”

虽然自称是大妖,但这家伙又有多少大妖的自觉呢?紫英每次想及,都忍不住想叹气。

“……斩妖除魔,济世救人。”紫英低声而坚定地说。

不知为什么,紫英这个人,冷着脸不理人的时候颇有些魄力,但若是生起气来,反教人觉得性情可爱。狻猊逗弄得身心舒爽,笑嘻嘻道:“既然受不了,为什么还不走?”

紫英蓦然一口血吐了出来,退后一步,脚下已经有些不稳,显然是受了重创。

寻常的隐身术都是遮蔽不了多长时间的,勇气才飞了一会儿,便已经重新现出身形来。初夏的天空蓝得一片澄澈,唯有淡淡几抹薄云,但也遮蔽不了什么,此时若要寻它,当真容易至极。

“一个不够用,戴两个保险。”狻猊理直气壮地答道。

只可惜,还没等到他考虑清楚,天空之上风声猎猎,妖兽魔物以及刚从迷雾中飞出来的唐央已经毫不犹豫地追了过来,一方将他们团团包围,另一方的唐央则落在狻猊身边。

唐央看狻猊于世事半通不通的模样,本以为他不会懂得。却见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露出一种极惘然的神情。

慕容承有事处理,先行离去。狻猊便在木质的廊上随便寻了一处地方,懒懒散散地坐了下来。

“不是问你。”

先前还能装模作样一下,肚子饿时便原形毕露,不过是一顽皮少年模样。他摸了摸身后小家伙柔软的头,只觉得这两人倒是行为差不太多,相当投缘。

“但是——”狻猊一爪子把它拍飞,“回来归回来,你这家伙就不能找个靠谱点的地方!害我一着6就滚得一身水!”

“我是阿碧。”

狻猊:“……”

几乎是满怀恐惧地再一次回到这个地方,狻猊率先去了桃花岛。

黄药师难得的也参与了此战,待到蒙古人退去,杨氏夫妇归隐,他留下指点了襄儿几招后便飘然远去。狻猊几番来去,找到他时,他都在不同的地方,或是戴着人皮面具坐在酒馆中,或是名山大川之上访些青年时的旧友,再或者静静立于街市之中,看着喧闹人流,不知在想些什么。

窗外有人朗声大笑:“蓉儿终于想明白了。”

狻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摇了摇头:“就这样吧,你不是我要找的人,我的名字也不用跟你说了。”他走到门边,回头笑了一下:“再见,黄药师。”

阿蘅写的东西大概也比较繁杂,不到一会儿她便得停下凝眉苦思,加上孕妇不堪久坐,思虑之时便索性站起身在屋子里轻轻踱步,口中不时喃喃自语,有时有些思路便疾步回到桌前写下,有时却思路凝滞,不得不靠在桌前焦虑万分。

其他三人也随之跪倒,一边流泪一边拼命磕头:“求师叔……求师叔……”也是十几二十岁的人了,却在狻猊这个素不相识的人面前哀求,连说让师父收回成命都不敢,只求狻猊能为他们说几句好话,让师父能想起他们来。这场面,实在太过悲哀。

黄药师心思深沉,已然瞧出狻猊刻意留手,然桃花岛被欺凌得如此凄惨,他自不论道义何物,甚至冷笑一声,虚虚一掌挥出,暗中却已下杀手。

这一句让黄药师脸上微妙地扭曲了一下。小弟子冯默风从亭子中探出头来,笑嘻嘻地看着师父。

狻猊可瞧不上这副做派,再加上他本身对自己的爹就很是抵触,上古之时也基本没有跟人族往来过,更没有体会过这个种族的创造力和想象力。

狻猊还待再调戏几句,忽然感应到东南方向的海中出现了些微动静。狻猊大惊,赶忙飞出岛外,到近处一瞧,果然,海中出现了一道漩涡,正是空间之界。

道不同,仅此而已。

黄药师静了一静,小书生觑见他脸色,立即添油加醋:“祖父病重,以后就不回云南了,打算就在乡里养老呢。大哥,你离家这么多年,是不是回家看看他?”

黄药师(唇角一勾):至于大篆小篆、隶书行草等等,想来是不用跟你说了吧,你应当也不会懂。

话音未落,明虚便喝道:“罗网阵!”

得了什么。”狻猊不屑。

“请多多指教。”佐为很认真地行礼。

黄药师在一个石盒旁边盘膝坐下,安然道:“就这里吧。”

狻猊面无表情道:“我们那处满地妖怪,养了不少人类,每逢月圆便开荤。”

“妖、妖怪啊啊啊啊——!!!!”世界观被狠狠挑战了一把的小道士们四散奔逃。

打走惊恐地姑娘后,狻猊哼了一声,直接升空,以大牛叔的尊容向着舟山之西飞去。为防止这位大牛叔认识的人太多,它特意绕到西南方向的庆元府,在城外树林里落了下来。

晴明抿了一口酒,看到狻猊满是火气的目光,又挽起袖子为它斟了一盅。

已经死了半年之久的舞姬收起羞涩的表情住嘴了。

源氏笑道:“鬼怪又什么可怕?”

狻猊愤愤不平地往山包上一倒,心里狂念:“这寒酸地方这寒酸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