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淡定地“唔”了一声,对这么一个异国鬼魂千里迢迢跑到大宋没有表现出丝毫惊奇,就好像他天天一觉睡醒都能看见面前飘着个鬼魂一样。

黄药师学究天人,六艺皆通,精擅琴棋书画之道,但他一点也不想帮助狻猊回忆那张的脸。于是狻猊在汤锅前独自思索道:“我记得眉毛有点像八字?眉尖好像还有黑点来着?鼻子什么样的我忘了……好像有点大,像蒜头?脸颊很瘦很干……嘴巴什么样来着?……”

“好吧,等这里的界限打开,我便去你的世界。”狻猊许诺道。

有个出色的美人喜欢自己固然很好,但那位美人处处争锋,智计手腕毫不逊色,这就叫人苦恼了。谈恋爱又不是上战场,搞得这么杀气腾腾做什么?

问题是它同样能拿上古大妖的尊严誓,这个世界中没有现一丝人类的灵气!

然后他就看见一只巨大的狮子缓缓地在他眼前降下,眼睛平静地注视着他,口中还叼着一只蓝色的胖胖的小兽。

北山上的小女孩紫姬并未见到源氏,外婆去世后,她的父亲将她带回了家。她本是兵部卿亲王与侧室所生之女,母亲去世后,外婆怕她遭到父亲正室苛待,将她带回尼庵。这时候的风俗大抵如此,贵族们的婚姻,无论正室侧室,身份都不会太低下。若有离婚或其它什么变故,孩子通常是儿子归父亲抚养,而女儿归母亲那边。

也许把岛上人类全拍死自己玩儿更好?

石雕这种东西一向是不怎么被重视的,它被不识货的村民扔河里,然后被个蛮夷捡起来了。

黄药师脸色变了:“区区一个属国国主,居然敢称皇帝?”

狻猊混不在意道:“爱称不称,关你什么事。”

黄药师冷笑:“若不是大宋无能,鼠辈焉敢如此?”

黄药师身为读书人那颗愤青之心又一次熊熊燃起。在狻猊慢吞吞捧了溪水洗脸的时候,黄药师已经整理好跟他告辞:“狻猊兄,在下有事先行一步。”

狻猊拉住他:“你去哪儿?”

黄药师犹豫了一下,但明显他认为告诉狻猊也无妨,于是坦然答道:“临安,皇宫。”

“……做什么?”

黄药师冷笑:“跟狗皇帝耍一耍。”

狻猊替狗皇帝打了一个寒战,不过他也是爱找乐子的人,索性报名要求组队。黄药师委婉道:

“此事比较危险,我一人前去即可。”

狻猊撇嘴:“怕我拖你后腿吧?”

黄药师冷冷说道:“实话告诉你,先前我已经在皇宫中闹过一回,眼下临安守卫必定森严,便是我一人去都未必能全身而退,何况与你同行。”

“……我堂堂一大妖,保你不死轻而易举,哪怕你被抓了我都能隐身把你弄出来,区区同行又算

得了什么。”狻猊不屑。

黄药师有些心动,继而想到自认识起这位大妖那一万次隐身术也遮掩不住的张扬举止,眼神就冷静了下来:“我一人习惯了,你还是另找些乐子吧。”

狻猊亮出一口锋利牙齿:“你要我自己玩儿?”

又亮出狮爪:“可我就是想跟你玩怎么办呢?”

黄药师放弃了。

烂柯山另一边的山道上,两人匆匆而下。一人青衣直缀作书生装束,容貌平凡无奇,略有些文弱的样子,正是易容过的黄药师。另一人十四五岁年纪,手执一支笛子,锦绣衣裳,模样玲珑可爱,正是狻猊。

狻猊把勇气变成个蜜蜂大小,放在袖子里任它抓着袖口东张西望,自己则笑嘻嘻跟在黄药师身后。黄药师脸色很不好,反复叮嘱他道:“下山之后务必听我的话。”

“放心吧黄哥哥,我什么都听你的。”狻猊天真烂漫地笑。

黄药师:“……”

他真的是十分、十分不放心。

下山之后,狻猊果然还是出了问题。早前重阳宫一行,江湖上便有了神兽狻猊现世的传闻,连狻猊化身的那个大牛叔容貌举止都被描述得有模有样。此后大半年,狻猊大咧咧在各处闲逛,有时候不小心现出真身让人看到,便有那等猎奇之人想收服他。

到后来消息越传越邪乎,江湖中竟然有人信誓旦旦道:吃了狻猊的肉可延寿百年,若是身怀内力之人得了,更可功力大进。

这下江湖沸腾了。不过短短数月,猎捕狻猊的赏金就已经节节攀升,其数额如果让黄药师知道,只怕会十分愤怒,狻猊那个狗头比之官府给黄药师开出的身价已经贵了数百倍,可见大宋民间已经比皇帝更富了。

只可惜狻猊从不曾知道这个消息。就如同人类瞧不起蝼蚁一样,他也不会去理会人类如何看待他。而黄药师这段时间执着于跟官府死磕,对于江湖上的小道消息就略为孤陋寡闻了。因此,当他们下山第二天在路旁一个茶摊歇息时,分明看到一群江湖人满怀疑虑地打量他们,他们却不知生了什么。只黄药师心中一凛,以为是官兵乔装捉拿。

狻猊漫不经心地摸着茶杯,跟黄药师抱怨道:“走路好累,能弄点肉吃么?”

那开茶摊的老人快手快脚给他们上了茶,在一旁笑道:“小老儿这茶摊可没什么吃食,若是小公子不介意,锅里还有几个鸡蛋。”

狻猊没兴趣,黄药师冷眼看着那几个眼神鬼祟的江湖人,轻声跟他说道:“喝完茶就继续赶路吧,大不了晚上再给你弄些好吃的。”

狻猊撑着头:“还要走多久?”

黄药师道:“约莫四五天功夫。”

狻猊没耐心了:“这么久?要不我们飞着去算了?”